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躲在門后的柳知業
即使是下雨了，但這仍阻止不了小孩子們的玩性，她們在荒廢的草原上玩耍，還那樣開心。
爺爺背著我走過我經常玩的草原，向她們勸道，「你們回家吧！別玩了！不然衣服淋濕了會感冒的！聽話回家！」
我隨著爺爺的頭，向她們看去。
如果我沒有離開，我也會是她們其中的一員，除非下了很大的雨，除非爺爺奶奶叫我，不然我也不會回家。
她們只是抬頭看了爺爺一眼，就低頭玩自己的。
爺爺繼續往前走著，他的嘴角從剛才說話起，就一直咧著，似乎是笑那些孩子們玩性太足，絲毫不聽他的勸，又或許是為了我的終於回家而開心！
我的目光隨著爺爺的身子，往前看，我驚喜的看見了小明。
他蹲在合歡樹下，用泥巴做著手工藝品;他的右手邊已經一排排放著好幾個他做的手工藝品，而且他做的都是我教會他做的大風車。
他做的大風車大小不一，從小到大。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能把大風車做的這麼小。
他做的大風車很均勻，看起來又光滑。
他做事總是不像我。
我無論是寫字還是做手工藝品，都會在手上，衣服上，甚至是臉上留下印記。
而小明呢整天像是剛洗過了澡，換了件新衣服。
用安則剛的話說，別人永遠知道我幹了什麼。
你看，小明雖然做了這麼多大風車了，但是我認真看見，他的手背上仍然是白白凈凈的。
雖然說手面上有一些難免的泥，但是那好像都是有規則的，七零八落。
一塊黑一塊白的，不像我拖拖拉拉手面上全是泥。
這多讓人鬱悶啊！
合歡樹上的花爭相開放，一大圓圈茂密的粉紫色，他就被籠罩在一片粉紫色的花海下，合歡樹上的花瓣還掉在了他的手背上，又有的零落在了他手裡捏握著的泥巴上。
我看的呆了，蹲在大片大片粉紫色花下的小明真好看。
小明聽見了爺爺的聲音抬起頭，他看見了趴在爺爺背上的我了。
他呆了和我愣愣的對視著，彼此眼睛里都透著無法掩飾的喜悅。
爺爺看了小明一下，對我說，「自從你走後，小明就天天來我們家裡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說你到你媽哪玩幾天，過幾天就回來了。
前天他還來問我來著，他著急找你玩。
我估計他是在這兒等你。」
我突然想到，怪不得我剛才看到小明，感到驚訝呢，要知道小明從來都不屑於，跟這些小孩子們在這裡玩的。
他從來都是跟我一起看電視，畫畫，或是看風景；他最多願意讓我帶著他，和安則剛他們一起玩。
因為我們玩的遊戲不那麼幼稚，還不那麼讓他難以接受。
聽到爺爺對我說的話，我感到開心。
「爺長瀚有沒有到咱們家，找我玩啊？」
要知道在小明沒來之前，長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天天玩在一起。
「找過你兩次。安則剛，安小慶也過來找你了，都問我你到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我說你過幾天就回來了，他們過來問了我三次，我都說你還不在，他們就不過來問了，讓我你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們，他們好找你玩。」
我心裡滿是感動。
原來安則剛和安小慶比長瀚對我關係還好啊！
我開開心心的回到家裡，一回到家我就四處在屋裡尋找著奶奶，然而始終沒有看見我奶奶的蹤影。
「爺我奶呢？」我疑惑的問爺爺。
「你奶馬上就被你大姑她們拉回來了。」
我二話不說跑了出去，我迫不及待的去迎接我的奶奶。
我站在高大的梧桐樹下，眼睛期許的看著前方。
遠遠的，我看見了大姑拉著駕車而來，四姑，三姑，她們推著駕車。
駕車離我越來越近，我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了，最後也消失了。
我的眼睛已經模糊一片了，因為我看見了躺在駕車上的奶奶。
奶奶仰著頭直直的躺在駕車上，半張著嘴看著天空，那樣子愣愣的。
奶奶兩頰的顴骨很是突出，面黃肌瘦，瘦骨嶙峋。
「這……哪是我的奶啊？我的奶矮矮胖胖的，幾乎走不動的那種，不是這樣的啊！」
「怎麼會這樣？這是我的奶嗎？」
我的眼睛看不清了朦朧的很，模糊成了一團光影，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幻影，虛幻飄忽的很。
風吹過吹散我耳際的頭髮，涼嗖嗖的。
