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很多事情蘇菀兒不懂,她猜不透,也拒絕去想。wenXuemi.Com每當她想到深處,總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是什麼?她不知道。從前的她,並未對哪個男人動心,甚至覺得世上的男人都是骯髒的。特別是淌在江湖渾水中的人,總和酒色離得比較近些。一個男人一旦沾上酒、色,總不會是什麼好人。

當然,她不是沒有聽說過成名的正人君子、得道高僧。她不否認他們的存在,更不懷疑他們的人品。然而在她眼中,他們都是獃子。一個男人若是不想錢財,那是笨蛋。不想老婆,就是變態。

女人的心思總是矛盾重重的,也許只有女人自己才理得出它們的關係,才覺得它們是如此的和諧。

蘇菀兒也就比較看好的人。風度翩翩、英俊瀟洒、武藝超群、氣度不凡。這本是她心目中的江湖中人。

她又是如何看待江湖的呢?沒有人知道。或許她認為江湖是醜惡兇險的。到處講利益,到處是殺戮。又或許她認為江湖是美好的。處處是**,處處是人生。

女人的心思就好像海底的綿針,本就是猜不透的。

蘇菀兒問蕭浪道:「蕭大哥,我們是去和慕容哥哥會和么?」

蕭浪點頭道:「距離八月十五不到半月,我們要儘快趕到醉月樓與他匯合。」

蘇菀兒忽然嘆道:「不知心兒那丫頭怎麼樣了,不要給人家添亂才好。」

蕭浪笑了笑,道:「我看他們很是投緣,相處得應該不錯。」

蘇菀兒也笑道:「心兒刁蠻起來總叫人受不了。」忽又嘆道,「希望他們一路上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蕭浪安慰道:「放心吧。慕容武藝超群,有他護花,不會有事的。」

蘇菀兒道:「只望少出幾樁命案。」

王御風冷哼道:「連唐門都敢滅了,還能出什麼命案。恐怕敵人根本不將劍門、鑄劍山莊放在眼裡!」

蕭浪道:「我想他們就是這個意思,否則為何總是針對我?」

王御風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蕭浪道:「我想,他們是想轉移世人的視線,好在地下工作。比如說……」

王御風冷哼道:「先殺佛光寺高僧,后滅四川唐門。好毒的手段!」他緊了緊手中的霸王槍,續道,「我倒要瞧瞧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蘇菀兒沒有看見蕭浪握著流雲劍。它仍被隨意地掛在鞍邊。劍門以劍法著稱,但目前為止,她從未見蕭浪真正用劍。很多時候,她甚至認為流雲劍只是個擺設。不過她很快推翻了這個假設。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就像天上會掉下金子一樣可笑。普天之下,誰敢說流雲劍是擺設?

