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假如是約會】
(閱前提醒:此番外與假如萊恩沒有去旅行是同一個世界觀)
在一年級三刺頭納茲、格雷、伽吉魯向校內最大的勢力「雷神眾」發起挑戰過後,妖精學院進入短暫的和平期。拉克薩斯讓出老大寶座,納茲則持續向恐怖的基爾達斯發起挑戰。
校園的腥風血雨和我這種小蝦米無關,在他們轟轟烈烈打成一團時,我在渾水摸魚。偷偷把他們干架的畫面錄下來,帶到醫務室和諾基亞一起吃瓜看戲。
醫務室的桌子上給我擺了零零散散一堆零食,炸薯球、卜卜腸、椰汁流心球、酸奶兔子,雜七雜八的零食環繞著我的手機,手機屏幕正播放著納茲帶領一年級眾人在雨中迎戰「雷神眾」的畫面。
納茲揮開露西給他撐的黑傘,拉克薩斯伸直胳膊將白傘脫手,兩人的收傘傳遞了開戰的信號,傾盆大雨中,所有人都丟掉了遮雨的傘,頂著暴雨沖向對面。
復播到這裡時,我吸了口西瓜汁,扭頭看向諾基亞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問的人是納茲,之前我已經知道了傑爾夫準備讓他接手黑/道帝國,所以現在更好奇諾基亞的看法。
「不成氣候。」他的音色低沉,因為我現在是坐在他的腿上,離他很近,所以他說話時我都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
手機屏幕里還在播放一群人混戰的畫面,拳腳相搏的聲音壓過了雨聲,我看著這些人/拳拳到肉的戰鬥,憑良心說了公道話:「我覺得很強啊。」
「呲。」不屑的低嗤。
我快速回頭看他,就看到他一臉鄙視,在嘲笑我沒見過世面!
「你嘲笑我!」我大聲控訴。
他被我的指責搞懵了,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我就從他的腿上跳了下去,拿著手機走掉了。
按照預設的劇本,他應該來追我,然而我往前走了一段路,都沒人抓我,我回頭一看,就發現他正靠著門框目送我往教學樓走。
「?」為什麼不追我啊。
我站定了,隔著一段距離歪頭看他,夏日的樹影在微風吹拂下搖曳不定,我嗅到馬卡洛夫老爺子修剪草坪后草液的香氣,下意識舔了下唇,嘴角有西瓜汁甜甜的味道。教學樓上的廣播音樂響起,代表午休結束了,下午第一節課是數學課。
想到要上課,我轉瞬就忘了剛剛自己想幹什麼,扭頭就繼續往教學樓走。走了一段距離,快到教室了,一隻手拽住了我,我抬頭一看,是諾基亞。
「我要上課了。」我甩甩手不想跟他玩。
他不放手:「你在生氣。」竟然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不是誒,我在逗你玩,現在要上課了,你別抓我。」追追鬧鬧只限於休息時間,到上課時間我要好好學習的。
他這才鬆了手。
我以為這件事到這就結束了,沒想到等到下午放學路上,我突然就被人拉進了巷子里。因為太突然了,我被嚇得還沒看清人就撓了好幾下,撓完才發現是諾基亞。
「是你啊。」我看著他被划拉出紅痕的臉有點心虛。
「跟我來。」他無視了我的攻擊,二話不說地拽著我走。他步子太大了,我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
然後他就領著我在城市的陰溝窄巷裡七拐八拐。正當我打算停下來問問他到底要去哪的時候,他停住了,左右觀察后回頭把我舉了起來。
我就一臉懵逼地被他放在近兩米高的集裝箱上,向下看能看到他的頭頂。「你幹什麼?」
「你在上面跟著我。」他繼續引路。
「?」雖然不解其意,但我覺得還蠻好玩,所以就順著他的話站在集裝箱上一路跟著他。我站得高高的,像貓走在圍牆上,從一個集裝箱跳到另一個集裝箱,這段路並不平坦,有些地方還要手腳並用才能爬過去,等到達目的地,我的整個手掌都烏貓貓的了。
目的地是港口集裝箱搭成的十字路口,能知道這裡是目的地不是靠諾基亞提醒,而是我看見了兩伙正在交易的人。當諾基亞在岔道口中央出現時,場面一時死寂。他們沒人發現站在高處的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諾基亞身上。
