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故里(二)

馬爾福兄妹回家的第四天。

離開夥伴的小獅子已經無聊到發瘋，無論是書本、星象或插花都不能讓她打起興緻。

吃過早飯，凱西便和家人宣布要去找朋友玩。

她盤著在納西莎眼中未免過於成熟的髮型，穿著在盧修斯看來太不莊重的衣裙，不戴帽子也不配首飾，鞋子還是平跟。

眼見著爸爸媽媽不贊成地皺起眉，灰眼睛清凌凌望向哥哥，看他是什麼態度。

德拉科心知肚明妹妹願意和爸媽好好說話的前提是互不干涉，便像以前保證過的那樣，幫她說話。

「我也想去，帶我一個。」蒼白的少年男巫放下杯子，和十足麻瓜模樣的女孩一同走向壁爐。

納西莎下意識起身為兒子整理衣裳，凱西推開哥哥，抱住媽媽踮腳親吻她，「晚飯時回來，媽媽。爸爸，今天一定有給我的信，幫我照顧小豬，就是那隻長得像球的貓頭鷹。」

她推給爸爸一個特製的鐵盒，盧修斯冷眼端詳不知是什麼，打開蓋子，就看見十來只活潑的螞蚱和他大眼瞪小眼。

面無表情的老父親手一抖。

凱西咯咯笑起來，急轉身邁進了壁爐。

艷麗非常的橙紅短裙，如鳳凰的小翅膀。

凱西從西里斯牧場的家裡掉出來時，二樓空無一人。

德拉科緊隨其後出現在壁爐里，凱西咳嗽著摸到飛路粉，幫他揚了一把，綠火重新燃起后，他便喊著「霍格莫德D.M.酒館」消失了。

姑娘用壁爐上立著的銀盤照了照影，看臉上是否沾了炭灰。

涼鞋底輕薄堅硬，踏在未鋪毯子的地磚上，像是徒手掰斷棒冰般又冷又脆。她拽了拽纖細肩帶，跳上樓梯扶手滑了下去。

一樓果然有人，兩個還沒上班的男巫剛要出門。

凱西栽進西里斯懷裡，又瘋狂和萊姆斯握起手來，激動得仿若不是四天而是四年沒見。

她見真正許久不遇的父母都沒這麼輕鬆。

大男巫小心地摸摸小女巫髮髻間別的黃玫瑰，愉快地說：「哈利在刷碗呢，快去嚇唬他。我們中午不回來了，直接在部里吃。」

哈利在流理台前忙碌，錄音機在旁邊吱吱嘎嘎地放著一首西班牙歌曲，聽著很像西里斯喜歡的風格。

凱西坐在他身後的一把椅子上，拈起一塊鬆餅。少年背影瘦長，穿著半袖和短褲，後腦勺的頭髮亂得像鳥巢，伴著歌手哼唱著念不利索的歌。

「能給我倒一杯水嗎？」請求聲款款響起，「手藝有長進了，男孩，這鍋一點都沒焦。」

哈利驚喜回頭，「真早啊，凱西！吃過早飯了嗎？」

「嗯。」凱西咽下甜點，笑嘻嘻張開手臂，和手上拎著抹布的少年貼了貼臉頰，「快接杯水給我，我渴死了。」

農場蒼穹如蓋，碧草如茵，九點鐘的陽光特別好，是理應去室外沐浴光輝的樣子。

「去哪裡好呢？」凱西明知故問，「我想吃巧克力夾心的太妃糖、墨西哥辣醬味薯片、檸檬雪寶、可口可樂……」

哈利做沉思狀，「你真的吃過早飯？走吧，我們去超市。」

於是兩個小孩真的去超市買了好多零食。不過同時他們也買了一堆土豆、一堆番茄、兩瓶番茄醬、兩瓶蛋黃醬、一瓶看起來十分神秘的芥末柚子醬、和一口袋麵粉。

把東西搬回來后，就等西里斯把克利切叫回來了。孩子們去學校的時候，布萊克老管家寧願空守老房子，也不要和叛逆大少爺共處一室。

哈利表示，他很難想象克利切不在的情況下，西里斯是怎麼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他沉迷於速食麵，吃了估計有幾個月。

