撒旦之心
唐杜提議:「會不會在棺材下面?」
但無論兩人如何費力,那棺材卻紋絲不動,沉默而倔強地梗立在原地。
「不行,」十願停下來,「推不動。」
密室狹而小,空氣無法流通,她又累出一身汗,腦袋又昏又漲,在這近乎窒息的悶熱里,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十願抬起頭,看到那畫上的女主對她莞爾一笑。
心中忽有一念頭浮起。
「在緋紅之光的照耀下,我將睜開永眠的眼。」她低喃出聲。
「什麼?」
「唐杜!」十願倏然扭頭,「你有打火機嗎?!」
「你想到什麼了?」唐杜微微有些驚訝。
「只是一個猜測……」十願盯著畫像,慢慢道,「不過……試試也無妨。」
她走到牆邊,伸手探上嵌入內壁的火炬台,十願檢查了下,燈芯並沒有泛潮,應該可以點燃。
「有打火機嗎?」
「給。」唐杜遞過來一個小物件。
「多謝,」十願看也不看接過,正準備點火,發現有點不對勁,「……這是什麼?」
她盯著手心裡一個金色的長方形匣子問道。
金屬盒被做成抽屜式,前端嵌合著一個滾輪,匣璧上刻有金盞花的浮雕。
「哦!這是火絨盒,」唐杜熱情解釋,「興盛於十六世紀,可以說是現代打火機的鼻祖……」
十願臉有點抽搐。
「哇,聽起來真酷,」她乾巴巴地打斷唐杜,「可是我想要個小巧,方便,一點就著的打火機,而不是這種老古董。」
她在「小巧,方便」兩字上加重音。
「抱歉,」唐杜歉意道,「收集古董是我私人的小愛好。」
他的目光滿含遺憾:「可惜,在現在年輕人的眼中,這些東西已是上個世紀留下的老古董了。」
十願:!!!
「其實!」她忽然改口,「我覺得這個火絨盒很可愛呢!」
「你看這個精細的雕工,這光滑的盒面,精巧的設計……」
好的,她編不下去了。
好在唐杜很驚喜:「你也這麼覺得?!」
「……沒錯。」
【好感度+10%】
「謝謝,」唐杜笑了笑,「你真是個好女孩。」
頂著他溫柔的目光,十願真是受之有愧。
耳邊忽然又傳入一聲提示。
【攻略對象好感度超過40%,開啟對話功能。】
十願愣了一下,對話功能?
她調出惡魔花札,看見那張卡牌超過三分之一已經變成了彩色,露出人物的衣物,卻是一襲華麗的禮服,下擺還綉著繁複刺繡,而卡牌的右上方則有個小小的話筒圖標。
奇怪,十願疑惑地一頓,唐杜的衣服怎麼變了?
「十願,」唐杜喊她,「火好了。」
此時唐杜已經將火點燃,昏暗的密室瞬間亮了不少,十願不再看卡牌集,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小鏡子,湊到火把前。
唐杜好奇:「你要做什麼?」
十願:「別說話。」
她高中物理比較辣雞,找了半天都摸不準角度,折騰了好久,才弄清楚一點門道,小心翼翼移動著鏡子,十願不斷調整角度,才將火把折射出來的光投影到畫像正中央——那個女子的眼上。
眼眶的留白處被緋紅的火光所填滿,女子的眼瞬間活了起來,對著他們吟吟微笑。
「轟隆隆——」
下一刻,那空棺發出轟隆響聲,棺底沉入地下,露出被掩藏的內容——一具屍體。
屍身似乎保存得極為完好,男人的身軀並沒有縮水,皮膚上也看不到任何屍斑或者腐爛的痕迹,一些閃爍的灰塵飄灑在他的周圍,為屍體撒上一層朦朧的光。
兩人湊過去,看清那屍體的臉,頓時有些吃驚。
發如陽光,膚似白雪,不正是那地道中的神秘男子嗎?!
唐杜:「原來他真的死了。」
側過頭,發現十願臉色很古怪:「怎麼了?」
「我被玷|污了,」十願滿臉陰鬱,「這個變態剛剛吻過我的手。」
唐杜:「……」
正常人不是應該感到害怕嗎?!
