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聚

團聚

「爹爹,娘親——」齊悅顏心中焦急,顧不得穩住形象,也顧不上自己身後從馬背上往下拿行李的趙天弘,自顧自的往前沖,掀了營帳的門帘就沖了進去。

營帳內的齊明懿也是剛剛聽見士兵的通報,自己還沒回過神來,剛從軟塌上撐起身子,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瞧見齊悅顏已經是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自己剛抬起手臂想要開口說話,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扯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聲。

「爹爹你怎麼了?」齊悅顏剛進來就瞧見爹爹一臉痛苦的神情,慌張的趕緊上前伸手去攙,「爹爹你別嚇我啊,嗚嗚嗚......」

好嘛,這丫頭一哭,齊明懿更著急了,一時之間所有解釋的話都一股腦兒的堵到了嘴邊,反而吐不出半個字來。

幸好這時候嵐娘從後面端了一碗葯走了出來,瞧見一個大姑娘正撲在自家官人的懷裡哇哇哭,剛想發怒卻看到齊明懿心疼又無助的神情,瞬間反應了過來,激動的忍不住手抖了幾下,本來端在手中的葯碗一滑,下一秒就在地上摔了個粉粉碎,發出的清脆響聲把正在痛哭的齊悅顏驚的抬起了頭來。

「顏姐兒——」嵐娘的聲音有些發抖,三年多了,自己的小女兒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當年臉上肉肉的嬰兒肥已經褪去,眉眼也已經全然長開了,端得是一位容貌清麗,裊裊婷婷的大家閨秀,唯一沒變的,就是那雙清澈的眸子,乾淨的讓人心疼。

轉過頭來的齊悅顏也瞬間認出了自己的娘親,立刻撲過來又哭了一通。

這邊娘倆正不可自抑的抱頭痛哭,一時之間也顧不上說話,跟在齊悅顏身後的趙天弘也只能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獨自走到齊明懿的身邊,自然的開口問道:「齊大人傷勢如何了?可有大礙?」

齊明懿身上有傷不便行禮,只好微微欠了欠身子表示了一下,虛弱的回道:「九皇子也來了......唉,辛苦你們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們的,誰知道嵐娘竟然背著我給你們寫了信,讓你們又特意跑來這一趟......」

「齊大人別這樣說,你還不知道顏姐兒的脾氣嘛,她本來早就想來了,是我不放心她一個人路途辛勞危險,一直不肯讓她出京而已,這次一聽您受了傷,便怎麼也待不住了,我便陪她走一趟......」趙天弘語氣平靜,無聲的安撫了齊明懿的情緒。

「挺好的,有你陪著顏姐兒,我放心......」齊明懿欣慰的點了點頭,卻又不知為何,鼻子竟然有點酸意。

這會兒嵐娘她們母女二人也終於哭的差不多了,回過神來看到趙天弘已經坐在自家官人的旁邊平靜敘話,這才趕緊擦了擦眼淚,轉頭先吩咐下人再熬一碗葯端上來,這邊拉著齊悅顏的手一同走到齊明懿的榻邊:「九皇子也來啦?」

趙天弘站起身來,把榻邊的位置讓了出來,臉上倒還是那張清冷的表情回復道:「顏姐兒擔心二老安危,一刻也等不得,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便陪她一起趕路來瞧一瞧。齊大人的傷勢如何了?二老在這邊生活可還習慣?」

齊明懿和嵐娘對視了一眼,目光溫柔的掃過這兩個孩子,最後還是嵐娘開了口:「三郎如今已經好了很多了,當時我也是嚇著了,看著他留了那麼大一灘血,臉都白得像張紙一樣。我一個婦道人家是真的慌了,這才沒忍住給你們寫了信。文哥兒那邊我沒來得及再寫一封信,生怕耽誤了送信的差人。」

「哎......是嵐娘多慮了,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齊明懿故作輕鬆的說道。

「爹爹慣會報喜不報憂,就算是有什麼事也都是自己瞞下來,生怕我們擔心,但是萬一真出了事而我們又沒及時趕到,你這不是要讓我悔死嘛!」齊悅顏眼淚又下來了,「你挂念我們,我們也挂念你啊,以後萬萬不可這樣了!」

齊明懿被自己女兒的眼淚澆的沒有半點脾氣,只要連連服軟應下聲來。

幾人又敘了會話,嵐娘看這兩個孩子都一臉的疲態,心疼他們一路趕來未曾休息,便主動叫了停,支使著二人先去隔壁營帳休息一下,過幾天看這邊防消停了之後再一同回府苑安歇。

眼見爹爹傷情已經無礙,雖然有些虛弱但已是性命無礙,齊悅顏心裡的石頭也是稍稍放了下來,趕路的疲倦和困意突然就涌了上來,於是也便沒有拒絕娘親的提議,打著哈欠被趙天弘牽著手來到了隔壁休息的營帳。

咦?不對啊,怎麼只有一張床?還是張窄窄的軟塌?

