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邪惡紋身
上午的天空很明,但並非萬里無雲,一小片灰雲遮蔽,太陽懶洋洋躺在雲層后,任寒風在高空吹奏,大地千變萬幻,蕪亂的都市人如螻蟻。
刑警隊門前,一小撮人殷勤道別,街面車流如雜草,水泥地綻綻發亮,幾人身形投下灰暗陰影,只有高懸的警徽,冷靜肅穆地注視這一切。
「顧律師,麻煩你了。」褚志傑同一眼鏡仔握手。
「不客氣,應該的。」眼鏡仔點頭,眼珠在鏡片后淡淡一飄,那是悲憤落魄的羅大衛。
羅大衛一夜羈押,秀氣的臉多几絲胡茬,也多幾分滄桑,但並未彌消戰意,眼中的怨懟,堅定而昭明地泄露這一切。他為愛情,為古倩敏安危置身事中,卻被李都平陰險地擺了一道,他不後悔,只有恨,刻骨的仇恨。
顧維揚又用很淡的語氣道:「目前的狀況,警方沒理由不釋放羅先生,這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事情還沒完,關鍵是那位杜先生,他將來的口供沒問題,才算真正結束。」
「我明白,謝謝顧律師。」顧維揚說得有板有眼,但擺明是在提醒,褚志傑再度感謝。
顧維揚對羅大衛點點頭,拎著公事包,貓腰進車一溜煙走了。
兩人目送顧大律師離去,褚志傑看看羅大衛,嘆道:「大衛,振作點,別無精打采!」
羅大衛歪歪嘴,擠出一絲殘忍笑意。褚志傑把頭湊近,瞅著不遠處一輛白色寶馬說:「宋英才也來了,去見見吧,」
「好。」羅大衛木然點頭。隨褚志傑前去。說不清緣故,動身的一剎,他鬼使神差地回下頭,莊嚴的警徽讓他冷冷打個激靈。
白色的寶馬華麗高貴,安靜地停在路旁,在冬陽下綻著微光,然而大自然不會為人類的色彩和價值而黯淡,車輪下依舊是一片烏突突地陰影。
兩人走近。深色車窗滑落,宋英才不堪入目的嘴臉露出。他挨揍才兩天。雖經良yao救治,傷腫消失,卻留下巨多淤青。黑一塊紫一塊,團團圓圓在一起,簡直沒法看。
褚志傑走到車窗前。鞠一躬道:「宋生,這就是我朋友羅大衛。他特意來感謝你。」
「嗯。」宋英才有氣無力地點下頭,眼光瞟向羅大衛。兩人都對古倩敏情有獨鍾,又都是帥哥,如此見面,可謂風景獨特。
褚志傑回身又道:「大衛,這就是我們集團副總經理宋英才先生,在香港大大的有名。這次你能平安無事。全靠他和顧律師做了交待。」
羅大衛貌似有點緊張。呼一步上前,虔誠地伸出右手:「宋總你好。恕不相識,您如此關照,真是感激不盡。」
宋英才看下他手:「不客氣。身體不便,就不跟你握手了。」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失察了。」羅大衛尷尬,忙把手抽回。
「都是自己人,客套話就不用說了。」宋英才抬起醜臉,「羅先生遭姓李的惡毒陷害,差點惹上官司,不知有何感想?」
「我不知道。」羅大衛苦笑一下,憤恨而自嘲地道,「宋總,不瞞您說,雖然我們以前是對手,但我對公司兢兢業業,可以說鞠躬盡瘁,可…」羅大衛忽然加大音量,「可我就不明白,喜歡一個人,什麼沒做,也要遭受這樣的下場,還把內奸的帽子扣我頭上,這世上還有沒有公理和正義?」
羅大衛居然慷慨激昂地提公理和正義!宋英才和褚志傑胃裡同時收縮,覺到一陣反芻;前座駕駛位的越南阿昆,也大皺眉頭,極度鄙視地回下頭。看來比虛偽,三人還不是羅大衛對手。
宋英才身上有傷,不想聽這種噁心話,淡淡道:「這些事就別提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羅大衛語結,惴惴不安去看褚志傑。華藝肯定回不去了,三十萬年薪的職位沒了,高昂毀約金李都平也註定不會給。
褚志傑動動嘴唇,還沒開口,宋英才又道:「華藝國際不會再要你,到我們公司吧?過幾天我就要回香港,你就留下來幫褚經理。」
宋英才剛剛一句「自己人」,羅大衛就隱隱猜到,此刻,發冷地恐懼再度滋生,又惶惶去看褚志傑。褚志傑忙給他打眼神,讓他趕緊同意。
