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龍的誓約

跑到城外，安波卡叫著卡卡的名字，驚覺手上濕漉漉的，攤開一看滿手的貓血，安波卡心緊緊地揪起來：「卡卡，對不起，我不該放開你的。卡卡，你一定要好好的。」

安波卡一邊哭一邊向查士頓鎮飛跑，她要找荷明斯祭司。

「荷明斯大人，求您救救卡卡。」安波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衝進祭司堂，就撲倒在前生命祭司前頭，連聲懇求。

「可憐的小乖乖，快起來，」荷明斯扶起安波卡，接過她手裡的小貓，查探后嘖嘖惋惜，安波卡心停跳一拍，她生怕卡卡沒救。荷明斯熟練地施展生命復甦術，解釋惋惜小貓先前吃的那些生命靈石，因為這次重傷全白費了。

「我、我還有。」

看到那箱裝有滿滿靈魂聖果的水晶箱，荷明斯的眼睛圓瞪；再看到掛在小貓脖子上的許可證明，荷明斯的眼睛凸地幾乎要掉出眼眶，他咒罵雷沃巴頓那吃人肉不吐骨頭的豺狼！

「來，告訴我，小乖乖怎麼弄到這些玩意兒的？」

安波卡一五一十說了，荷明斯樂得啪啪直拍大腿，誇安波卡是明辯忠奸的聰明孩子：「來，讓我教小可愛怎麼喂小貓。直接喂是最浪費的喲。」

這位曾經掌管靈魂聖果放發的前生命祭司，從收藏袋裡取出五枚智慧葉，放進水晶盤的汁液里化開，荷明斯讓安波卡分一天三頓餵給小貓喝。

「這五天最關鍵，小安波卡要好好照顧小貓哈。」

安波卡把步驟記牢，伸手掏出錢袋，小聲地問要多少費用。荷明斯祭司擺擺手，取出一瓶酒喝得歡快：「只要小可愛記著，不管雷沃巴頓開什麼條件，都不給他幹活就是對祭司最好的報酬啦。」

「好的，謝謝荷明斯大人。」

安波卡小心地將小貓抱回家，看著一動也不會動的卡卡，安波卡傷心到骨子裡，就在中午的時候，卡卡還會笑會害羞，都是她膽小又沒用，讓卡卡受這麼重的傷。

見女兒為一隻貓過分傷神，她的母親不停地謾罵晦氣，扯著安波卡的耳朵叫她把死貓扔掉。她的父親說了幾句阻止的話，婦人立即怪叫：「為一隻貓要死要活，她還要不要念書？」

安波卡躲在房間不停地自責，充耳不聞父母的吵架聲。在安波卡心裡，如果沒有卡卡，念再多的書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過了兩天，琳達來找她。

「可憐的安波卡，你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接著，琳達就數落起莉絲的不是，言語里全是安波卡不聽她的勸，才會被莉絲騙得團團轉。

安波卡輕輕地撫著卡卡的貓背，沒有接話。琳達見她沒有反應，換了話題，問安波卡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歐法尼大人很擔心你呢。」

「我、我不上學了。」

琳達一臉不贊成，她說道：「安波卡，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被人看不起，就應該回校努力念書，讀出好成績給那些等著看你笑話的人瞧瞧，你能進查士頓學院是憑自己的實力，不是靠誰的施捨！」

安波卡雙唇緊咬，琳達接著勸道：「何況，不讀書你能做什麼呢？洗衣服縫縫補補？想想你心愛的卡卡吧，現在它還小，你還能想辦法，等它長大呢？晉級、訓練什麼的，你到哪兒去找錢？」

「謝謝你，琳達，我會考慮的。」

送走琳達后，安波卡繼續守著卡卡，直到它度過危險期，她才收拾東西去學校。

走在校園大道上，安波卡見其他學生夾著書，行色匆匆，直奔圖書館。她覺得奇怪，走進教室，問了琳達，終於知道發生什麼大事：要期末考試了！

按照學院規定，只有書面考試合格的才有資格參加暑期試煉，而總成績的高低直接影響他們能否繼續升學。

「我們要考十門課，整整十門，要瘋掉了。」琳達尖叫后，扔下安波卡，到處借筆記複習功課。

安波卡懵了，她再也沒有心思去想旁的事，她的隨堂筆記，除了古魔法語課是完整的，其他的都是雜亂的，其中最糟糕的就是精靈語課，光顧著看歐法尼大人發獃，這門課的筆記本基本是空白的。

