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人多作怪
無怪乎何承軒那潑皮竟動了那等心思,單說無憂師弟這精緻出挑的長相,和這略顯陰柔的氣質,莫說是一般的村婦之姿,就是她自恃美麗大方舉世無雙的齊小柒本人,也不得不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嘀咕,無憂這傢伙最是討厭別人誇他「漂亮」,每每有人當面這樣「讚許」他,他都是按耐不住要上前爭論個面紅耳赤,彷彿受了極大的屈辱一般,可每每這個時候,他原本蒼白的有些透明的臉色因為生氣和爭論暈上的一抹嫣紅,更加顯得他眼波流轉,就更加的嬌嫩可人,惹人憐愛。
每每如此,齊小柒都是捶胸頓足,痛惜這傢伙為什麼偏偏生了個男兒身,這要是生成個女娃娃,那絕對是傾國傾城的禍害。
後來無憂也逐漸習慣了齊小柒的惡趣味,就漸漸對這種故意逗弄他的伎倆無動於衷了,為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每日里勤學苦練,不苟言笑,臉上永遠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陌生人若是瞧見,也只敢在一旁偷偷的竊語幾句「這小道士怎生的如此俊俏」,但是皆無膽識與無憂主動搭上半句話。
可是到底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天他們兩人賴著二師兄觀真到山下採購物品,正瞧見那腌臢潑皮何承軒一臉猥瑣的攔了一位未出閣的小娘子,言語輕佻不說,還試圖動手動腳。那小娘子滿臉憤恨,嘴唇幾欲咬出血來,看樣子是個性子烈的。
齊小柒自幼就愛管閑事,膽子又大,瞧見這等齷蹉,哪裡能裝作視而不見?可是那潑皮帶了好些個家丁小廝,雖說他們三人都有些功夫傍身,可畢竟惡人勢眾,這樣貿然衝出去干仗恐怕也討不到好去。
於是乎,這丫頭四下環顧一周,大眼睛咕嚕嚕一轉,彎腰撿了顆小石子,瞄準何承軒身邊那為虎作倀,叫囂的最為兇狠的小嘍啰,指尖一用力,恰恰正中那廝的膝蓋處。
小嘍啰立刻跳腳,捧著自己的膝蓋鬼狐狼嚎的單腳蹦了起來,然後,如齊小柒預想的那般,身體撞倒了牆邊立著的幾根木柱,而木柱又不偏不倚的把巷子對面餛飩攤上支著的熱湯鍋掀了個底兒掉,滾燙的湯汁就四下飛濺到這幫混蛋身上,一個個嗚嗷喊叫,真是解氣。
不過老天有眼,那被欺辱的小娘子因著被這些人擋在了牆角,反倒落個乾淨,不曾被燙到分毫。
齊小柒看著他們這般滑稽的模樣,強忍著沒樂出聲音,又瞧見那姑娘還算機警,趁亂跑掉了,這才悄悄扯了二師兄和無憂師弟想要來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結果剛一轉身,就聽得身後一聲氣急敗壞的怒斥。
「給我站那——」
嚯!這幫討嫌的,這是上趕著找揍啊!
齊小柒面無懼色,轉過頭就試圖梗著脖子跟那幫混蛋硬碰硬,但人還沒衝出去,就被觀真和無憂扯住了手臂,這才忿忿不平的冷靜下來,沖著那一臉欠揍模樣的何承軒翻了個白眼,把小腦袋別了過去。
「我當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呢,原來是幾個臭道士。」何承軒這廝大概是好東西吃多了,長得是五大三粗,滿面橫肉,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被肥肉擠得只剩一條縫,卻還能精準的讓人瞧出猥瑣之意,總之就是一個字——丑。
最噁心的不是丑,是丑還不自知,最最最噁心的是不自知倒也罷了,偏偏還自恃不凡,跳來跳去的四處給人添堵。
何承軒一臉挑釁的圍著三人繞了一圈:「怎麼著?這是在山上過得太素了,下來找樂子呢?要不要官人我可憐可憐你們,帶你們見見世面啊?」
三人自然是不予理會,除了齊小柒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觀真和無憂則是連眼神都不屑給他半分。
見自己被無視,何承軒有些惱羞成怒,在這小小的市鎮之上,他作為京畿縣令的嫡長子,每每出府都是前呼後擁的架勢,那些賤民見了他,哪個不是恭敬謙卑,退避三舍?他倒是也曉得自己名聲惡臭,但那又怎樣?實力說話!他爹爹雖然只是官居九品,但是畢竟天高皇帝遠,在自家的管轄區域內,他何承軒本人最大!
這幾個臭道士如今不僅斗膽戲弄他,還敢如此大不敬的無視他的示好,這絕不能忍!