蘇菀兒睜著她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圓,總是閃動著奇妙的光芒。

她問蕭浪道:「蕭大哥,流雲劍殺過很多人么?」

蕭浪答道:「劍不是用來看的。」

蘇菀兒道:「劍就一定要用來殺人么?」

蕭浪耐下心來,道:「劍是殺人的。至少在我們的時代,無論是殺或者止殺,劍都是用來殺人的。」

蘇菀兒問道:「難道就沒有殺人的劍么?」

蕭浪笑了,她卻看不出其眼中的意味。只聽他道:「也許有一天,劍不再用作殺人。」

蘇菀兒又問道:「劍為什麼總是用作殺人呢?」

蕭浪道:「因為人。」

蘇菀兒奇道:「人?」

蕭浪道:「劍是人造的。人要殺人,便鑄造了劍。」

蘇菀兒不服道:「難道人造劍就是為了殺人么?」

蕭浪解釋道:「農民造的是鋤頭,裁縫只中意剪刀。一個人佩著一把名劍,總不會為了當作擺設。」

蘇菀兒道:「他就不可以用作自保?」

蕭浪笑道:「自保難道不是殺人?正當防衛殺人難道不算是殺人?」

蘇菀兒看了看流雲劍。泛黃的劍鞘,雪白的劍柄。她知道劍鞘中蘊藏的是一柄鋒利無比,咋放寒光的至寶。

她緩緩道:「流雲劍殺過人么?」女人總是這樣,明明知道答案卻忍不住再問一遍。

蕭浪淡淡道:「劍總是要殺人的。」

蘇菀兒不服輸道:「世上真的沒有沒殺過人的劍?」

蕭浪道:「有。」

蘇菀兒急切道:「有?劍難道不總是殺人的?」

蕭浪道:「殺人也得要有殺人的本事。沒有人願意死在別人的劍下。」是的,有誰願意死?他接道,「你若殺不了別人,就得死。」

蘇菀兒不懂,她問道:「為什麼?」

蕭浪道:「因為劍總是要殺人的。」

蘇菀兒問道:「既然如此,人們為什麼還要佩劍?」她問的很對,如果佩劍的人可能會被其他人殺死,他為什麼還要佩劍?莫非世上真有想死的人?

蕭浪解釋道:「有些人喜歡殺人,也有些人想證明自己是殺不死的。」

蘇菀兒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道:「那你呢,蕭大哥的劍也殺過人么?」

蕭浪道:「是劍總要殺人的!」

蘇菀兒道:「但你平時不佩劍。」

蕭浪道:「殺人的不一定是實劍。」

蘇菀兒又不懂了,她問道:「實劍?」

蕭浪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柄心劍。真正殺人的是這柄劍。」

蘇菀兒道:「所以蕭大哥手中沒有劍?」的確,蕭浪已不必佩劍。

蕭浪道:「劍無論掛在哪裡,重量還是壓在馬上。又何必在意放在哪裡?」他是歪理,逃避話題的歪理。歪理對女人來說是起不了作用的。

蘇菀兒又問道:「我從未見過蕭大哥的劍法。」

蕭浪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冷冷道:「還是不要見的好。」

蘇菀兒心中打了個咯噔,仍小心翼翼道:「為什麼?」

蕭浪道:「劍法和劍一樣,不是用來看的。」

蘇菀兒的臉色竟也出奇地冷酷,她道:「是用來殺人的。」

蕭浪道:「不錯,你懂的很快。」

蘇菀兒神色黯然,淡淡道:「我希望能懂得慢些。」

蕭浪道:「我早說過,江湖並不適合你。」

蘇菀兒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兀自道:「我還是不懂。」

蕭浪道:「哪一點不懂?」

蘇菀兒道:「劍法連看都不能看?」

蕭浪耐下心解釋道:「真正殺人的劍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蘇菀兒道:「你怕知道的人多了之後對自己不利?」

蕭浪點頭道:「沒有一個人會將自己的弱點大肆張揚。」

蘇菀兒又不懂了,問道:「使用自己的劍法是暴露弱點?」

蕭浪道:「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也沒有完美的劍法。看得多了,弱點自然會暴露。」

蘇菀兒眨了眨眼睛,問道:「蕭大哥你也怕死?」

蕭浪笑道:「怕死並不完全是懦弱的表現。至少表示此人熱愛生命。」

蘇菀兒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說蕭浪並非自己想象得那般豪氣干雲。她道:「我就知道你是特別愛惜自己的小命的。」

王御風終於策馬上前,打圓場道:「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會去愛別人?」

沒有人願意死去,並不代表他不會為人犧牲。怕死與犧牲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卻有很多人會將其混淆。