「啊,」十願突然道,「那個是撒旦之心?」
她指著屍體交疊在心口的雙手上,一顆碩大的寶石被他握在手中,華光流轉間,散發處迷離的緋色。
「我來拿吧,」唐杜說,「萬一有什麼危險……」
在他說話間,十願已經伸出手。
她握住那顆閃閃發光的撒旦之心,用力一拔……沒拔出來。
那寶石像是在屍體手中生了根似的。
十願來了脾氣,擼起袖子,惡狠狠道:「老娘就不信了——」
此時,異變突生。
屍體的手忽然一動,像一對靈活蒼白的巨蜘蛛,反扣住十願。
緊接著,男人睜開緊閉的眼,他微微吐出一口寒氣,輕聲道:「呵——」凝結著霜意的眼冷冷盯著十願:「是誰敢偷我的寶藏?」
他直起身,巨大的身影籠罩住十願,面色嘲諷,好似看在一隻卑賤的小蟲。
「觸碰撒旦之心者,死!」
那一字重重落下,如同死神審判的鐵槌,敲擊在十願心房。
她試圖扭動手腕,卻無異於蜉蝣撼木,男人尖利的指甲在她手上留下十道彎月印,鮮血從傷口處滲出,在空氣里泛起香甜的腥氣。
「哈哈哈哈哈——!」
男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敲打在密室中,他伏下身,鮮艷欲滴的紅唇間,鯊魚般的牙齒隱約可見:「好醇厚的香氣……真是一個上等的貨色……」
他施施然張開口,男人的嘴越張越大,漸漸地,裂縫逐漸越過嘴角,向後蔓延,直達耳邊,形成一個匪夷所思的弧度——男人的下半張臉完全分裂,就像是被削出一個平整的切割線,露出森白牙齒。
眼看那帶著粘稠涎液的牙齒就要湊到十願腦袋上——
一隻手架在他面前。
十願:「等等。」
男人:「?」
「你弄痛我了,」十願指著手上的傷口,「留疤怎麼辦?我可是女孩子啊。」
男人:「啊……抱歉……」
十願:「哦不,抱歉的應該是我。」
男人:「啊?」
對上他疑惑的視線,十願咧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因為……姑奶奶要送你下地獄!!」
她猛然抽出右手,指尖有光點閃爍,用力往前一送,將那小十字架緊緊按在男人心臟處。
「啊啊啊啊啊——!」
男人忽然爆發出慘烈叫聲,他拚命掙扎著,扭動著,好似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四肢痙攣,駭人指甲胡亂揮動,瘋狂地尖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十願卻毫無懼色,右手死死貼住不動,用力之大幾乎將十字架刻入男人的身體。
須臾——
男人的身體突然開始顫抖,肌膚如同燒滾沸騰時的水面,不斷動蕩著,那波動甚至蔓延到了面部,漸漸地,男人的面容開始扭曲、變形……
「噗嗤——」
毫無預兆地,他化為一攤灰,那套精緻西裝落了下來,如同犧牲的烈士一般,倒在灰燼中。
撒旦之心咕嚕咕嚕滾到十願面前,被她一把拾起。
「成了,」寶石落手,十願才鬆了口氣,回頭對唐杜道,「現在只要找出……」
「等等!」唐杜倏然扭頭,側耳道,「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十願一愣:「什麼?什麼聲音?」
周圍一片寂靜,十願豎耳聽了一會,剛想反駁唐杜,忽然一震。
不!他沒說錯!
一陣詭異的轟鳴聲從他們頭頂響起,像是烏雲中震耳的雷鳴,又像是巨人的咆哮,翻滾著朝兩人衝來。
「嘩——」
一股龐大的水流突然從牆壁的開口湧出,十願措手不及,被直接沖開,後背狠狠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哼。
「十願!」
唐杜連忙跑過去,扶起她,面上寫滿焦急:「你沒事吧?!」
「別管我……」十願吐出一口氣,「快去找出口!」
如果在大水積滿整個房間前他們還不能出去,那就會被生生淹死在密室里!
然而,只是這幾分鐘的耽擱,水流已經瀰漫到他們的膝蓋處,這給兩人的搜索行動帶來極大的阻礙,牆壁上的燈也滅了,他們不得不在一片黑暗中艱難摸索。
「唐杜?!」十願大聲喊道,「有嗎?!」
巨大的水聲中,唐杜的聲音若隱若現:「……沒有!」
此時水面已經到了十願胸前,她困難地在水中跋涉,試圖去夠牆壁。
「十願!你在哪裡?!」唐杜在喊她,「到我這裡來!一個人太危險了!」
「我……」十願剛張嘴,一個巨浪打來,嗆了她一口水,她咳了好久,才堪堪撫平氣息,「我在這裡……」
但水已經蔓延到她的腦袋出,十願奮力昂起頭,像是被篡住脖頸的鵝,努力呼吸最後一口空氣。
然而一切只是毫無意義的掙扎,在勢不可擋的水流中,水平面飛速上漲,很快漫過十願的頭頂,化作一個密不透風的水籠,朝她轟然蓋下。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十願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媽的……當初要是多喝點牛奶長高就好了……
就在她的身體向下墜落時,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她。
十願感到自己好似躺在一汪水中,全身被溫柔的水流所覆蓋。
意識朦朧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斷在她耳邊回蕩。
「十願……」
「十願!」
十願被他吵得心煩意亂,一巴掌猛地揮上去:「誰啊?!」
手卻被人反扣住,唐杜蹲在她的面前,見她醒來,驚慌失措的臉上浮起一抹驚喜:「你醒了?!」
他似是情難自已,猛地抱住十願:「太好了!我以為……」
唐杜微冷的身體貼著十願,竟帶起一股莫名的熱意,她有些窘迫,猛地往後一縮:「我……我沒事了。」
唐杜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十願注意到了,猶豫片刻,清清嗓子:「不管怎麼說,謝謝你救了我。」
唐杜勉強笑了笑:「沒事。」
十願轉而好奇:「可是那種情況……你是怎麼找到出口的?」
她都快把牆壁摸禿了,屁都沒有發現。
唐杜眼神閃爍了下,才道:「在畫像後面有個小按鈕,我一按下去,牆壁就露出一個洞,」他似是無意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你看看撒旦之心還在嗎?」
十願才想起任務,連忙摸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塊拳頭大的紅寶石。
還好,沒有弄丟,她鬆了口氣,笑起來:「太好了!現在任務算完成了吧?」
她的喜悅似乎也感染到了唐杜,他的眉眼緩和起來,溫潤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是啊……」
「你們?!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一個驚愕的女聲橫插進來。
大紅唇正站在他們面前,臉上寫滿錯愕的表情。
而十願抬起頭,也愣住了。
大紅唇的手上,赫然捧著一顆巨大的紅寶石,在昏暗的地道中褶褶生輝。
——撒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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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願:好險,人差點就嗝屁了
你們猜猜看這個對話功能是幹什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