羅大衛眼光急閃,猶豫不決。
他固然痛恨李都平,可進恆生,就等於徹底上賊船了,以後想下都難,何況他還有自己的小算盤,雖未必能得到古倩敏,但得到一次完全有可能,他至少可以帶著滿足感和回憶,還有一大筆錢到國外過下半生。
寒風嗖嗖,惱人地吹。羅大衛沒膽,誠惶誠恐,立在車邊盤算個沒完。褚志傑左瞧瞧,右看看,急得不行,一個勁以眼神催促。
宋英才不耐煩了,輕鄙地看他一眼,直接道:「敵人地敵人就是朋友,你又回不去了,還有什麼可想的?就這麼定了,你休息幾天,回頭到公司上班,年薪和褚經理等同。」
「哦,好,謝謝宋總。」羅大衛連忙道謝,無奈又違心地同意了。
卑鄙的人往往猥瑣,不具備在上位者面前說不地勇氣,羅大衛在初來乍到的李都平面前如此,在首次相見的宋英才面前也一樣。
宋英才擺下手,車窗關闔,寶馬車緩緩起動。羅大衛已是恆生正式僱員,和褚志傑一起點頭哈腰地送行。殷切,到無以復加。
車子上路,褚志傑和羅大衛一對揮手地情形拋在身後,宋英才嘆口氣,疲憊地闔上眼。
阿昆從反視鏡里瞄一眼,不解地問:「老闆。姓羅的就是個膽小鬼,你幹嘛收留他?」
宋英才睜開眼,又嘆一聲道:「姓李地把我們搞這麼慘,有個了解內情的人總沒壞處,再說他比我們還恨那大黑鬼,沒準什麼時候有用。」
阿昆遲疑一下,又問:「老闆,現在事情鬧太大了。那個事…還要繼續嗎?」
「當然繼續!」宋英才坐起身,不滿地斜他一眼。「鬧大不是更好嗎?現在有死有傷,杜宇還跑路了,不正好推他身上?警察都不會問我們。」
「可大陸地公安…」
「這些你就不用管了。照我說的做就成。」宋英才幹脆直接打斷。
「好吧。」阿昆不吭聲了。
宋英才看看他,緩緩語氣道:「人你聯繫怎麼樣?」
阿昆道:「已經聯繫好了。我有個兄弟,剛在日本做完一遭生意。準備換地方躲兩天,他答應過幾天過來。」
「那就好。」宋英才醜臉露出一絲獰笑。眯眼說,「真可惜,他來我們就要走了,好好一場大戲看不成了。」
宋英才又做美夢了,阿昆暗暗一嘆,耐不住道:「老闆,不是我多嘴。這兩天的事。紀老闆和澄哥都不知道。您做出這麼大決定,這…這合適嗎?」
「放心吧。」宋英才笑笑。有點自哀,「我和阿澄一起長大,太了解他了。你別以為他人不在,就什麼不知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他沒阻止,就說明他認同。」
阿昆將信將疑,試探著問:「那姓羅的被說成內奸,莫非他們內部真有我們的人?」
「那誰知道?」宋英才傷痛未消,明顯談興不佳,隨口應道,「華藝地競爭方案,都是阿澄一個人制定,反正我是不清楚。」
阿昆沒再多問,而是道:「老闆,這次我會幫你做乾淨,不過事情過後,我真要離開了,希望您別反悔。」
宋英才可能真累了,吱唔兩聲闔眼,昏昏欲睡…
車子是策劃陰謀地好所在,機器時代前即如此,卑鄙的人衣冠楚楚,在車外禮貌寒喧,跳上馬車就策劃骯髒陰謀。這習慣從未因時代變遷和文明進步而改變,所以宋英才和阿昆談論同時,褚志傑和羅大衛也在車中密議。
「大衛,別鬱悶了,這是意外,是下人辦事不利功虧一簣,我們計劃沒問題。」褚志傑四個保鏢一死一傷,一抓一逃,正自己開車,開導坐在副駕駛位地羅大衛。
「你是沒問題,可我呢?」羅大衛悻悻然說。
褚志傑道:「你別這麼說,事鬧這麼大,宋英才都嚇跑了,估計一時半會香港那邊不敢再來人了,以後恆生內地事務,就我們哥倆說得算了。你放心,我不會虧你,等時機成熟,我們在外邊註冊個公司,就把錢往外挪!」
羅大衛斜眼道:「你就先別想錢了?杜宇還在逃呢!哪天他被抓住,我們就完了!」
「這倒是。」褚志傑轉著眼珠,開始尋思。
羅大衛憂心忡忡:「志傑,一死一傷不是小事,弄不好我們要坐一輩子牢!」
褚志傑也鬧心了。他只想簡單教訓李都平,禍水東引宋英才,卻搞到這般地步。他又氣又恨,咬牙切齒,第一個想法就是幹掉杜宇。可四個保鏢完蛋,別說沒可用的人,混蛋杜宇一跑就沒影,連電話都沒打一個,警察都找不著,他上哪找去?