和很多學生一樣急得抓狂，安波卡放下所有的雜事，鑽進圖書館臨時抱佛腳。渾渾噩噩，噩噩渾渾，一周很快過去，恐怖的考試周逼近。

天體學星圖分析、魔藥學、符布製作及制湯劑實踐、鍊金術基本法則、制器術基礎、中級魔法陣解析、大陸魔法史、輔助魔咒學、古魔法語研究、精靈語。。。

一走出考場，鍊金術班所有的學生都瘋魔了。

「怎麼樣，安波卡？」琳達等女生停下交流，問最後一個出考場的人。

安波卡搖頭，沮喪之極。十份考卷，她一份都沒有填滿。原本寄希望於古魔法語課，誰知試卷那麼難，她不知道成績不合格會怎麼樣。

「別想了，走，去吃飯。」

琳達把安波卡拽進餐廳，邊領食物邊問：「卡卡還沒有蘇醒嗎？」

安波卡強打起一點精神，回道：「荷明斯大人說靈魂修復要花一段時間。」

「別擔心，卡卡會好起來的。」琳達安慰道，安波卡感激地一笑，看到莉絲和玫麗她們在不遠處，她下意識轉過身，換了個座位。

三天後，考試成績公布。

安波卡被請到學院學生管理處，大門敞開，裡面的阿奇克先生拿著她的十門課目成績單，一臉怒容。安波卡不安地敲了敲門，走進去。

阿奇克先生把成績單扔到少女的頭上，白花花考卷落一地，安波卡垂頭不語。

「你究竟有沒有用你的腦子來讀書？沒有一門及格，你腦子帶了沒有？就是傻子也比你聰明一百倍！」後面的訓斥，安波卡是沒聽了，這樣的罵人方式她身邊只有一個人這麼說，熟悉而又陌生。

「去請你的父母來。」對於女學生的愚鈍，阿奇克先生恨不能提她的腦袋去撞牆。

「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儘管很困難，但是，為了卡卡，她也要試試。安波卡生平第一次在面對責難的時候，沒有流淚退縮，而是竭力爭取。

「就你這樣的成績，這樣的智力水平，也配在查士頓學院學習嗎？！簡直就是浪費資源，還是你想把其他人也帶壞么？出去，叫你的父母來，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安波卡一再咬唇，苦苦地壓抑湧上喉嚨的澀意。

【安波卡，轉身，離開這裡，你不需要承受這些。】

【不，卡卡，我必須留在這兒。】即使要經受更多的責難，安波卡也要留在查士頓學院，因為對她來說，不讀書是沒有出路的。

這時，走廊外響起微亂的腳步聲。琳達帶著歐法尼走進學員管理辦公室，後面緊跟著奧朗治、布拉斯、薩拉弗蘭多等黑袍教授。

歐法尼先欠身行禮，他們得知學院要處理學員退學一事，特來求情：「阿奇克先生，請給安波卡同學一次補考的機會。安波卡同學平素學習認真刻苦。」

「但是，她平常的課堂表現、作業成績就很一般！」阿奇克先生很不給面子地駁斥道，「歐法尼大人，敝校看在大人的推薦信上，特別通融允許這個差等生入讀查士頓學院。然而，她辜負了歐法尼大人的好意。您看看，沒有一門課是及格的，特別是由歐法尼大人負責教導的精靈語課目，得分竟然是個位數，簡直就是查士頓學院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存在！這樣不務正業的學生怎麼配留在查士頓學院？！」

「這，」歐法尼接不了口，他應該萬萬沒有想到，全年級精靈語課目唯一一個得到個位分數的學生，就是安波卡。

安波卡又羞又愧，恨不能當場鑽進地底下，也好過讓歐法尼主祭看到她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

「照阿奇克先生的意思，」魔藥學教授布拉斯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只要安波卡同學有一門課合格，就可以留在學院學習么？」

阿奇克先生一愣，他看了一眼輔咒學教授和古魔法語教授，道：「如果安波卡同學在任意一門功課上有突出她能力的表現，我很願意給她一次機會，前提是，諸位評分必須公正公平合理。」

薩拉弗蘭多教授回了句當然：「阿奇克先生，相信您應該還記得，鍊金術學院一年新生古魔法語沒有人得分超過六十。」

「沒錯。」

「安波卡同學的卷子，」薩拉弗蘭多教授挑出安波卡的古魔法語試卷，「得分五十九，您難道不好奇嗎？」

這位教授在卷尾論述題部分修改了評分，說道：「這道關於龍族植物種類分佈的論述，屬於三年級考核範圍，阿奇克先生可以比對鍊金術學院各年級其他卷子，新生能夠解答的基本為零，安波卡同學答得基本準確，應該得六分，而不是兩分。」他自顧自地解釋，「改卷子時，本人還以為這位學生作弊，給低了分數。」

薩拉弗蘭多教授放下卷子，與學員管理長面對面：「阿奇克先生應該明白，能夠把艱深複雜的古魔法語學得這麼好的新生，不是笨蛋。相反，您應該和校長開個會討論一下是不是有的教師不會教人，才會有個位數得分的出現！」

「不關歐法尼大人的事，」安波卡抬起頭漲紅臉說道，眼淚差點兒就滾落，「是我自己不用心的緣故。」

幾個教授忍俊不禁又不忍傷害小姑娘純純一派天真的心，特別是在這個嚴肅的場合，真是忍得萬分辛苦。

薩拉弗蘭多教授看向阿奇克，後者顯然是特別地堅持，不願收回成命。

「瞎了你們的狗眼，敢叫阿麗雅蒙莎的後人退學？！我活撕了他，」小地精罵罵冽冽地衝進來，鵝卵石大小的綠眼睛暴凸，它極度憤怒，小小的身子跳在空中，指著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問過去，「你，還是你？你們這群褻瀆者，你們這群罪人，就該讓洛德神把你們統統滅了。。。」