齊明懿瞪著眼睛咬著唇,一臉難色的盯著營帳里的床鋪犯起愁來。這......雖然自己這幾年都在弘哥兒府上住著,但是二人真的沒有做出僭越之事,平日里雖然也會親昵的抱抱,說些臉紅心跳的悄悄話,但是這最後一步的親密之事,二人還是心照不宣的划好了界限,不越雷池半步。

可是......算了算了,這苦哈哈的營地,有地方睡就不錯了,自己還是別挑三揀四找麻煩了!

齊悅顏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打消這些亂七八糟的顧慮,睏倦的打了個哈欠,就想往塌上去躺,結果卻被趙天弘開口攔住。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外面打了盆水,還拿了毛巾過來,溫柔的幫自己擦了擦髒兮兮的臉和手,又安靜的端了水盆走出去:「你先睡,我收拾一下。」

「快去,我等你......」齊悅顏被這傢伙照料的太過仔細,有些心虛的回應了一下,結果下一秒,自己就被鋪天蓋地的的困意吞噬了過去,沒了意識。

趙天弘也將就著稍稍洗漱了一下,擔心這丫頭還在強撐著精神等著自己,三下五除五的清理了一下自己,結果等他撩了帘子急匆匆的回來,卻看到顏姐兒早已墜入夢鄉,睡的不省人事。

不過讓趙天弘深感寬慰的是,這丫頭居然還特意往裡面擠了擠,給自己留了一個人的位置......

憨憨......趙天弘心頭一暖,小心翼翼的側身躺在那窄窄的床鋪上,輕輕的貼上齊悅顏的後背,將這個嘴裡還在嘟噥著什麼夢話的丫頭箍在自己懷裡,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也一起沉沉睡去。

「兩個孩子歇下啦?」齊明懿半撐著身子探身問道,「這裡條件艱苦了些,也不知道他倆睡不睡的慣......」「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嵐娘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手上卻小心翼翼的扶著齊明懿的身子讓他緩緩躺下去。因為傷口在胸口處,稍有拉扯就會扯到傷處,但是千叮嚀萬囑咐,齊明懿還是不把郎中的叮囑記到心裡去,讓嵐娘好生氣惱。

嵐娘將齊明懿安置好,又端過一碗重新熬煮好的湯藥,放到嘴邊試了試溫度后,才用勺子盛著送到齊明懿的唇邊,「咱們現在可不是他們那年紀,自己得注意些,不能逞強,我瞧著你剛才一激動支起身子那一下,想來傷處又要崩裂出血。唉......我也不怨你,知道你瞧見女兒心中歡喜,但是三郎還是得聽我一句勸,等這次傷好了,咱們就想辦法回京都去得了,兒女守著,也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知道了知道了......」齊明懿敷衍的應付了兩句,就著嵐娘的手把葯喝完,看嵐娘面有幽怨的神色,只好嘆了口氣,接過話去,「其實我倒是覺得,在這地方生活也沒什麼不好,你要是怕我受傷,我就索性把官辭了,咱們買上幾畝良田,去做個員外爺,頤養天年,豈不樂哉?何必再回到那是非之地,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過活呢?」

「那邊不是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嗎?還有什麼是非顧忌嗎?」嵐娘不解的問。

齊明懿嘆了口氣,乏累的閉上了眼睛:「咱們離開的久了,已經看不明了。可是如今官家愈發年邁,傳位之事一天未定,這朝堂上的暗涌便一天不會終止。年輕時候總想著搏一搏,刀口舔血也要混個出人頭地,如今我老了,早已熄了那些爭勝的心思,就想著偏安一隅,家人無礙就知足了......」

「可是......」嵐娘心有不甘還想再勸,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只是喃喃的念了一句,「孩子們都在那邊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吶,早已是鞭長莫及了!」齊明懿嘆了一聲,然後便乏累的閉上了眼睛,「睡吧,明天看情況帶孩子回城裡住吧,這裡條件艱苦了些。上次戰後,胡人短期內應該不會再輕易挑釁,我們也回去將養些時日,以後的事,以後再議吧!」

嵐娘無奈的應了一聲,神情低落的收拾了葯碗,也不再多言。

大概是趕路太過於急切確實累到了齊悅顏和趙天弘,這兩人從前一日酉時左右,硬是睡到了次日的巳時一刻才清醒過來。齊悅顏只覺得渾身酸痛,加上睡的並不舒適,艱難的從這窄窄的床鋪上轉過身來,卻猝不及防的對上趙天弘已經瞪得大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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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浮雲淺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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