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依舊如常

已經宵禁了。我披著頭髮在幽深的走廊里穿行。剛入學幾個小時就要違反校規，真是讓我想不到。

誰想得到？

城堡的道路有很多機關。德拉科看我喜歡聽這個，特意畫個圖給我講，說得眉飛色舞。我知道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在地下室，院長是曾經見過的黑黃先生斯內普。

什麼都知道。

憑藉著剛剛的印象，我回到了禮堂。

估計是開學第一天，監察得不嚴，我並沒碰到巡視的教授。四張大桌子已經合起來擺在一側，大廳空蕩蕩的。

已經有一個人在那裡了。

和我一個輪廓的蒼白下巴抬起來，意思要我和他走。

我跌跌撞撞地跟上，情緒翻湧，瑟瑟發抖。

說實話，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大哭一場。

但是他不會哄我。

德拉科突然停下來，我差點撞在他身上。他哼一聲拉住了我，並用另一隻手在牆壁上大概是摸了一下——這扇牆就突然被打開了。

「這裡是廚房，我剛剛問了一個高年級。」

我們一起伸脖子向裡面望，看到一大堆小精靈，於是他皺起眉頭。「來一份牧羊人派，兩杯芒果汁。」

我面對著餐盤發愣，拿起叉子又放下。

德拉科的神色古怪極了，他在試圖分析我。當他把玻璃杯重重地擱到桌上時，我差點掉眼淚。

結果他拿起叉子硬塞到我手裡。

他喝著飲料看我慢慢地吃派。

「我分院的時候，帽子剛碰到我的頭髮就喊了斯萊特林。」

「德拉科……」

「我知道，凱西。」

「哥……」我忍不住要哭，「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沒法——我以為我能和你在一起的——」

他低著頭用鼻子噴了一口氣，聽起來像一聲嗤笑。

但他竟然很體貼地沒有刻薄下去，這突然讓我放心不少。

……

德拉科咄咄逼人地壞笑起來，把我垂下來的頭髮別到耳後。

「你明天可能會遲到。」

我不接這話，等著下文。

果然，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把一個小瓶子放到我手裡。

上鋪的艾利把我們叫了起來。

我飛快地梳洗后，把那瓶精力藥劑灌下一口。

早餐桌上熱鬧非凡，一個紅髮男孩收到了吼叫信。金妮捂著臉告訴我，那是她最小的哥哥，羅恩。

由我判斷方向，金妮帶我一路狂奔，終於氣喘吁吁踩點到達變形課教室。院長女士用銳利的貓眼睛盯著我倆看了半天。

雖然我們直到上課才知道那是麥格教授。

教授非常嚴格，就算我將火柴棍的一頭變尖了也沒有露出笑容。但是她給學院加了五分，眼神也很讚許。

格蘭芬多的休息室明亮舒適，壁爐溫暖。我窩在一張軟墊沙發里看魔咒書，旁邊的金妮昏昏欲睡。

已經開學一周了。

我適應了學校生活，還認識了幾個不同背景的朋友。同寢的艾莉娜·穆雷，黃髮碧眼，笑容開朗，是麻瓜出身。和我同宿舍的另外兩個蘇格蘭女孩，可可和米拉，是一對混血雙胞胎。

接受既定結果之後，我發現自己非常適應這裡的氣氛。我喜歡金色和紅色，也喜歡同學的友善直爽。

這是很新鮮的感覺。我如魚得水。

上周三，瑞亞特意跑到魔咒教室門口等我，把金妮和我拉到一間空教室，語氣焦急，眼神冷靜。

「你還好嗎？」

我笑了，「我挺好的。」

小蜜糖拍了一下我的手，「你可把我嚇壞了，你覺得好就沒事啦，我去找朋友了。」她跨出門又回頭，「哦，我姐姐有約先去吃飯了，我代她也表示問候，凱西和金妮。」

金妮和我相互對視，然後慢慢笑了起來——我和她總是這樣，相互看一會兒就能莫名其妙一起笑出來。

紅髮女孩隨便找一張桌子坐上去，兩條腿懸在半空，「凱西。」

「嗯？」

「你會留在格蘭芬多，對嗎？」

我收了笑容，點了點頭。

其實那時候我還不能確定。

因為開學第二天的中午，我剛剛上完變形課還沒有吃午飯的時候，就被麥格教授帶到了校長室。

爸爸來了。

我知道德拉科一定給家裡寫了信，但我沒想到這麼快。

進屋之後，沒有人說話，或指示我應該做什麼。爸爸用一種我沒見過的目光掃視我，我一句話也不敢說。

憤怒？冰冷？急迫？慌張？輕蔑？

我手心出了汗，他的表情真嚇人。我從來看不清爸爸的想法。我也不能準確地描述出我當時的情緒。大約……是不適應吧。

不適應爸爸看我時不帶寵愛的神色。

有點傷心。而且迷茫。

校長先生忽然開了口，「馬爾福小姐，盧修斯，不如坐下交談。」我努力讓自己鎮靜，站直，和拿著銀手杖的爸爸對視。

我陌生的父親哼了一聲，給我拉開了一把椅子。

「我來申請使我的女兒重新分院。」我聽到他用一種最冷淡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桌子對面的長者沒有表態。他只是將目光移到了我的臉上。湛藍，幽深，明亮，帶一點狡黠（不過我傾向於那是我的錯覺），「馬爾福小姐的意見？」

我當然是聽爸爸的，何況我想和德拉科在一塊。

我避開長者溫厚的眼神。我感覺他好像在鼓勵我——不管我是什麼想法，他都支持我。真是奇怪。

「爸爸？」我第一次如此小心地看向爸爸。

這一次，灰眼睛里除了冷漠，我什麼都看不到了。爸爸已經收好了情緒，我不能從中分析出一點解決方法。

「我的女兒申請重新分院。」

老校長好像嘆了口氣。

他看了看我，拿出了那頂帽子。「既然這樣，我們就再聽一聽分院帽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