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愉快的邂逅

邂逅，在不經意間，來到身邊。此時的你，並不知道，他，或她……將在你生命里扮演的角色？邂逅的瞬間，也許美麗絢爛，是夜空綻放著的煙火；也許清淡若水，是恆久流淌的小河；也許纏綿悱惻，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也許話不投機，是帶刺的黑色玫瑰……拉開帷幕的方式很多，不管是美好的開始，還是不愉快的相逢，預測不出最終的結局……何必憂心忡忡？盡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別人演的戲，你無法代替，上天的安排，你沒辦法知曉，一切……隨緣。

去往藍城家的路上，楚秋又陷入了如潮的回憶，過往的一切猶在眼前，彷如昨日發生一般，散發著新鮮氣息。她和藍城初識在復旦大學足球場，那一天，天空蔚藍如洗，萬里無雲，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樹影飄搖跌宕，空氣暖融融撫著皮膚，像媽媽溫柔的手，令人微醺沉醉……球場上，男男女女歡呼跳躍，奔跑飛揚，一個個宛如朝陽，活力四射，所有的青春熱血年少輕狂恣意揮灑，淋漓盡致。獨自漫步在足球場邊的跑道上，楚秋眼睛微眯，目光迷離，思緒飄向不知名的遠方，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一直默默陪在左右，一人一影彷彿獨立世外；陽光傾瀉周身，給她穿上一件薄如蟬翼的金黃透明紗衣，她無所知覺，周圍的一切和她無關，什麼也看不到，什麼聲音也無法進入耳朵……正出神，忽然臉上**辣地疼，鼻子燥熱潮濕，有溫熱的液體蜿蜒著流出來，眼睛被灰塵侵入，緊眯著睜不開，刺激得眼淚直往下淌……「你豬啊！聾了嗎！讓你躲開聽不到！」一句咆哮響徹足球場，迴音蕩漾，久久不散……說話的人語氣惡劣，楚秋很反感。一個高大的陰影朝楚秋覆蓋過來，在她面前站定，徹徹底底把她包圍其中，來人氣息強烈，讓人不容忽視，有著巨大壓迫感，天生攜帶著強大磁力，隨著來人走近，楚秋明顯感覺到四周氣場變化。揉揉眼睛，奮力打開條縫，灰塵的侵入，讓這個簡單的睜眼動作困難無比，連帶眨幾下，勉強掙開小小縫隙，淚水更加急迫地往下淌……眼睛向上瞟，視線定在那個有著巨大嗓門外加「出口成臟」的該死傢伙臉上，無視對方一臉憤怒不耐，冷著臉，楚秋道：「你是豬嗎？在公眾場合狂嚎亂叫，聲音小一點好吧，現在提倡環保，不要隨便噪音污染；另外，你多久沒刷牙了？嘴巴那麼臭！廢氣污染也很不道德。豬同學，是你踢球砸在我臉上？」平靜淡然的語調，罵人不帶髒字，楚秋的毒舌如果轟炸起來，破壞力驚人，氣死人不償命，知道的人，不會隨便招惹她。

藍城蹙了蹙挺拔的眉毛，眼睛深邃如浩瀚無垠的星空，黑亮幽深，星星點點的波光流動其中，這雙眼睛輻射出強大吸力，居高臨下盯著楚秋的臉。楚秋身著白色T恤，松垮垮掛在身上，完全看不出身材，下身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配上白色休閑鞋，打扮簡單，色彩單調，不似如今的女孩花枝招展，招搖過市；一頭波浪長發直達腰部，懶懶散在後背，偶爾颳起風，隨風飛揚，千絲萬縷；她的臉現在布滿灰塵，髒亂邋遢，兩邊臉頰兩道水流的痕迹，和著塵土，糊成一團，鼻下兩條耀眼血痕，一直流進嘴裡，配上她的面無表情……這張臉此時此刻比京劇演員的臉譜更加精彩萬分！獨留對黑亮的眸子閃爍其間，靈動非凡，冷淡的，憤怒的，鄙視的……各種情緒閃動跳躍，如一條生命的河流，清澈見底，波光流動，綿綿而來。好特別的一雙眼睛！——藍城在心裡讚歎。