何承軒在三人面前討了個無趣,不由得怒從中來,小眼睛左右看了一下,對著立在兩人中間的齊小柒就揚起了手臂,試圖賞她一個耳光找自己找補一下面子。
但是可想而知,他討不到半點便宜,有觀真和無憂左右護著,別說是耳光,蒼蠅都沒機會沾得她分毫。
瞧見自家小哥兒被一個單薄蒼白的小道士拿住了手腕,眼瞅著要吃虧,這幫狐假虎威的小嘍啰們有些慌張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就要衝上前來打架。
「都別動——」出乎意料的是,被制住的何承軒卻出口攔下了眾人,然後一臉痴迷之色看著鉗住他手腕的無憂,眼縫裡閃著猥瑣的精光,不但不急著掙脫禁錮,反而無視手腕上傳來的痛感,放緩了語氣,溫柔的看著無憂說道,「這位小哥兒生的好生俊俏,叫人心生歡喜,賞心悅目。只可惜怎麼就做了道士,嘖嘖嘖,可惜,可惜,實在可惜!」
無憂被這人拿腔拿調、咬文嚼字的賣弄誇得通身惡寒,像躲瘟疫一般甩開了何承軒的肥爪子,面帶嫌棄的往觀真身後躲了躲,試圖避開何承軒的炯炯目光。
可何承軒色迷心竅,哪裡肯罷休?見無憂躲避,這潑皮伸手就欲拉扯無憂,齊小柒見狀,怒氣沖沖的拍掉這廝的咸豬手,擼了袖子就想教訓他泄泄憤。
「道士小哥兒別生氣,山上修行的日子多清苦啊,哪有俗世快樂!你若是跟我回府,官人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從此衣食無憂,不比你在山上做道士強百倍?」
何承軒此刻眼裡心裡只瞧得見無憂的美貌,絲毫沒注意到旁人的怪異眼神。要知道,這斷袖之癖,同人之好,可是當下不被世人接受的不倫畸戀,是會被大家鄙夷的。可這廝自己不要臉,還要把無憂扯下泥潭,這小子因著幼時的凄慘經歷,本就敏感至極,又最討厭別人贊他容貌俏麗,這在他看來,是一種侮辱。
但如今何承軒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不但對無憂動了邪念,還在這市井之地毫不害臊的大放厥詞,齊小柒知道壞了,這次是真的觸到無憂的逆鱗了。
而且最讓齊小柒擔憂的,是如今被何承軒這麼一嚷,圍觀的鄉親越來越多,一個個齊刷刷地伸著腦袋看向他們,還不住的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齊小柒此刻也顧不得立刻教訓何承軒了,擔心的轉頭看向無憂,只瞧見他緊咬著下唇,面色凝重,緊攥的拳頭微微發抖,指根關節處因用力過度而變得有些發白。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再擴大影響了,需得快速擺脫這個無恥的攪屎棍兒,讓無憂從這令人窒息的圍觀中逃出來。
於是乎,齊小柒才會想了個迂迴的法子,叫無憂先假意應下,並囑咐那沒腦子的無恥混蛋何承軒不要聲張,然後快速喚了幾個師兄一起共同制敵,賞了何承軒一整套的「定製服務」,讓這個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爛人好好體驗一把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反正那城隍廟地處偏僻又衰敗多時,還透著骨子邪氣,平日里連打更的都繞著此處行走,更別提有誰願意來查探了。那何承軒想是又驚又怕,又冷又痛的在茅房裡被關了一夜,怕是哭爹喊娘了一整夜,想想都覺得狠出了一口惡氣。
本來齊小柒都已經跟幾人套好了說辭,若那何承軒真的上門來尋釁,就咬死了當天道觀有宵禁,夜間不得外出,也並不曾說過什麼相約城隍廟的事情,至於那何承軒當晚經歷了什麼,他們連山都未下,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總而言之,不清楚不知道沒見過......
這可是齊小柒自小習得的小花招,幾個師兄也是駕輕就熟,紛紛表示無條件配合。
可是這惴惴不安的等了幾天皆是風平浪靜,正當齊小柒幾人都默認何承軒大概是唯恐失了顏面,乾脆就吃了這啞巴虧的時候,道觀里卻浩浩蕩蕩的來了十幾人,口口聲聲嚷著是京畿縣令府上的,因為嫡長子何承軒在鬧市被他們幾個道士圍毆致傷。
這下搞得他們師兄妹幾人一頭的霧水。
不對啊,他們不是這麼玩的啊!
難不成?那個潑皮被整了一出之後,變成了傻子?那也不對啊,這何府討事的人可是言說那何承軒是在鬧市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好幾個道士一起群毆了。可是那天他們不單是沒動手,在現場的人員,滿打滿算也不過他們三個人啊!
師兄妹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除了在後山加緊練功的無憂,剩下五張蒙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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