羅大衛一臉焦急,還在等他對策。
「先不管了!」褚志傑比羅大衛樂觀,大手一揮道,「他不傻,跟我們一樣不想坐牢,沒那麼容易抓到!我們抓緊撈錢,大不了一走了之!羅大衛極不認同,瞄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把頭轉回。一死一傷已經是大事,香港大亨又不是傻子,這種時候,再虧空香港集團地錢,怕是天下再大,也沒處容身了。褚志傑的樂觀被看成瘋子,羅大衛暗暗決定,不再和他一起搞,也盡量不去撈什子的恆生集團,而是找機會實施自己小計劃。然後遠走高飛,永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女人真是禍水啊!」一夜之間,幾乎淪為階下囚,又不得不離開,羅大衛恨極李都平,再想到古倩敏天使般地花容月貌,心中竟無限悲涼起來。
「怎麼了?想什麼呢?」羅大衛悲愴愀然,褚志傑奇地問。
「沒什麼。」羅大衛迅速恢復。問道,「你們集團。真在我們內部有間諜嗎?」羅大衛還挺戀舊,仍習慣性稱華藝為我們。
「不會吧?」褚志傑詫異道,「應該是姓李的給你瞎扣的帽子?」
羅大衛緩緩搖頭:「昨晚我想一夜。覺得不對勁了。前兩次收購方案,你們雖然勝了,可條件就比我們高一點點。不多不少,每項就高一點點。怎麼可能那麼巧?」
「這我就不知道了。」褚志傑不關心這個,「我跟你說過,我只是執行,所有方案都是總部制定,每次還派專人過來負責,這次宋英才就是過來主事。」
羅大衛不說話,目視前方凝神冥想。
褚志傑看看他道:「大衛。已經過去地事。你還想它幹嘛,還是多想想以後吧!」
「你說得對。」羅大衛轉頭笑了。露出一口陰森的白牙。
韓國,首爾,恆生集團南韓分理處。
頂層大廳,大屏幕紅紅綠綠,網格式曲線緊張地跳躍波動。大廳正中,二十幾個工作人員睜大眼睛對著電腦;端茶送水地服務人員往來穿梭;電話聲接連不斷,吼一般地說話聲此起彼伏。紀理德站在大屏幕前緊盯,對周現的雜亂熟視無睹,充耳不聞。
恆生集團韓國收購案正緊張進行,所有人都高度忙碌,只有窗邊一人,翹著二郎腿悠然品嘗美酒,鱗次櫛比的大韓民國首都,在他身後繁華昭顯。
這人平頭,長方臉,面容缺少血色的白皙;額際寬寬,兩隻細長的丹鳳眼上,兩道卧蠶眉同樣細長,外罩一方時尚無框眼鏡。這是個很斯文的人,斯文得讓人發毛。此刻,他正半眯細眼,嚅動比眼眉更細長地軟扁薄唇,體味血一般殷紅地極品洋酒。
他,便是紀理德獨子,恆生集團地實際負責人、總經理紀霈澄。
懷中手機忽響,紀霈澄放下酒杯,從老子身前穿過,到走廊接電話。外面安靜得多,紀霈澄嗯嗯幾聲,電話接完了,沒說一個字,表情也沒絲毫變化。
紀霈澄沒回大廳,在走廊窗邊靜思片刻,直接回辦公室。
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子正收拾辦公桌,紀霈澄眼中顯出幾許異樣,在門前稍停,快速無聲上前,一把將女子按在桌面。
「啊!」女子一驚,隨即回頭嬌嗔,「紀總,不要嘛…」
「別說不要,別說話,也別動。」紀霈澄陰聲怪調,伏在女子背,洋酒般殷紅地嘴唇向女子耳內熱乎乎吐氣。
女子聽話地仰起俏臉,緊蹙秀眉,闔上雙眼。紀霈澄突然起身,粗暴地扯下女子內外褲;女子嬌軀一抖,咬住下唇。紀霈澄忽又放慢,寸寸慢慢揭高女子衣擺。裸露地肩胛之下,雪白的豐臀之上,整個蠻腰到誘人的臀溝,一隻赤紅地火鳳紋身躍然而出。
這火鳳紋得極有水準,兩隻燃燒的翅膀直透肩胛,將昂首高鳴地鳳頭圍攏,象在保護,又刻意顯凸;矯健的鳳身昂挺,佔據腰際大部;兩隻張揚的鳳爪直泄而下,在兩片白嫩的臀瓣有力抓捏。那凌厲的姿態,似要將楚楚可憐的美人從最深的羞美處撕裂!
