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了個人?
「異樣的事?」齊悅顏皺著眉頭拚命回想,「好像沒有哎......不過自打爹爹和娘親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之後,文哥兒倒是整日里忙碌的緊,本來我還挺有意見的,但是後來也想通了,人各有志,他願意一心奔前程,我也不方便攔著,所以也就由著他去了。」
「那,京都這三年可有什麼衝突紛爭嗎?」
齊悅顏拚命想了想,好像除了自己被何承軒尋仇綁架一事比較波折之外,這幾年,京都還確實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件。不過綁架這事可千萬不能讓爹爹知道,畢竟都過去那麼久了,再讓他們嚇一跳也不合適嘛!
「你跟襄王殿下可還有交集?」齊明懿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感覺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沉默了片刻之後,皺著眉頭問到了趙元侃。
「哦,你說這個啊爹爹......」齊悅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其實現在朝中局勢看起來已經很是穩健了,襄王他自己說已經無意爭權之事,而且平日里都在跟一些道教中人打交道,並沒有對政事有過多涉獵呢!更何況,如今許王一派已成氣候,儲君的位置看來是坐的極穩了,這會子應該沒有人想著以卵擊石,自亂陣腳吧......」
「嗯......你說的極是......大約是我想多了......」齊明懿低聲喃喃了幾句,也便歇了心思不再追問。只是心裡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擔憂,就總覺得在暗處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一直在攪動,在操控著什麼,但是自己又說不清道不明,甚至覺得自己面前好像瀰漫著一片濃重的霧氣,因為未知,所以恐懼。
父女兩人沉默了沒多久,收拾好行李的嵐娘已經打了帘子走了進來,看見倆人各自低頭不語,還以為鬧了什麼彆扭,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這是怎麼了?沒鬧彆扭吧?」
齊悅顏晃過神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剛跟爹爹聊完天,也就才停下而已......」正解釋著,忽然想起來幾個時辰前沒娘親撞見自己跟弘哥兒嬉鬧那一幕,沒等嵐娘提起,自己便先紅了臉,慌忙閉了嘴將頭扭到了一邊。
嵐娘看這丫頭這副做派,心裡也覺得好笑,倒也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輕輕的拉過女兒的手,放在自己手裡,柔和的問:「你同弘哥兒,一直都挺好的吧?」
「嗯.....」齊悅顏羞紅了臉,低頭髮出蚊子般的小聲回應。
齊明懿不知道其中內情,看顏姐兒這般不敢出聲的模樣,還只當是害怕那趙天弘,緊張兮兮的趕緊表態:「閨女別怕,要是他欺負你,你同爹爹說,大不了咱們辭官歸田,爹爹養你,也絕不容忍你在別處受委屈!」
「哎呀,你快別瞎說!」嵐娘哭笑不得的攔下了自家官人義憤填膺的表態,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怎麼就知道人家弘哥兒欺負咱們顏姐兒了?要我說啊,咱們家顏姐兒不欺負人家就不錯了!」
「哎呀,娘親!你說什麼呢......」齊悅顏羞的去捂嵐娘的嘴,母女倆笑成一團,只剩齊明懿一個人摸不著頭腦的兀自撓頭。
不過看著她們娘倆笑的如此開心,大約也能知道不是什麼壞事情。也罷也罷,只要他們能過好就行......
想當初自己還拚命攔阻,生怕自己的寶貝女兒被當做聯姻的工具,斷送一輩子的幸福,誰料想命運半點不由人,自己千挑萬選的「佳婿良人」,竟然是個被家族操控的毫無擔當之人,而被自己排斥在外的這個孤傲清冷的九皇子,竟然恰恰是顏姐兒的良婿,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齊明懿自己胡思亂想著,也沒有訴諸於口,只是嘴角含笑的看著嵐娘和顏姐兒說笑,心頭升起一陣暖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算著時間弘哥兒也該回來了,可是還是沒有半點動靜,齊悅顏心裡開始有些毛毛的,不時往營帳外面探頭張望。眼看著天色都要暗下來了,齊悅顏有點坐不住了,回身問爹爹:「平日里巡視要這麼久嗎?」
齊明懿也心中有點迷惑,強撐著還在傷重的身體支起了身子:「不對啊,我們所管轄的地域並不算太廣,加上平日里管制有序,逐級彙報,所以一般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應該用不了這麼久才對啊......」
幾人逐漸變得焦慮起來,正當齊悅顏覺得自己坐不住了就要起身出去看看情況的時候,營帳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齊大人,九皇子回來了,還帶回一個胡人。」
胡人?