凱西和哈利坐在一張床上打遊戲，中間是拆包的薯片和糖果，地上立著碳酸飲料。

「烏鴉烏鴉——『哈里奧』啊啊啊小心啊——」女孩子尖叫聲順著打開的窗戶飛出去，而男孩子的喊聲比她還大：「金幣啊啊啊啊大金幣別落下都吃掉——！！」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屋裡在殺雞。

GAMEOVER又一次伴著噔噔、噔噔噔噔的音效打在屏幕上時，凱西放下了手裡的紅白機，拎起可樂來了一口，搖搖頭，「不行了，喉嚨疼。」

哈利扶眼鏡，「遊戲和嗓門高不高沒關係，寶貝。」

女孩聞言，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不自知變成公鴨嗓的少年。

凱西擰上瓶蓋，看細碎的氣泡浮上褐色的飲料，水霧冰涼地匯成一股一股，落在裸露的腿上。「我現在才感覺到真實。」

「什麼？」

「我說我在學校、在麻瓜界、在這裡，或者說在你身邊，在大家身邊，才感覺腳踏在實地上。

「我不想回家。我在那裡，時時刻刻都在假裝著一些東西。」

年輕巫女忽然收斂了剛才的熱鬧歡騰，神色變得冷漠厭倦。

盧修斯並不知道，這副樣子其實並不像他，而是與當年試圖逃離家族的小天狼星重合了。

但至少他和納西莎並沒有像他們的姑父姑媽那樣死死逼迫孩子，所以凱西也就不能那樣任性地打破表面上的風平浪靜。

「我是差點沒頭的尼克。」少女彎唇，譏誚無奈。

哈利聽懂了這沒頭沒腦的話。鈍斧割頭，不如快刀。

他湊近安慰女孩子，找到她的手，拍一拍。

凱西嘆了口氣，「其實這不算什麼。以前更難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這都是小菜一碟。我不過是太閑了才有心情胡思亂想。」

她撿了糖按在嘴裡，試圖用甜味讓自己重新振作。

「嘿，我想起個好地方，你還沒有去過。」哈利撞一下凱西的肩膀，「你會喜歡的，來吧。」

對角巷93號。

店牌上高高的紅髮小丑，不停地摘戴他的條紋禮帽，毛茸茸的兔子不斷地隨之出現和消失。

——韋斯萊魔法把戲坊。

人潮走走停停，無一不向這裡注目。

「哈哈！」凱西蹦跳著跑向前，紅裙像花綻開，纖細筆直的腿一時引走了哈利的注意，「我怎麼能錯過這樣的好地方呢！我早該來看的！」

霍格沃茨保衛戰那天，弗雷德和喬治和家人們一起與鳳凰社成員並肩作戰，戰後，他們就回到了對角巷繼續經營生意。

雙胞胎都穿著紅西裝，如果先忽略掉奇怪的顏色搭配，這件工裝讓他們在夏日裡看上去非常的炎熱。

兩兄弟意氣風發地和他們打招呼，一左一右，頑皮的臉上是一模一樣的愉快神采。

「凱西，哈利！歡迎來到韋家小店——」

「你們的到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

鬼知道分別攬著他們肩膀的人是弗雷德還是喬治，但兩位紅髮老闆不由分說地將兩人半拖半擠地穿過擁擠的顧客們，扯進了店鋪後邊的簾門內。

「你們來得正好！省著寫信的功夫了。」

喬治一手開燈，一手拽了拽領帶結，「這是個關於魔文的技術性問題，我們研究了很久，但最後的結果是——」

「眼睛差點看瞎了也沒找出來bug。」弗雷德在暗門裡的貨架上翻找，介面道。

「所以還是要請教一下部長小姐啦。」喬治苦惱地揉揉額頭，從弗雷德手上取過那份樣品，遞給眼明手巧的女巫。

事實證明，最好別把孩子丟在家裡，相信什麼「我可以自己準備自己的午飯」之類的鬼話。

哈利和凱西在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流連忘返，好容易才阻止熱情洋溢的兩位老闆贈送的第二袋惡作劇玩具。