「丫頭，我提醒過，你傻愣著沒反應，怪不得我。還有，女孩子應該溫柔點，嘴巴太毒小心沒男人敢娶，表情豐富些，年紀輕輕臉別僵得像個死人。」藍城沒有被激怒，他犯不著跟個丫頭一般見識，一向有那麼點霸道和大男人主義，現在只是善意提點下，她的形象需要改變，不然沒男人敢娶……況且，這個女孩現在的樣子實在狼狽，和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漠高貴氣質完全不符，在他的眼裡，實在太過好笑，他已經忍笑快忍到內傷，沒明目張胆狂笑出聲，只是擔心傷了眼前女孩自尊，他一向不欺負女孩子。

「無聊，你應該道歉！」楚秋開始有些惱怒，抬高眼睛直直注視著藍城，等待對方開口，同時伸手抹了下鼻子，試圖抹盡那裡的血污，可是手的作用實在有限，不僅沒有讓臉變得更乾淨點，反而越抹越糟糕，到最後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看著楚秋狼狽不堪的樣子，藍城忍笑忍得臉都開始抽搐，表情扭曲，非常怪異。他好心遞上一張紙巾，楚秋徹底無視，不稀罕用他的東西，無所謂地聳聳肩，藍城收回拿紙巾的手，閑閑抱胸而立，沒有如女孩所願開口道歉，他向來是行動證明一切，有自己做事的方式，這丫頭不接受，他無可奈何。

眼前傢伙怪異的表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這傢伙太無禮，當自己大牌明星啊！那副拽樣真欠扁！暗暗在心裡握了握拳頭，不想再糾纏，在這種人身上花一分鐘時間都顯得浪費！如今的社會，這種外表光鮮，實則內里草包的人比比皆是。正要轉身走開，忽然一陣風卷過，拽男身邊冒出個女孩，女孩看她的眼神輕蔑高傲，好像她是一株路旁的野草……這讓楚秋心中很不舒服，淡淡地瞥了眼女孩，女孩身材高挑妖嬈，臉蛋精緻美麗，打扮時髦，一身的裝備價值不菲……真是一隻驕傲華麗的孔雀！現在這樣的人多了，這種人往往眼高於頂，傲慢無禮，不把別人放進眼裡……她平時倒霉遇上這種人就繞道，能避多遠走多遠，懶得和她們沾上任何關係。

「這位同學，我男朋友不是故意踢球砸你臉上，他已經道歉了，你不要胡攪蠻纏！」在林雨璇看來，男友一直磨在這裡，是被眼前的女孩纏住了。藍城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是校學生會主席，才華橫溢，人不但長得帥氣，而且魅力十足，談吐風趣幽默，尤其在足球場上踢球衝刺時，那份全神貫注的姿態，當晶瑩的汗水浸出他古銅色的皮膚，烏黑張揚的頭髮被濡濕，在陽光照耀下，整個人渡上一層金光，像充滿力量感的戰神，像蓄勢待發的優雅獵豹，性感魅惑，優雅深沉，散發出強烈的男性氣息，攝人心魄……他攝人的魅力是一個強大的磁場，把人群往身邊聚攏，學校里不知道多少女生在偷偷暗戀，借各種機會搭訕妄圖親近，林雨旋以前就遇到很多，趕蒼蠅都趕到手酸乏力，她會這樣認為也是情理之中。這個女孩一直糾纏不放，胡攪蠻纏，無非是想藉機親近他男朋友。一旦某種觀念先入為主，就很難扭轉，而林雨璇一向自視甚高，是學校校花，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只有藍城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才夠資格站在她身邊！在眾人艷羨熱切的視線下，被緊追不捨的目光追逐，這種巨大的存在感，讓林雨旋的虛榮心獲得極大滿足；她渴望站在舞台中央，渴望被無數鎂光燈照耀覆蓋，渴望不計其數的鮮花和震耳欲聾的掌聲，渴望被所有人簇擁追捧，也渴望獲得更多男人的欣賞和愛情，即使她除了藍城，並不稀罕別人的愛。