蘇菀兒轉問王御風,道:「王大哥的槍也殺過人么?」

王御風答道:「我的心中也有劍。必要之時,我和蕭浪一樣,會毫不猶豫地拔劍。」

蘇菀兒又眨了眨她那迷人的雙眼,問道:「什麼時候算是必要的時候?」

王御風臉色異常嚴肅,道:「當我們一條命能夠換取更過性命的時候。」

蘇菀兒激將道:「你們又不是神,憑什麼主宰別人的生命?」

王御風淡淡道:「因為這是江湖!」

蘇菀兒輕哼一聲,嗤道:「又是江湖,江湖就能隨意奪去別人的生命嗎!」

王御風道:「既然身入江湖,當你技不如人時,怨不得別人。」

蘇菀兒問道:「這就可以殺人了?」

王御風忽笑道:「如果別人想殺你呢?你就讓他殺么?」

蘇菀兒怔住,吃驚道:「你是說有人喜歡殺人?」

王御風道:「『殺人』本就是被『殺人』引起的。」

蘇菀兒面露疑雲,道:「我又不懂了。」

蕭浪解釋道:「無論如何,總有一個人想要殺人才會引起殺人的事。原音可能是女人、金錢、仇恨、寶物或者武功秘籍等等。有時候殺人甚至是不需要理由的。」

蘇菀兒的明眸幾乎瞪了起來,大聲道:「不需要理由是什麼意思?人命就如此低賤嗎?」

王御風道:「我若是去跳樓,恰巧壓死下面路過的一人,沒有人會說那個人的生命是低賤的。他的死卻毫無理由。」

蘇菀兒仍舊嘟著嘴,道:「你們全是歪理。」

王御風道:「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是道理講不通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紛爭,更不會有那麼多人會死。」

蘇菀兒不得不承認王御風這句話是對的。她父親在生意場上就不知遇到過多少不公平的事。

她紅著臉。紅著臉有時候是害羞,有時候卻是生氣。也不知她在生誰的氣,只聽她又道:「總之殺人是不對的。」

蕭浪笑道:「沒有人說殺人是對的。不過若是所有人都懷有相同的想法,世界便太平了。」

太平盛世一直是人們追求的理想世界。但世上就是有意中人,喜歡跟別人作對,叫世界永遠不得太平。

蕭浪生性不羈,王御風正直豪爽。他們告訴蘇菀兒,一個人到底如何既不能從他的衣著來看,也不能從他現在所處的地位來說。一個雍容華貴的員外,智商不一定和他的腰圍一樣厚實。因為人的高貴與否並不是由財富的多少決定,而是內心深處的某樣東西。

蘇菀兒不是不懂,但如果讓一個滿身臭氣的乞丐與一位衣著光鮮的人站在她面前,她當然不會喜歡前者。當然,她也不喜歡後者。

這是人之常情。

江南的風溫柔的好似少女的裙,引得無數英雄為之沉醉。江南永遠都那麼富庶,那麼太平。天大的事在這裡也激不起半點波瀾。

若問哪裡的人最懂得享受生活,非江南莫屬。要問江南何處最能享受生活,定數醉月樓。

無論你何時來此,醉月樓都是熱鬧非常。它甚至成了江南的標誌。

有人說,若是世上還有能讓醉月樓關門的事兒,那就是世上的錢都被它賺光了。醉月樓的繁華大抵如此。

蘇菀兒絕美的臉上永遠看不到憔悴,永遠只有陽光。此刻她與蕭浪、王御風正在同一間房裡,想著相同的事情,等著相同的人。

她輕托粉腮,用她既美又大的眼睛柔情地看著蕭浪。口吐幽蘭道:「慕容哥哥怎麼還沒有到呢?