「是你?!」領頭的人都認出了諾基亞,慌得手裡的箱子都掉了,箱子砸在地上掉出裝著白色粉末的塑料袋。頭領從懷裡掏出手/槍就朝諾基亞射擊,見到首領射擊,其餘馬仔也跟著掏槍。槍聲把我嚇了一跳,第一次在現實里聽到槍聲,聲音出乎意料的大。我趕緊躲到了附近的二層集裝箱後面去。
槍聲響了不到兩分鐘就停了,我忐忑地探頭出來看,發現地上倒了一地的人,諾基亞彎正撿起手提箱。在我看過去后,他似有所感地抬頭望過來,勾起嘴角表情得意的說:「看到了,這才是強大。」
「……」說實話沒看到。
戰鬥結束的太快了。我剛剛被槍聲嚇到,光顧著找掩體了,根本沒有看到他是怎麼赤手空拳幹掉一群持/械黑/幫的。現在看到倒地的人,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卻以為我看到了,神情得意又驕傲。看到這副表情,我這才明白他特意帶我來這裡來的目的。
大概因為我中午說了納茲和拉克薩斯的戰鬥「很強」,所以他才領著我來看他打人,展現一下真正的「強大」。可惜我沒領會他的意思,躲在集裝箱後面錯過了這場表演。
表演結束,我也沒好意思告訴他我坐在特等席上卻啥都沒看見,就蹲在集裝箱上抱著膝蓋對他說:「下次再帶我來吧。」
「好。」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了一點。
看完戲,我就要從高處下來,本來想著自己跳,於是先坐在了邊緣低頭往下盳。沒想到還不等我滑溜下去,諾基亞就攀上了集裝箱先上來了。
「從上面走還是下面走?」他問。
「上面?」我坐在邊緣扭頭看他。
「走。」他把我拉起來,然後領著我在港口碼放整齊的集裝箱上方散步。站在高高的集裝箱上,一側就是波光粼粼的海岸,夕陽為整個世界渲染出橙紅的底色,海風吹來淡淡的魚腥味。我跟在諾基亞身後,看著他黑色的斗篷被風吹向一邊。
「你穿的是黑色的斗篷……」我這才注意到他沒有穿白色醫生袍。
「打架的時候穿黑色不容易臟。」他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
竟然是這樣樸素的原因!我想了想,提出了個更便利的建議:「那穿雨衣怎麼樣?」
「丑。」前方的人斬釘截鐵的說。
「不醜的,下次我給你裁一條,我很會做衣服,給娃娃做了很多衣服……」我邊說邊跑到他旁邊,加快腳步側頭看他的臉。他視線偏向我,線條硬朗的下顎弧線都在夕陽的暖光下柔和了不少,笑起來意氣風發。
除去他臉上象徵黑/道的靛藍刺青,他此刻的神態和其他普通年輕人並無區別,絲毫看不出他曾經歷過怎樣的風霜雪雨。
諾基亞牽著我一路走到碼貨區的盡頭,然後他扛著我跳下集裝箱,到碼頭去放生白/粉。
我見過放生魚的,放生烏龜的,但像這樣放生白/粉的還是第一次見。我們並排坐在海邊的木頭橋末端,拆開了塑料袋,一人一袋往海里倒。倒完了,把所有空塑料袋裝進手提箱里,手提箱往水裡一扔,它就隨波飄遠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銀色的手提箱在壯麗的海上落日下越飄越遠,我竟然有一絲迷之感動,還莫名覺得有點浪漫。
感到浪漫,我心生感慨,就撐著膝蓋偏過頭去看諾基亞的臉,順便隨口問道:「諾基亞,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嗎?就是我在街上寫生,畫了你被發現了。」
他顯然記得,還有點意外:「你畫了我?」
「嗯。」還不止一幅,我那天晚上睡不著還重新畫了一遍。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有點奇怪:「你不知道我在畫你?那你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
直至今日我依舊記得他當時凝視我的眼神,那種眼神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生氣」來形容了,簡直是想殺了我,殺氣凝結成肉眼可見的黑氣。我當初以為他是不喜歡別人畫他,所以才那麼凶,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他很緩慢的念:「生…氣?」
好像他對這個詞也抱有很大疑問。
我看著他,很肯定的點點頭,就是生氣啊!