面露鄙夷，楚秋清清淡淡的眼神瞟在林雨旋身上，輕柔得像一片羽毛，不知道看到的是一個人，還是一粒塵土……林雨旋微仰著下巴，神色冷傲，故作端莊有禮，語調溫柔，內心其實殘花敗絮，枯萎黯淡，一切美好只是做給眾人看的，不過一個幻象，伸手一觸即煙消雲散，真虛偽！楚秋心中暗自唾棄，不屑至極。華麗非凡的外殼，失去了美麗靈魂的襯托，就好比一具空洞而了無生氣的木乃伊，死氣沉沉……青春美貌會隨著歲月流逝蒼老萎縮，當身體雕刻上蛛網般交錯縱橫的深刻皺紋，退化成滿布斑點的蠟黃暗沉皮膚，白髮三千丈亂舞狂飛，聲音蒼老喑啞如金屬鏗鏘撞擊，整個人彎腰駝背，步履蹣跚……那時，外在的美麗全部逝去，只余留靈魂，可供觀賞，如果連靈魂都醜陋不堪，你就變得毫無價值。沒有因她輕蔑語氣而憤怒，在楚秋看來，龍配龍，鳳配鳳，什麼樣的人就該配什麼樣的言行，眼前的女孩，不過以她應有的方式來對待自己，對她提過高要求，無疑對牛彈琴，太過抬舉；這個人，金光其外敗絮其中，好比一件假冒偽劣商品，經不起仔細推敲，嚴格考察，時間一長，就會原形畢露，醜態盡顯。這樣的人往哪兒站，空氣都要變得窒悶污濁，不願多停留一分一秒，楚秋冷淡扔下一句：「你們果然是天生一對，除了那張勉強可以看的皮，什麼也沒有。」然後漠然轉身走了，無心理會身後兩人聽了她辛辣的話語，是否會氣得吐血而亡？她從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臟人說髒話，見無知的人懶得說話，雖然她的「髒話」是不帶一個「髒字」的。

目送著楚秋的背影漸行漸遠，藍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內光芒閃亮，眼神深如浩瀚星空，了無邊際，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生氣了！藍城的心思深沉難測，令人捉摸不透，情商又極高，操控自己的情緒往往得心應手；此時情緒竟絲毫不加掩飾，無疑是真正憤怒到了極點。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如此徹徹底底輕視過！那個嘴毒到叫人青筋暴露的丫頭，恐怕連牙齒上都沾染劇毒，話里意思顯然把他看作社會上的人渣，人群中的垃圾，說起話來輕如飄絮，一派無所謂神態，卻是罵人不帶髒字，說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句句毒辣，沒一字不狠的！這個鬼丫頭，是一匹草原上奔跑的野馬，高傲難馴，性格叛逆，做事不依常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似淡漠不具殺傷力，卻是從骨子裡來的倔強驕傲，以後誰做她老公，駕馭不住，可是相當凄慘，冰冷淡漠不苟言笑，還渾身是刺四處扎人，溫柔體貼談不上，生動有趣和她無緣，還得忍受時不時的冷言冷語，這樣一野丫頭，他是不敢消受，沒被冷死，也被悶死，還有可能被氣死……至此，藍城對楚秋的印象就這樣定了型。

再說林雨旋，作為獨生子女，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疼，全家當她公主一樣，人又生得花朵般嬌艷美麗，從小到大是眾星捧月，何時受過這樣的氣？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渾身發抖，像風中落葉，瑟瑟而下，臉色白里透青，死人一般，目光幽暗惡毒，盯著楚秋的背恨不能穿出個窟窿，目光**的程度，楚秋背對著也感覺到了。難怪孔夫子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這句話她不完全贊同，不是所有女子都心胸狹窄，不明事理，但一些女人若是恨得發狠，真是比夜叉更加可怖，令人心驚膽戰。直到楚秋的背影徹底消失，林雨旋才恨恨收回視線，一張花容失色恨意滿布的臉轉向藍城時，馬上楚楚可憐起來，明眸含淚，輕微咬唇不語，泫然欲泣，如清晨牡丹，嬌艷欲滴，花瓣上露水滾動，晶瑩剔透，讓人只想攀折珍藏，細心呵護，不忍她受到半點風吹雨打，雨露風霜，尤其那深受委屈的樣子，怕是沒有男人看了不心動，只想把她抱在懷裡保護。藍城也是男人，還有那麼點大男人主義，此時見女友委屈動人模樣，馬上激起翻江倒海的保護**，只想把她納入羽翼下，在她頭上撐起一片晴朗美麗的天空……藍城滿面深情，目光溫柔寵愛，擁抱林雨旋的雙臂溫暖充滿力量，款款深情如碧藍大海，無邊無際，若是被他愛著，就準備溺死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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