抱著大口袋出了門，又看到了冷飲店的老闆福斯科笑眯眯地招呼他倆，小桌子上放著兩個巨大的香蕉船。

這下可好，上午裝著一肚皮零食來玩，下午又裝了一肚皮點心回去，兩人撐得直打嗝，哪還記得正經午飯。

最後，他們從湯姆老闆的破釜酒吧回家了。老湯姆剛剛換了一副結實的假牙，高興地向每個客人講他在麻瓜牙醫那裡的冒險故事。

但凱西在回莊園后的晚餐時間裡，胃口依然很好，還可能是幾天來晚飯吃得最多的一次。

她心情輕鬆，想到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爭取一下，語氣平穩請求道：

「媽媽，爸爸，過兩天我可以請我的朋友來家裡玩嗎？不是正式邀請，只是來我的房間玩。」

「哈利·波特？」盧修斯看過來。

凱西發誓她在父親的眼裡看到算計的幽光。

「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男朋友。」她差點沒掩飾住厭煩，口吻都變得尖刻。「金妮·韋斯萊，爸爸，是金妮，我最好的朋友。」

於是金妮在這之後的第二天來馬爾福家了。

還未等她站穩，凱西就撲了上去，結果兩個人都因為爐灰嗆得咳嗽起來。

金妮穿著和凱西一個款式的藍紫色弔帶短裙，明艷馨香、光彩照人，手臂上還有被太陽親吻過的熱意。

她揉揉鼻尖，轉向兩個大人。「夫人，先生，上午好，冒昧來訪，打擾了。」

銀髮男巫臉色和藹，正經在裝模作樣，彷彿當年那頁早已輕飄飄翻篇，無需再提。

「歡迎你來，小姑娘，你的貓頭鷹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上午好，金妮。凱西念叨了一天一宿，我很高興你來解救我的耳朵。」金髮女巫就真情實感得多，「凱西寶貝，你要好好招待你的客人。」

凱西已在身後推姑娘走了，「知道了，媽媽。」

「都怪羅恩！我和他玩魁地奇忘了時間，後來媽媽喊我『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一下想起來，趕忙去換衣服。」金妮進了凱西的卧室，歡呼一聲，「你的房間真大真漂亮！」

「嗯。我家現在唯一挽留我的也就是物質方面了，要是睡覺的地方再不舒服點，我現在絕對不可能在這待著。」

話說得難聽，金妮卻微笑不置一詞，意思是光嘴狠有什麼用。她捧住凱西的臉，手溫溫熱的：

「你在家裡那麼不開心嗎，凱西？」

凱西搖頭，想拿出一個還是挺開心的例子，卻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一時間連自己都驚住。

原來她不但想錯了家人，也想錯了自己。

他們沒有道歉，沒有改變，而她也沒有原諒，沒有釋懷。

遠遠沒有。

「比我想象中還糟。」

一顆眼淚掉下來，被溫溫熱的手接住。

有些話連對哈利也不能說，只能說給金妮聽。凱西咕噥著撒嬌，就像在學校時的每一天一樣，「我沒力氣改變什麼，金妮。就這麼混著過吧。」

她頰上微微的肉再次瘦沒了，假裝的乖巧愚鈍卸去，沒有本來的神氣活現，取而代之的是暮氣和憔悴。

如今看來，她爸媽遠比她心裡的底線更冷情，她本人也遠比自己想象中更計較、更在乎。金妮想，年輕了幾十歲的小孩子，怎麼可能犟得過大人呢？

「開學就好了，凱西。」她最後這樣說。「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金妮抽出別在大腿上的魔杖，點著從口袋裡掏出的小盒子，這是她倆一起研究的，能裝小動物（比如活螞蚱）的那種盒子：「速速變大。」

是兩隻侏儒蒲。

粉色的那只是金妮的阿囡，她把藍色的絨團捧給凱西，又撈起阿囡放在自己肩頭。

「這樣我們就又是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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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露濃寶貝考試順利，題題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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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加了幾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