我點頭后,他沉默數秒,偏移視線看向另一邊的海平面:「不是生氣……我看見你了,所以想看起來更吸引人。」
所以當時站在諾基亞的視角就是,他剛掃蕩完周圍不安分的黑/道回去,衣服破破爛爛,鞋子也沒穿,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扭頭一眼看見了我,動心了。
慌亂中,他下意識想吸引我的注意,就用上了他認為自己最有威力的表情。
「殺了你」的表情……
所以說,那是在開屏吶……只不過用力過猛,產生了威懾效果,成功嚇到我了。
得知真相的我有點哭笑不得:「你為什麼會覺得那個表情吸引人啊?」
他回答:「每次我這樣看人,他們反應都很強烈。」
是很強烈,人家都被嚇飛起來了吧。我都能想象那個場景,他實質般的視線掃過去,對面一群人紛紛色變,注意力都擊中在他身上,生怕他下一秒就暴起殺人。就是這樣的群體注視給了諾基亞錯覺,讓他覺得這個表情也許比較有魅力。
魅力是肯定沒有的,但如果說是吸引注意這一點,他倒是成功做到了。那個時候我確實被他吸引了注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放生完白/粉……天已經暗下來,海岸邊的路燈亮起昏黃的燈光,遠處的輪船發出悠長的嗚鳴。我不認識路,就讓諾基亞走在前面帶路,自己踩著他的影子前進。
走了一段路,我累了,看見岸邊有出租自行車,就拽住他的斗篷讓他站停:「我們騎車走吧。」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自行車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不要。」
「為什麼?你不會騎嗎?那騎雙人的怎麼樣,我帶你。」我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是真的對自行車深惡痛絕。發現我好奇的看著他,他轉身蹲下來,降低身高:「你累了,我背你走。」
視線在自行車和人形坐騎之間徘徊兩圈,我最終選擇撲到諾基亞背上,讓他帶我走。但被背起來了我還是忍不住好奇:「為什麼不喜歡自行車呢?」
是有什麼童年陰影嗎?
他質感很硬的頭髮扎到我的脖子痒痒的,被背起來后我才發現他的體溫比我高很多,身體像個冒熱氣的暖爐,湊到頸邊還能嗅到他的氣味。我被他皮膚散發的熱氣蒸得臉熱,先是臉頰升溫,最後耳朵都燙得受不了。
「因為是交通工具。」他頭也不回的回答,也虧他沒有回頭,要不然就能看到我的臉都紅了。我騰出環著他脖子的一隻手,手背貼了貼臉想降溫,隨口問道:「為什麼交通工具就不行?」
「我討厭交通工具,那種東西會讓我喪失意識。」他向我坦誠弱點。
「什麼叫喪失意識,暈車嗎?」我臉上的溫度降不下來,嗅到他的氣味,我甚至感覺暈乎乎的,心臟像被一根繩子懸在了半空。
荷爾蒙是真實存在的啊……我突然意識到。
「是暈車。」他肯定。
我迷迷糊糊嗑上眼睛,很喜歡這種被氣息纏繞的悸動感,忘記了再說點什麼,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能聽見他緩慢前進的腳步聲和路邊偶爾汽車的鳴笛。
眯縫的眼睛看到車燈在隧道壁上偏移,燈光明晃晃而過,他背著我穿過地下通道,走上上坡,拐進小巷。最終一通繞路把我帶回到家門口。
到了家門口,我才忽然察覺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家住哪,他是怎麼知道我的住址的?!
細思恐極,這傢伙肯定偷偷跟蹤過我到家……這不是跟蹤狂行為嗎!
不但蘿莉控,還是跟蹤狂,這是變態啊!
我立刻就精神起來,腦袋離開他的背想指責他,然而腦袋離開后,我突然發現我剛剛趴過的地方衣服濕了一塊。對應位置,是嘴角的位置。
誒?我流口水了嗎?!
諾基亞感覺我抬頭的動作,扭頭看過來,也注意到斗篷濕了一塊。
「……」氣氛一時很尷尬。
剛剛還想指責他的我咩咩嘴巴,含糊地說:「我剛剛睡著了。」
所以是睡著了流口水,不是醒著因為嗅到他的氣味饞得流口水!
為了表現的真實點,我還假模假樣地打了個哈欠,掩蓋流口水的真相。
他對我的解釋沒有任何懷疑,把我放下來后揉了揉我的腦袋。這回我心虛地沒抬頭看他,而是低著腦袋看地,打定主意將真相帶進墳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