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明朝，你好！（2）

「耶啰，咱們璇姐兒能念這上頭的字了！」

那個抱著她的女人這麼一喊，顧筠才發覺不妙。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自己現在外表是一個小孩，這樣貿然開口很不妥。不過，不管是那女人還是旁邊那些更年輕的女孩們，好像都對此很感興趣，尤其是那個女人，似乎忘記了自己之前的那點窘迫，非常高興，不住地說：

「難怪上回璇姐兒拿著王爺送的千字文看了又看，我就猜姐兒是不是會認字了，果然沒錯！要是娘娘知道了，准高興壞了。」

雖然她口中的「王爺」「娘娘」會不會對自己認字這件事覺得高興，這還不一定；不過顧筠覺得，這女人自己就有夠興奮的了。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小女孩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這麼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旁邊的女孩也吱吱喳喳的，顧筠心裡亂鬨哄的，也沒聽清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左右扭頭看看，才看到在那張樣式古老的大床邊上，放置著臉盆架子和小巧的桌子，桌子上有面被紅布蓋起來的鏡子，那上面就放著兩本書，底下那本看不見名字，她只能看到上面那本是「六體千字文」。

呼，還好還好，原來這個小女孩已經開始看書了，那麼她這次能認字，別人恐怕也不會覺得太驚奇。

幾個女人圍在一直，侍侯一個小女孩用餐，在這種情況下，顧筠就算神經再粗，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進餐。更何況她現在對一切還沒理出個頭緒，所以不管那些女人們怎麼勸、怎麼哄，她勉強吃了小半碗飯，就再也吃不下了。那女人見她實在不想吃，就又說：

「飯不好？嗯？打廚子、打廚子，他們壞，敢給咱們璇姐兒做這樣的菜來，下次打他們，啊？」

一邊說著，一邊看那些人收拾桌上的東西。之後，這女人抱著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女孩——顧筠現在冷靜下來，心想這應該就是丫環了吧——走出屋子，往東邊走。出了這房子，顧筠才從外頭看到它有多大。不僅地方大，而且雕樑畫棟，高高的檐角，簡直就是一座宮殿嘛！再看看她們走過的路，鋪著整齊的方磚，形成一條路，兩旁雖然沒有鋪上磚，但也十分平整。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皇宮嗎？顧筠覺得有點像，但又沒法肯定。

走了沒多久，她們左轉右轉的，又來到一間更大的房子面前。這比起剛才那間屋子更氣派，顧筠心想。當然，也是一所典型的古代建築。這裡不時有人來來往往，女孩子們都跟她身後的那兩個一樣，穿著相同的衣服。如果是一般家族裡的傭人，連服飾也一樣嗎？顧筠對此覺得困惑，她決定還得多觀察一陣子。

「二姐兒來了。」

門前一個女孩說了一聲，然後拉起了門前棗紅色的帘子，一進裡面，首先就聞到一股香氣，而且帶有一股溫暖的氣息，這讓顧筠覺得身上的寒冷也彷彿被驅散了。她還來不及看清那些擺設，就又被抱進裡頭一間更加溫暖、香氣也更加明顯的房間里。在那個房間里的北邊，放著一張……顧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件傢具。椅子？好像又太大了；床？可是總覺得又不像。那上面鋪著厚厚的氈布和顏色艷麗的褥子，一個女人坐在上頭，正含笑看著她們走進來。

「娘娘萬福金安。」

那女人跪了下去，朝對方磕頭，然後她又站了起來，扶持著顧筠也學著那樣子磕了四個頭。不過女人將她抱得很牢，所以顧筠倒沒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來，讓娘抱抱。」

她很顯然就是這裡的女主人，因為不僅身邊的下人多，而且每個人都圍繞在她身邊。此時，那些年輕女孩們也正在看著顧筠，一臉的微笑。那女人連忙將孩子交給對方，顧筠這時才能肯定：原來這個才是自己——不，應該說是這個小女孩——的媽媽。

剛被她抱進懷裡，顧筠馬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跟室內瀰漫的香氣不同，可是那馥郁的香氣，卻居然沒能壓倒她身上的淡香，可見這香味也不同尋常。顧筠抬頭一看，差點被嚇壞了，因為離得近后她才發現，這女人臉上化的妝很濃，比自己剛才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女性所化的妝都明顯。臉特別白，可見擦的粉不少，紅紅的胭脂蓋住了兩腮，嘴唇更是紅得像盛開得正艷的玫瑰花。尤其是對方的眉毛，又細又彎又長。顧筠心想：眉毛能夠長成這樣的人或許不是沒有，但她的眉毛肯定是修飾過的，所以才像畫上去的一樣。

顧筠這時才想起來，在這裡目前為止都還只看到過女人，而那些女人不管年紀大些還是小點，個個都可以說是化著濃濃的妝，而眼前這個剛將自己抱過去的女人更是濃妝艷抹，似乎更顯示出她的身份。

如果說女人所化的妝讓來自現代的顧筠覺得很不適應，那麼對方身上所穿的衣服和那些叮噹作響的首飾小器件更讓顧筠無所適從。衣服的質地不僅摸上去非常柔軟舒服，而且仔細看，還能看到裡面那一條條細細的金線。難道是真的金子嗎？再看看女人那張滿是笑容的臉，她的頭頂上也同樣帶著像之前那個女人所戴的紗網帽，但是跟那個不同，她戴的是用金子打造的鳳組成了這頂縷空的帽，鳳凰與鳳凰之間的銜接非常巧妙，而且上面起碼鑲嵌了十數枚紅色的橢圓形寶石（還沒看到後面的呢），它正中央的鳳嘴上垂下的珠串跟紅玉墜，落在她雪白的前額上，讓顧筠一時看得是目不暇接，難以置信。這也是真的嗎？

現在的顧筠，自覺跟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沒什麼區別，一樣的震驚，一樣的目不暇接——甚至可能比對方更不如。她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場夢，一場關於不知名的古代的夢。但是她從小歷史的成績就一般，考試的時候也是靠著之前死背硬記才過關的。而且從小到大，就算有時對歷史古裝劇感興趣，她也不曾做過跟古代有關的夢。現在面前這個一身古老打扮但又真實的貴婦人，讓顧筠再一次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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