屋裡的一家子面面相覷。什麼情況?平日里巡邏無數次都沒有什麼異樣,怎麼弘哥兒偶爾去轉了這一圈,就擄了個胡人回來?
因為齊明懿身上有傷還無法自理,只好讓嵐娘幫自己把上身支起來一些,斜靠在床榻上,又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儀錶,這才吩咐讓弘哥兒帶著那擄獲的胡人一同進來複命。
等到弘哥兒他們都進來了大家才明白過來,原來並不是在巡邏的過程中擄獲的一個胡人戰俘,而是半道上撿回來的一個身材弱小,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小叫花子,但是口音容貌都頗有胡人特色,濃眉大眼,鼻峰高聳,雖然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楚本來面容,但是大致判斷是個五官精緻的人,哦對了,確切的說,是個五官精緻的女人。
齊悅顏皺著眉頭上下打量這個跪在地上卻一臉倔強的「小叫花子」,然後用手肘碰了碰已經主動站到自己身邊的趙天弘:「什麼情況?你在哪兒撿了這麼個胡人回來?」
「不是撿的,我們走到營地附近的時候,被這個人攔了路,已經先行審問了幾句,是個遼人,具體的沒聊,本來看著是個平民沒打算帶回來,但是她非得跟著,所以沒辦法,只好帶回來了......」
趙天弘面無表情的闡述著,眼神溫柔的注視著齊悅顏,卻沒有注意到下面跪的筆直的「小叫花子」的眼神一直都黏在自己的身上片刻不離。
「你是什麼人,來我大宋作甚?」齊明懿雖然重傷未愈,但是說話的聲音依然很有氣勢。他開口之後,「小叫花子」才從趙天弘身上移開了眼神,把自己的腦袋垂了下去,但是也沒有正面回復齊明懿的問題,而是倔強的跪在那裡,閉口不言。
「為何不回話?本官在問你,再不回話,我便按照入侵的歹人直接下令懲治了,你好自為之!」
「不要——」聽到齊明懿要來真的,「小叫花子」這才有點慌了神,驚恐的抬起頭來,有意無意的再次掃過一側站著的趙天弘。
「小叫花子」瞧見趙天弘絲毫不曾注意自己,有些懊惱和失望的低下了頭,用沉悶的聲音回了話:「我沒有惡意,我雖是遼人,但只是一介平民,因被惡人所欺導致家破人亡,一路跟著流民漫無目的到處流竄罷了,至於為何到了你們這裡,我......我也不知道......」
齊悅顏早就注意到這「小叫花子」的眼神不對勁了,老是有意無意的去瞟幾眼弘哥兒,處於女性的天然警覺,對這個奇奇怪怪的遼人沒有半分好感,聽到這不咸不淡的回應,齊悅顏愈發覺得有點討厭,於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你不知道?那你可太厲害了,被惡人欺負的家破人亡卻能獨善其身,顛沛流離卻能越界到我大宋疆土之上,口口聲聲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為什麼還能精準的黏著我們大宋的官員寸步不離,你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還是自己明明白白說出來的好,不然真的讓你吃了苦頭,你一個女孩子,怕是也遭不住!」
聽到齊悅顏如此犀利而又不留情面的回復,這個「小叫花子」一時也有些著惱,氣呼呼的骨折腮幫子瞪了回去。不過齊悅顏自然是不會怕她的,不躲不避的迎上她的目光,居高臨下的與之對視。
僵持了一小會兒之後,這個遼國的女娃娃終於是敗下陣來,垂下髒兮兮的腦袋,再次開了口。
據她自己所說,她其實是個大戶人家的下人,但是自己主家被人尋仇滅了門,在混亂中她就逃了出來,但是因為身上沒有盤纏,也並不知道自己打算要往哪走,於是就漫無目的的滿世界瞎逛,餓了就跟乞丐一樣討點東西吃,因為擔心自己是個姑娘家會有危險,就特意弄得髒兮兮的,防止惡人所欺。
至於為什麼會特意盯著弘哥兒,然後賴著不走,這丫頭居然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瞧著他生的好看,又一臉正氣,便不自覺的就跟著他走了......」
好嘛,這誠懇的語氣把齊悅顏氣的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站著的,「生的好看」的趙天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