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疑團（一）
第149章疑團（一）
五皇子屬於徐家一派，自然和朝臣站在一起，由於事出突然，他身上還穿著喜服，酒都沒有喝完就匆匆趕來，今日好好的大婚，蘇群這個老不死的也要橫插一腳，惹些晦氣，真是可恨。
他上前幾步，笑了幾聲：「二皇兄莫急，朝堂之上，向來是討論國家政事的地方，若是哪家死了人，都上朝中來申冤，那我們這裡豈不成了刑部大牢？」
二皇子嘴角露出嘲諷的一笑，反駁道：「五弟此言差矣，若是一般人，自然不能放在朝堂之上，但這可是宰輔大人，為國為民多年，若是連他逝去的真相都不能查清，豈不寒了朝臣的心？」
自從五皇子露了鋒芒，太子便與二皇子達成了一種無言的共識，只要能讓老五不痛快，他都願意插上一腳。看現在這架勢，二皇兄的目的徐家，如今蘇群死了，若是能拉上個徐家，對他都百利而無一害，他站在朝臣前，看著幾派爭鬥，只等著時機來插上一腳。他將幾人攔住，道：「來時，刑部官員都在蘇府門外，想來有了些眉目，我們與其爭執，不如聽聽他們怎麼說。」
永寧帝想著蘇群也算是忠心耿耿，若真被人殺害，於情於理，都應該查出真相。他抬手指了指下面的刑部尚書：「張天海，你怎麼看？」
張天海上朝之前，早就帶人先去了蘇家查看過現場，發現了些蛛絲馬跡，而仵作也檢查過蘇群的屍首，脖間雖然看起來只有一道勒痕，但細細看去，卻是兩道痕迹堆疊，而且指尖還有皮屑的痕迹，腳尖也有塵土，應該死前做過短暫掙扎，確實不像自縊而亡，剛才蘇哲說的話，正是今日仵作驗屍得出來的結論。
他上前幾步，伏跪在地，沖永寧帝躬身一拜，將探查到的事情一一稟報：「陛下，蘇宰輔突然亡故，此事確實疑點重重，下官已經查探過，屍首不像自縊，應該是被人暗害。至於是誰，這……」張天海停了停，仔細斟酌了用詞，又抬眼瞥了眼身旁的太傅徐恆，額上瞬間就冒出了汗。
他和徐恆在朝堂上打交道多年，雖然徐恆多次拉攏，他都含糊其辭，沒有同意，但好歹人家官職在上，他不敢不敬，一向都是能不牽扯就不牽扯，但此事，恐怕沒法隱瞞。
他不知該不該將今日在蘇府的發現說出來，有些踟躕。
太子榮景早就得到了些消息，他看出張天海欲言又止的模樣，有心引他開口，就走過去，做出一副疑問的模樣，低下頭，沖跪在地上的張天海問道：「張大人慾言又止，可是有什麼隱瞞？」
張天海後背都被汗打濕，舌尖跟打結了一樣，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下官……」
永寧帝有些不耐煩，直接出聲喝道：「有什麼就直說！」
張天海被駭了一跳，心狂跳不已，趕緊穩了穩心神，下了決心，開口回道：「陛下，今日去蘇家查探，在房樑上發現有塵土被蹭掉的痕迹，而宰輔大人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個盤扣，想來是，被人害時，偷偷扯下來的。那東西雖然很小，但布料卻還是能查出來的。下官已經命人去各鋪面查過，這布並不普通，不是百姓能用的料子。乃是布造坊所出。」
布造坊是專門為豫京各官員府邸製造布料的地方，豫京三品以上的官員，無論是家眷還是府中下人奴僕，所穿衣料全是布造坊出產。
而布造坊之所以被各家追捧，主要還在於，它為每一戶官家都設計了不同的圖騰紋理，樣式繁雜。
同樣的料子，做出來的衣服就算款式相同，但每家衣服上的花紋都有細微的差別。
這還是先祖在時，布造坊的當家想出的新奇方式，也正因為如此，多年以來，豫京城中各個世家都以能穿上布造坊的衣服而驕傲。畢竟這是三品以上官員才有的榮耀。
但這種經營方式，歷經幾代，漸漸也讓人淡忘了，若不是張天海重新提起，眾人差點忘了，一塊小小的布，都是分辨身份的證據。想來兇手也將此事淡忘了，這才留下了線索。只要去布造坊登記造冊的單子上稍加查點，很快就能查出這盤扣是誰家料子的圖案。
在場官員沒想到張天海辦事效率如此高，也沒想到蘇宰輔臨死前還能留下點證據，將兇手繩之以法，俱是一驚，又帶著期待，若兇手真是三品以上，這官場恐怕又要重新清理一遍了。上次通政使、吏部等幾個官員被斬首，空出幾個位子，最近競爭十分激烈，若是再增加幾個空缺，就好辦多了。
永寧帝也是精神一振，他伏在龍案上，探頭問道：「可查出是哪家？」
張天海先是看了眼一旁的徐恆，目光又掠過徐煜，這才咬咬牙，回道：「根據布造坊的記載，乃是徐家的料子。」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誰家？」永寧帝懷疑自己聽錯了，蘇群和徐恆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重臣，多年來，在朝中站穩了腳，雖然最近各自站了隊，鬧了不和，但也不至於出手殺人啊。
張天海只能硬著頭皮，又回了一遍：「回陛下，是徐家。」
官員們滿臉狐疑，不敢多說一句，心裡卻暗道，張天海執掌刑部多年，論查案的水平，沒有人敢質疑，既然他說，蘇群不是自戕，那肯定就是有人動了手。
可徐家應該不至於這麼蠢啊。蘇徐兩家的交情因著今天這場婚宴而變得緊張起來，上次徐恆當場發難，落井下石，算是和蘇家撕破了臉，若趁著今日大婚來下手，太過於明目張胆了，而且，怎麼這麼巧，會留下證據？
徐恆跟蘇群認識多年，彼此的脾氣秉性都很了解，今早，送了女兒出嫁，就聽宮裡的宦官來報，說是蘇群在家弔死了，讓他儘快入宮。
他立刻就覺著不可能，蘇群是誰？他可是縱使跌倒泥土中，仍會想辦法爬起來的人，怎麼會因為區區降職就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