性感媚人地美女,香艷絕倫地火鳳,邪惡魅惑的紋身。
冷空氣刺激皮膚,女子滿面陶醉,紅光蕩漾。隨著纖嫩地腰臀輕輕顫拉,那紋舞的火鳳栩栩如生,竟如真正起舞一般!
「真是傑作!」紀霈澄感嘆不已,眉眼眯成線,燃燒妖異火光。
女子款款回眸,嗲聲道:「紀總,難道我不是傑作嗎?」
「你當然也是。」紀霈澄笑了,「不過…」
「呃嗯!」紀霈澄還沒不過完,手掌滑入女人屁溝深處,一聲暢美呻吟把他打斷。
「淑英,你身體越來越圓潤,反應也越來越敏感了。這很好!」紀霈澄沒繼續「不過」,頗有成就感地誇讚身下美女。
「你親自創作的,人家敢不敏感嘛!」宋淑英yin媚地回頭討好,輕扭腰軀,以光滑濡濕的屁股揉摩他頂脹的股間。
「你就是會說話。」紀霈澄柔柔笑了,細眼一翻,長舌滿意地在唇邊一掠,抽出yin濕的右手,摸向自己褲帶。藝術終是藝術,本能才是人類的究極需要。
「阿澄啊…」門忽然開了,紀理德急急而來,破壞了兒子的好事。
「爸,您有事?」紀霈澄停住。
「啊,有事。」紀理德顯然清楚兒子癖好,暗暗搖頭坐到一旁沙發。
紀霈澄嘆息一聲,不情願地拍拍美人屁股,把剛掏出的醜陋傢伙收進褲襠;宋淑英亦戀戀不捨,委屈羞嗔地呶嘴,扭捏背身,慢吞吞提褲子。
雪白誘惑的光屁不見,邪惡紋身隨之隱去。宋淑英整好衣裝,道聲董事長離去。紀理德憎惡無比地盯一眼,把目光移向兒子。
紀霈澄恢復成功斯文,不緊不慢坐回辦公位,右手隨意一抽。
一隻小巧精緻的酒架滑出,上面琳琅滿目,儘是歐美好酒。紀霈澄翻過一隻玻璃杯,淺淺倒杯西班牙雪利酒,又加塊冰,才晃著杯子問:「爸,到底什麼事?」
紀理德耐心等兒子忙活完,才道:「阿澄啊,形勢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見明朗,我有點擔心,你有什麼新主意?」
紀霈澄酌口酒道:「您別心急,以我們現在的投入,這種情況很正常,慢慢會好起來。」
「唉,這次收購搞得太漫長了!」紀理德嘆一聲,拍著大腿道,「古小姐竟突然找個厲害老公,實在很惱,不然大陸那兩塊地到手,不出幾個月,就該圓滿了!」
「天要下雨,女孩子要嫁人,有什麼辦法?」紀霈澄杯子放旁,操作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收取電郵。
紀理德很為兒子不知緊急的態度不滿,但也習慣了,又道:「阿澄,你沒見過不知道,古小姐老公樣子黑黑,看著普通,鬼馬得很,古小姐這棵招財樹,以後怕是用不上了。」
「你說的是他嗎?」紀霈澄呼地將電腦一轉。
紀理德抬頭,屏幕上赫然是李都平資料,還配有最近照片。
「對,就是他!你從哪裡搞到?」紀理德霍然站起。
紀霈澄沒答,安慰老子道:「爸,你無需擔心。地落誰手無所謂,他們賺到錢,也會乖乖送到我們手,這是早晚的事。」
「你什麼意思?」紀理德一怔,傻愣愣看兒子。
「意思就是先讓他們占點便宜,回頭我有把握讓他們合作。」紀霈澄從辦公桌後起身。
「這怎麼可能?你跑去合作,收購的事又怎辦?」韓國收購投入巨大,已歷時三個月,紀理德心急,認為兒子主次不分。
「收購你先盯著,過些日子我去趟美國。」
「去美國做什麼?」紀理德奇了,這種時候,兒子居然要去美國?
「去會會他,如果他有機會去。」紀霈澄微微一笑,把酒杯優雅地交到老子手。
「為什麼是美…」紀理德話沒說完,兒子要出門了,忙喊道,「阿澄,你要去哪?」
「去和淑英樂樂,別再打攪我!」紀霈澄告誡一句,飄然而去。
紀理德眉頭大皺,知道兒子又去幹什麼了。他就不明白,在人身上燙畫有什麼好玩?這麼大人,怎麼偏偏喜歡這東西?
紀理德一陣鬱悶,把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