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二十年前

—…—

門外。

一雙大大的眼睛，怪嚇人的，楚曉夜直冒冷汗。

一句你找誰，也有了回應。

「楚曉夜。」門外傳來的清冷女聲淡淡的道。

「我？」

楚曉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才想起今天好多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比如……接機。

「姐……是你嗎？！」楚曉夜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說真的，他這個「姐」字兒還念的挺動情的。

因為作為穿越者中的穿越者，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溫暖了。

大部分宿主都是父母雙亡，一個親人都沒有，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可以說是孤家寡人。

他反倒好，居然還有一個姐姐，楚曉夜變得愈發上心。

門外變得不耐煩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字，「是。」

「那太好了！！」

楚曉夜興奮得直擦汗，甚至連一些屬於人類的本能都忘了。

「開門。」

「好……好的！！」

搞了半天，原來門都沒開。

楚曉夜連忙開鎖。

他一直都是這種冒冒失失的性格，或者是因為姐姐一直都是性格強勢、沉默寡言又毒舌的傢伙，才讓他不論是面對上司還是姐姐時都唯唯諾諾，還因為過於緊張而冒冒失失。

這些東西，作為穿越者的他居然也都全部繼承了。

楚曉夜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一個性格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原主人，還真的挺難適配的。

「好久不見……」楚曉夜搓著冰涼的手端水過來，聲音卑微，就像是見到了下來視察的主任。

或許他對別人都不會這麼恭恭敬敬，可唯獨對這位姐姐卻是畢恭畢敬。

沒辦法，按照之前的記憶來看，三年前就是自己把她給氣走的，那次的吵架，已經在他的記憶里成型了。

「免了。」楚筱月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一次，只是用命令下屬的口氣道，「我是來帶你走的。」

「走？話能不能說清楚一點？」楚曉夜端水的手顫抖來一下。不會吧不會吧？穿越者的經歷才剛剛展開，就要換地圖了，這不太好吧？

「你還要我說的多清楚？在一家只會剋扣公司的廣告公司工作，你還待得下去？我會給你找到新的工作，前提是這一次，你要跟我走。」楚筱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他說道，「然後你的事情，我都會幫你處理，包括你借的錢，還有這個月的房租，該解決的都會幫解決。」

楚曉夜有些窩囊的撓撓頭。

他喵的都啥跟啥啊！

真想把自己的身份給捅出來了……一個前任乾的所有破事，全要自己來承受……可他又不想露餡，因為各種經歷告訴他，穿越者暴露身份是不理智的，會導致非常悲慘的結局。

「那走吧？」楚筱月接過茶水，把滾燙的水一飲而盡。

「走吧。」

楚曉夜低著頭，一臉落魄。

已經慘到連房租都要姐姐來幫自己解決了。

作為人活著，還真是卑微啊。

當然，卑微的不是自己，是另一個楚曉夜！

走出家門，走下布滿灰塵的樓道，老舊的拆遷安置小區映入眼帘，樓道上是雜亂無章的電線，私家車上留著貓爪印，配上一點點積雪，頗有一種在貧民窟的感覺。幾乎每座城市都會有這樣的地方，這樣老舊的、遺忘了一切的地方。

有不少居民樓的房間都是空的，玻璃也是碎裂的。

在二十年前，這裡遭受了隕石衝擊波的第一波，而現在，也不過是潯陽市郊區的普通一角。

順著沿湖路步行趕地鐵去公司，是每天的必修課。

在冷冬早晨的陽光下，帆陽湖上波光粼粼，岸邊的樹林白霜壓頂，大爺大媽們在早上晨跑鍛煉。

楚曉夜每天都會經過這裡，看著湖面隨著季節忽高忽低，變成冰面、沙漠、草原或者真正的湖面，看著有人徒步、釣魚，或者開船巡遊。

他總是很感嘆。

這片湖，二十年前是片CBD區，帥氣而耀眼的雙子塔就屹立在中心，周圍都是寸土寸金的商業街，人流熙熙攘攘，繁華從不落幕。

但是，一顆在當年的《故事會》里閃著一百萬個太陽光輝的小行星砸入市區，形成了超大的隕石坑。

根據科學家們的判定，那顆隕石其實也不大啊，但就是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幾乎全滅了一整片鬧市，接著，強烈的隕石輻射延伸開來，前前後後，共有500多萬人死於非命。

而曾經的市中心，因為湖水倒灌，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隕石湖。

經歷過那件事的倖存者們，如今依舊在這座城市裡生活，也有很多因為不忍傷痛而選擇了其他地方。

科學家們表示，同一片區域遭受到隕石第二次撞擊的概率不超過億分之一，天知道他們是怎麼計算出來的，但的確有很多人認為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湖水裡的輻射也消退到了幾乎不可聞的程度。

「今天是第十八次水下調查結束日，經過科研人員和潛水員的仔細勘測，發現了多達四千塊隕石碎片，但造成超大人員傷亡的主隕石碎片還是沒有找到……據推測可能是因為溫度過高而在下墜的過程中汽化。」新聞主持人一本正經，「20年過去，找到隕石的概率變得越來越低。」

楚曉夜默默的聽著，這樣的新聞他已經聽了無數遍。

幾乎每年，潯陽市都會進行一次隕石探索總結，同時還有對遇難者的悼念，這畢竟也是整個天華乃至全世界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災難。

街道上人流很多，來來往往。

商場上的大屏幕，一大早就開始播放每年一度的深潛計劃。

「知道嗎？以前帆陽湖才二十米深，被這隕石一砸，足足砸出了一公里深，連匡山都差點被炸飛了……」街道旁的攤販和老人談論著當年發生的大事兒，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官方沒有告訴明確的數據，但我敢保證當年起碼死了一千萬人……」另一個下棋的盲老頭說道，他的眼睛在十幾年前因為看見了那股光芒而被燒傷，落得了一個永久失明的的下場。

「二十年前的隕石降臨事件，那個時候大多數年輕人都還沒有出生……」手機的推送也如此說道，「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紀念日，祭奠死者……」

楚曉夜只覺得心很痛很痛。

事實上，有他這樣刻骨之痛的人，也不止一個。

凡是天災，都必然會留下無數的國民記憶。

楚曉夜和楚筱月一人持著一束花，放在了巨大的石碑面前。

災難紀念碑。

上面有很多很多名字。

楚曉夜猜想，上面也許有兩個名字，屬於自己的父母。

不遠處，許許多多的人都在進行同樣的祈禱和哀悼。

希望世界和平，希望不要有天災降臨城市。

人們懷著的其實就是這麼簡單而美好的祝願。

可有些時候，災難就是這樣如影隨形，讓人不得不頑強的接受。

一想到這樣的經歷，楚曉夜就忍不住有些感嘆。

紀念完那些因為天災離去的人們后，楚曉夜剛準備離開，就聽見了一個雷鳴般的喝聲——

「找到了！在這裡！姓楚的，你給我站住！！」

真的，很突然呢。

大腦一陣劇痛。

這場追溯過去的旅程，混亂無序，已經讓他感到頭大了。

曾經的噩夢是源於腫脹之女和腦內的寄生蟲。

現在的幻覺，痛感，應該就是那所謂的穿越後遺症了吧。

在準備回溯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和葉夢佳長談過了。

其中也提到了各種各樣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但現在，這種短暫的痛感，如同閃電一般席捲全身。

在恍惚間，她看見了末日的風景。

看見了一個龐大的巨人，揮舞著劈開宇宙的盤古巨斧，發出咆哮。

而現實與幻境重疊的那一刻，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灌入了心間。

他陡然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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