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關於友情兼職和正事

黑髮女子戴著繁複蕾絲手套的纖長手指，輕盈端起桌面那隻精緻的純白細瓷茶杯。

紫藤姬心情愉悅地啜飲著剛剛泡好的紅茶，眉眼彎起溫柔的弧度：「所以，校長君是在……唔…邀請大姐姐加入東京都咒術高專，與大人一同任職嗎？」

先前初來時尚且十分昏暗的廣間，早不知何時打開了明亮的頂燈；

藤花凝聚而成的女侍們端著茶盤來來往往，精緻的法式茶點與紅茶一併呈在了莫名其妙出現在廣間正中的西洋款式茶桌之上。

「是的。」

擁有著東京都高等咒術學校校長、咒術協會成員之一的身份，所以早在與紫藤姬真正會面之前，夜蛾正道就曾聽聞過不少關於她所隸屬『桃源鄉』的傳說；

而且。

因為兩面宿儺遺留下來的咒物依然在流通的問題，校長更是聽聞過，當年作惡無數的詛咒師雙面宿儺的死亡也與這位『不老的姬君』相關；

更何況，剛才差點用自己的命作為代價，夜蛾正道終於親自確認了這位不僅持有秘密身份、甚至是『最後防線』之一的御神子大人，究竟擁有著多麼恐怖的實力。

當然，不僅如此。

非常了解自己學生的校長先生，還已經從白髮咒術師的反應中迅速推斷出了一個更為恐怖的事實——

雖然五條悟目前已是新一代最強咒術師，但是看他對待紫藤姬的態度，即使是這個相當自信的傢伙……似乎並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能確保自己可以勝過這位姬君殿下。

顧慮重重。

——可是，無論如何，都想要讓新一代的咒術師們變得更為傑出，想要讓他們未來的實力能足以應付那些似乎正變得越來越強的詛咒。

咒術師隱藏護目鏡後方的雙眸，恭順地盯著面前香氣醇厚的紅茶，儘力做到與姬君議事時的禮儀不出現任何錯誤；

愈發下定了決心。

夜蛾正道的語氣，聽起來顯得格外恭敬：「現世詛咒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咒術師的死傷數量都在逐年倍增……」

「所以，屬下希望…不，請求殿下願意留下來，親自教導這些天賦不差的孩子們。」

自坐到茶桌邊開始就一直在不斷吃甜食補充糖分；

白髮青年接二連三把面前的茶點送進嘴裡，愣是將臉頰塞得鼓鼓的才罷手。

等到夜蛾正道說完所有的請求，剛才頭腦一直在持續高速運轉思考的五條悟這才若無其事地抬起了頭，將目光挪向暫時沒有應答的鬼女。

漂亮的白漆金繪圓形小茶桌。

明明是擺放在了深深的廣間正中央，可是坐在桌邊喝茶吃點心的客人們，身體卻彷彿能感覺到室外那暖洋洋又愜意的陽光；

——戴著蕾絲手套的纖長食指輕輕摩挲著細瓷茶杯，身著精緻洋裙的黑髮女子微微垂眸，似乎陷入了認真的思考……

接著，下一秒。

「唔，果然，還是不行呢。」

終於決定好今天下午茶會要用的故事，騰出空隙理會這隻人類咒術師的紫藤姬十分真誠地嘆了口氣，遺憾的表示：「校長君，大姐姐可是很忙的哦～」

當著還想再努力嘗試爭取的夜蛾正道的面，鬼女大人好心又溫柔地給他仔細數了一遍自己暫定的行程：「上午的時間，大姐姐需要管理六代目大人的後援會或者處理會社事務；」

「中午，要準備下午茶會用到的茶和點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下午。」雙眸彎起的黑髮女子端起紅茶，優雅地輕輕啜飲一口，唇角勾起沒有一絲心虛的淺笑：「是大姐姐的茶會時間～」

「理所當然，晚餐這種事情，妾必然要與大人和孩子們一起享受——」

瞥見夜蛾正道好像要開口詢問什麼的模樣，紫藤姬唇角的笑意驀然擴大，笑眯眯地補充上了最後一句：「至於夜晚的話……很可惜呢～作為一位合格的淑女（姬君），除了晚宴，大姐姐很少會在夜晚出門哦。」

堪稱完美的精準預判。

愣是堵得校長先生一句話噎在嗓子眼，竟然連帶著腦子都斷片到空白了好幾秒。

「噗～」

恰好一轉眼。

不小心圍觀到了班主任的臉，在某一刻那扭曲成堪稱精彩的表情——壓根沒有一點良心，白髮青年甚至來不及咽下嘴裡的點心，當場『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信手接過藤花女侍瞬間呈上的黑檀木小茶盤，黑髮女子連擋住飛濺來的茶點碎屑的動作都優美到了極點；

顯然，並沒有他人臆測中的那樣在意禮節，鬼女根本沒有在意『愛人』突發的失禮動作。

不僅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紫藤姬甚至連溫柔淺笑的弧度都沒有一絲改變，僅僅只是普普通通地讓藤花女侍將茶桌上所有被白髮咒術師污染的茶點、桌面和器皿更換了一遍而已。

而且……

黑髮女子還頗為歉意地側過身。

認真對茶桌邊被『愛人』噴了半張臉碎屑、然後剛回過神就殺氣四溢給了還在又咳又笑的倒霉學生一個鎖喉的『客人』，主動道了歉：「唔，真是失禮了呢～應當是妾的失誤，今天的茶點太乾燥了。」

——茶桌另一側，兩位男性的動作齊齊僵硬一秒。

「……」

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差點動手毆打倒霉學生的動作徹底凝滯，即使得到『姬君很可能看上了自己的學生』這個消息，剛開始也不覺得有太多可信度；

夜蛾正道隱藏在護目鏡後方的雙眸視線對上同樣笑聲停住的五條悟，頭腦瘋狂運轉的同時，還不忘僵硬地向呈來乾淨巾帕與水盞的藤花女侍道了謝。

『悟，你和這位殿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試圖用眼神傳遞疑問的校長先生慘遭大失敗——

隔壁坐著的那隻不聽話的學生，不但迅速恢復了若無其事的正常神情，而且明顯還半點都不準備回答老師的疑惑。

另一邊。

在夜蛾正道和五條悟整理好自己的短短一分鐘內，鬼女大人已經指揮藤花女侍將桌面清理乾淨完畢，並且重新換上了傳統和式的綠茶與和果子：「京都的頂級宇治茶，以及由妾親手所制的和果子。」

還沒來得及客套應答，夜蛾正道就敏銳地覺察到對方的視線凝聚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於是，校長先生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側的衣袖……

沉默地盯著衣服上那一大片應當打上馬賽克的奶油蛋糕殘渣半晌，夜蛾校長緩緩抬起頭，凝視向了右邊那隻臉上寫滿無辜的前學生現下屬。

——血案發生前一秒。

「對了，關於校長君想要妾入職高專的事情。」

面對驟然轉向自己的兩道訝異目光，紫藤姬十分自然地再次端起茶盞，語調真摯又輕柔：「唔～如果只是兼職的話……大姐姐就答應了哦～」

「！——那麼。」

眸光驟然亮起！

夜蛾正道鬆開了揪住癱得像麵條似的、嘴裡還塞著和果子的白髮青年的衣領，暫時放棄了毆打倒霉學生的準備；

剛任職沒多久的校長先生當即站起身，無比認真恭敬地給這位傳說中的姬君行了一禮——

「是！屬下代表東京都高等咒術專門學校，歡迎您的加入！」

「紫藤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