教授們集體把目光射向學監方向，那才是應該承當這些罵名的對象。

小地精眼睛炯炯發光地掃過去，阿奇克先生有些驚慌，更多的是有所憑持的堅定：「無論是誰，都不能凌駕於學院之上。這是查士頓創始人的校訓。波呂希米德大人，請不要干涉學院正常的管理。」

「正常的管理？說得真動聽。」小地精陰陽怪氣地哼一聲，對著空氣嘰哩咕嚕念了一通，無數的綠色植物從門窗伸進來，枝葉變得肥大粗壯，把阿奇克緊緊捲起來扔到空中，下面對著一株食人花的花蕾，又有七八顆白色獸頭從枝椏縫隙間鑽進來問道，「波呂希米德大人，就是這個褻瀆者？敢驅逐阿麗雅蒙莎的後人，交給我們吧！」

白熊王揉捏拳頭，雪狼王反覆咀嚼狼嘴，野豬王上拱它的獠牙。。。食人花的口水滴嗒到地上，立即腐蝕木板，阿奇克臉色發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場幾位教授。矮人教授攤攤手，不是他不幫忙，誰敢招惹校園惡霸頭子？

安波卡驚訝又感動，她一直以為小地精討厭她討厭得緊，不然不會總給零分。

「是魔王來襲，還是惡魔暴動？」又一個藍袍法師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胖墩墩的，四肢肥短，半禿髮頂，只余耳朵兩邊還有一圈棕發，蒜頭鼻，短小巴，臉上剃得光溜溜的沒有胡茬，一雙棕眸雖小卻明亮，精光四射。

教授們見到這位中年胖法師，不約而同地曲臂行法師禮：「阿貝羅校長。」

阿貝羅校長點個頭，轉向小地精，和這位查士頓學院的半個守護者商量，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要動這樣的大怒，都把學生們嚇著了。「你問他。」小地精手指勾勾，勒緊阿奇克的那株植物微微松力，讓阿奇克能夠給校長解釋下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

阿奇克三言兩語說清楚事情，倒沒添油加醋或者貶損誰，但是他對安波卡的古魔法語成績抱以懷疑態度，要知道同個班級的優等生梅麗莎侯爵小姐得分也才五十八分。所以，這個補考機會是絕不會給的。

阿貝羅唔嗯兩聲，此事相當明確，爭執雙方一方是堅持校訓，另一方明顯是偏坦。小地精哼哧，道：「阿貝羅，你可要弄清楚，她到外頭可有多少人搶著要。留在這兒都是給你面子。」

校長阿貝羅點頭應是，打算勸阿奇克。阿奇克雖然受困但仍然堅持：「這種事萬不能開出先例，查士頓自由與獨立的精神是我校的立足之本。校長，我願一死維護我校精神！」

小地精立即說好，打了個響指告訴食人花，這褻瀆者是它的了。「這，沒這麼嚴重嘛，好商量，好商量。」阿貝羅似真似假地攔小地精，阿奇克的腳一點點地沒入食人花漫延的腐蝕花蜜里。

安波卡急得又慌又亂，她跑到小地精旁邊懇求道：「請、請放開阿奇克先生，是我沒考好。」都是她沒用才會弄出這些事，她的眼眶裡滾滾的眼淚只差一個眨眼就會掉落，她狂吸鼻子強逼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哭出來。

「那你還留在這兒做什麼？！滾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說明你還有救，」小地精勃然大怒，破口大罵，「媽的，把法杖交出來！你根本不配繼承她的力量。」

安波卡眼淚一串串地冒，她胡亂地用手抹了抹，說道：「我、我只想再有一次機會，我會通過補考的。」

「你做得到？」小地精用異常懷疑的口氣反問，說的就像沒有外力幫助，安波卡甭想留在學校里。

「我會做到的。」安波卡咬著嘴唇保證，她握緊法杖以一種破破釜沉舟的魄力說道，「如果通不過，我、我也沒資格繼續握持巨、巨龍的法杖。我、我會歸還的！」她眼睛直直地看向小地精綠色的大眼睛，堅定地不退縮，一團龍影由淡到濃環繞她的身體一圈，龍頭直射，倏地投影在小地精的左眼。

「哼，算你還有點救。」小地精高傲地看著她，對著其他人說道，「你們誰也不許幫她，」它從安波卡的身邊走過，留下一句充滿惡意的話，「我等著接收，」眼睛得意地瞟過她腰間別著的法杖，「它。」

阿貝羅校長咳嗽兩聲，道：「小姑娘說得很對嘛，阿奇克先生，應該給這樣有上進心肯努力的學生機會。」

阿奇克順著竿子說查士頓學院從來不會吝嗇給任何一個虛心好學者學習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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