我猛然想起了去年的冬天，那是快過年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
我從小叔家回來經過這裡，當時這裡不是油綠的麥子，因為連連下著好幾場大雪，這裡的麥子上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
聽過三次爺爺奶奶說，過了年媽媽會帶我離開這裡，要我跟著她到她住的家裡去。
我一直很擔心真的會被媽媽帶走，從而會離開爺爺奶奶。
我惆悵的抽出半埋在雪地里的樹枝，紅彤彤的小手握著滿是冰凌的樹枝，在白雪皚皚閃爍著光的雪上，我認真且虔誠的寫下自己的心愿：願我爺我奶長命百歲，健康快樂，願我永遠留在我爺我奶身邊。
我爺我奶長命百歲，健康快樂，願我永遠留在我爺我奶身邊。
…………
她寫了一路子這樣的願望，因為我想，雪花會融化，會把我的願望帶上天上去，那麼老天收到了我的願望會幫我實現。
「可是我的奶為什麼還這樣啊！是不是我的願望您還沒收到？」
奶奶躺在堂屋裡鐵架子的床上，她那樣安靜的躺著，眼睛懵懵懂懂的看著房梁。
屋子裡很安靜。
四姑坐在奶奶的床邊，輕輕的拿著奶奶瘦骨嶙峋的手指。
三姑坐在四姑後面，哀傷的看著奶奶。
我站在奶奶病床邊的一米遠處，時而抬頭難過的看著奶奶，時而低著頭暗自忍著淚。
「巒巒回來了！巒巒回來了！巒巒回來了！…………！」
小明的心裡一片一片的喜悅在心裡蕩漾著，這是來這裡以來，頭一次他這麼的高興和難以言喻的喜悅。
他的心「砰砰砰」跳著，「砰砰砰」跳著。
他快速揮動著胳膊往家裡狂奔著，他急切的想趕緊回到家，把家裡媽媽做的西瓜豆給她盛一碗，送給她，送一碗她最喜歡吃的他家的西瓜豆，他急切的想要看到她開心驚喜的樣子，這個畫面在他腦海里呈現著，想著想著他嘴角咧著笑，他高興極了！
他跑的那樣急，那樣快，那樣的精神，幾乎每一步都快要高興的跳起來了。
前面是一條窄窄的河溝，小明一下子輕快的跳過；這條河溝不大，本來不需要他跳這麼高這麼遠的。
可是他就是那麼高興的跳了半米之高，一米之長，將那條河溝開心的跳了過去。
我聽見外面清晰的狗吠聲，我抬起頭，然後看見了小明，他躲在牆后，往我們屋裡伸著頭看著我笑。
我低下了頭，我沒心情應付小明。
突然我聽見了一聲聲狂猛的狗吠聲，我抬起了頭，只見我們家的狗狂追著一個倉皇逃竄的人影。
四眼狗發出兇猛的吼聲，緊追在那人身後，還差點咬上了那人的屁股。
我知道那是小明，我心驚又感到慶幸還好小明跑的快。
沒過一會兒，我聽見外面嘈雜的叫喊聲。
「巒巒她爺，巒巒她爺你出來！巒巒她爺！巒巒她爺你出來！巒巒她爺……！」
是啞巴媽，她在外面不停的叫喊著，聲音尖銳。
我心中不知為何，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誰啊，嗓門這麼大？」此時大姑已經一邊說著，一邊往外皺著眉頭走出去。
只聽外面傳來這樣的對話——
「巒巒爺巒巒爺你出來！」
「怎麼了？有事嗎？我是她女兒有事的話，你直接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叫你爸出來。我有事找他。」
「我爸在忙，你有事找我也行，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不能幫上了再叫他出來。」
「行，跟你說也行吧！你們家的狗把我們家的孩子腿咬傷了，我要他趕緊帶小明去醫院。」
「什麼事啊？怎麼！你們家的孩子腿被狗咬了，讓我們帶他去醫院？這是什麼道理啊？」
「因為這是你們家的狗咬的啊，當然得你們家帶他到醫院瞧瞧。
難不成我們自己家出錢帶他到醫院瞧啊？這孩子的腿可是你們家的狗給他咬傷的啊？」啞巴媽著急的說。
「哦，你說這孩子的腿是我們家的狗咬傷的，就是我們家的狗咬傷的啊，要是我們……」
「什麼事啊？」爺爺一邊問，一邊往門外邊慢慢走去。
爺爺一看見小明不停往外面滴血的腿，一臉的驚駭，「小明這是怎麼了，怎麼腿褲子一直往外滴著血呀？」
啞巴媽吸了一口被大姑氣的差過去的一口氣，說：「這還不是你們家的狗把我們家的小明的腿咬的，你看咬成這樣了，得趕緊送他去醫院不然毒菌擴散，就慘了！」
「他們家孩子腿被別人家的狗咬傷了，見我們倆老好欺負啊，懶到我們家了。」
啞巴媽氣的直喘氣，張著嘴又要大聲的反回去。
我聽著外面的對話，腦袋發麻一片空白。
「這樣吧，有什麼話趕緊進屋裡說。這樣吵人家。」爺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