蕭浪笑道:「你已問了三百七十二次了。「

蘇菀兒嘆道:「你也回答了三百七十二次。「

王御風笑道:「是我們來的早了。」

蘇菀兒無奈道:「是是是。」

蕭浪道:「慕容向來守時。」

蘇菀兒道:「他飛鴿傳書說發現了重大事情。」

蕭浪點點頭道:「幾乎是謎底的真相。」

蘇菀兒有些激動道:「他說查出了楚蕭然的……住處?」她出來的時間不算短。她學到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例如語言。剛才她本想說:「找到了楚蕭然的『窩點』」,但以她的身份,怎能用這種低俗的詞語?她是大家閨秀,有不能做的事,不能說的話。這是一種社會現象,一種潛規則。在這種規則下,既沒有人願意違抗,也沒有人敢違抗。

忽然,門被人打開,伸進一個調皮的腦袋。

「心兒!」蘇菀兒高興地驚叫起來。

「小姐!」一雙大大的眼睛,一身大紅的衣裳。心兒永遠充滿著活力。

女人心,海底針。女人在想什麼男人很難猜到。等她碰上另一個女人,她們才是知己。

慕容楓轉身進來。未及寒暄,蕭浪豁然起身,眼睛直盯門外。

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殺氣。

慕容楓低聲問道:「蕭兄,莫非發現了什麼?」

蕭浪是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在四川看到過的人。

華山孫二!

慕容楓不知其中奧妙,問道:「蕭兄,莫非華山派與劍門有過節?」

王御風將他拉到一旁,簡略說了下四川發生的事。

原本唐門突遭滅人是武林百年難遇的奇聞,必定會在短期內傳遍大江南北。只不過一來江南素有不問世事之風。二來蕭浪他們秉夜兼程,來到江南時消息還未傳播過來。是以就連慕容楓也不知道。

慕容楓沒有動。他知道以蕭浪的武功、地位和為人,當他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沒有人能夠阻擋。而且他毫無理由去阻擋。

孫二不愧是華山名宿,很快注意到有人正在凝視他。他泰然起身,一副武林前輩的姿態。見到蕭浪后心下一驚,面色略為難看道:「不知蕭少俠找老夫何事?」

蕭浪冷聲道:「我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孫二眉頭一皺,道:「你想要什麼?」

蕭浪道:「四川唐門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九口人命!」他一字一頓得說完,引起了滿場嘩然。

一個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再小也沒有劍門少主親口說的話來得真實。每個人心裡都在問:唐門真的被滅門了么?

很快他們心裡就有了答案,一個唯一的答案,一個肯定的答案!

孫二怔住,心想蕭浪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臉上強自鎮定,貌似悠然道:「蕭少俠的意思老夫不懂。四川距此遙遙千里。老夫何時殺了他們?又何時回來的?」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幾個弟子甚覺有理。一掃剛才的懷疑,抬頭挺胸起來。

原來半月之前,孫二推說有要事在身,命他們在此等候。孫二是他們師叔,又德高望重。幾個弟子對他的去向雖毫無所知卻不加猜疑。若不是蕭浪忽然出現,他們早將此事忘了。

蕭浪冷笑道:「我能趕到,你難道連一個晚輩都不如?」

孫二笑了,自信而放鬆。他道:「天下誰人不知,蕭少俠有兩匹成名的快馬。」

蕭浪也笑了,不過依舊是冷笑,他道:「我有什麼流三個人用兩匹馬連趕幾千里的路來江南?我的馬雖好,走得卻慢,正好趕上前輩。」

孫二道:「跑得再快的烏龜也跑不過生病的兔子。」

蕭浪冷聲道:「你是想抵賴了?」

孫二兩手一攤,道:「老夫並未做過,何須抵賴?」

蕭浪沉聲道:「好。」他對蘇菀兒道,「你站開些,我要拔劍了!」

他已不可思議的速度靠近孫二,一腳將他踢出醉月樓。

劍已出!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樣拔劍的。眾人只感到眼前有一道比太陽還要強烈的光襲向眼入眼睛。瞬間之後,光芒消失,劍已入鞘。

孫二怔怔地立在大街上,眼中毫無光彩。一道細細的血痕留在他的脖頸上。除此之外他和剛才幾乎一模一樣。

蕭浪不在乎殺了孫二,不在乎結下華山這個仇人。只要是他認為對的,他就去做。這就是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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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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