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陰陽怪氣
南越傾覆后確有一批人進了大齊皇宮為奴,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沒什麼好隱瞞,只是雲姝南越公主的身份,除了徐貴嬪與陶嚴,並無外人知曉,畢竟這重身份在大齊並不是榮耀,雲姝也素來緘默不言。
見雲姝低頭稱是,安貴妃一副那就不奇怪了的表情,冷笑著說:「難怪膽子這麼大,敢在鳳儀殿幫徐貴嬪說話,到底是外邦出身,不懂大齊的是非。」
安貴妃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眉眼如畫,容貌是后妃中的絕色,嬌媚如絲,風情萬種,出身更是不俗,身為英國公府的嫡出千金,在入宮前,求親的皇親公子直要把國公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皇帝想是見多了規矩謹慎的女子,對這明艷活潑又嬌俏可愛的毫無抵禦之力,安氏短短三年便從美人當上了貴妃,入宮十年來,長寵無衰,再無來者。
安貴妃扶著婢女明湘的手,傲然走進清音閣,身份卑賤的異國婢女,還配不上與她多說幾句話,可跨過門檻時,她還是不禁回頭看了雲姝一眼。
明湘也隨之看了一眼,覷著主子的臉色不屑地說:「徐貴嬪不受陛下待見,她身邊的丫頭更是寂寂無名,哪勞得動娘娘垂詢?」
安貴妃恥笑,「徐氏空有個主子的頭銜,內裡頭還不如這南越來的外邦丫頭呢。」
明湘也覺得好笑,「是了,自己的兒子也護不住,失了君心,自是她自己的錯失。」
安貴妃跨進門檻,見兒子開心地在戲台下面玩耍,面上便綻起慈愛的笑容,「前兒陛下說,等雪化了春日回暖,要陶嚴帶著幾位皇子去郊外馳馬,你要著人仔細看顧睿兒的安全,名次與否不重要,要緊的是一切平安。」
皇帝的計劃在三月三上巳節這一日得到了實現,為著這春和景明生意盎然的好日子,皇帝更是特地開了恩惠,允准王侯世子一道前來助興。
徐貴嬪不能擅自進出思存殿,又不放心沈言誠,希望兒子爭取到好的名次,在皇帝面前得臉,便叫雲姝前去幫忙準備東西,萬不可有所差錯。
雲姝到時,沈言誠已經勁裝在身,一隻腳正踩在凳子上綁緊靴子,不滿地說:「你來幹什麼,當我是三歲小孩要來幫我穿衣服嗎?」
「是徐貴嬪關心四皇子,叫奴婢來看看是否有要幫忙的。」
沈言誠綁好靴子,拿起馬鞭抻了抻,「是了,的確是要感謝你的幫忙,否則我堂堂大齊的四皇子,連跟著陶嚴學武的機會都沒有。」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雲姝心頭不豫。
「你跟陶嚴的關係不一般吧,不僅僅是從南越一道回大齊的情分。」沈言誠的馬鞭一下下拍在掌心,看著雲姝一臉的戲謔,「那天在清音閣,你進陶嚴那廂房這麼久……」
雲姝憤怒地看著沈言誠,堂堂皇子,腦子裡難道只有肉身交易?
沈言誠早就料到雲姝的反應,變本加厲道:「你瞪著我做什麼,是被我拆穿,所以惱羞成怒了嗎?」
雲姝福了個身,回擊道:「您是皇子,奴婢有什麼資格惱羞成怒?只是您是皇子也好,天神也好,不論什麼身份,都沒有這個本事,能讓奴婢不顧廉恥委身他人,求取利益。」
沈言誠揚起馬鞭狠狠一甩,呼的一聲撕裂空氣,「好大的膽子,彈丸小國來的賤婢,敢這麼跟我說話?」
雲姝淺笑,「四皇子若有本事,便贏了今日的馳馬,何必來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宮女呢?」
沈言誠一環一環收起馬鞭,不屑地說:「鼠目寸光,放眼整個大齊,你眼裡便只有陶嚴一個能人,其他人都比不得嗎?」
「陶將軍的馳馬之術奴婢不曾領教,只是今日到場的佼佼者眾多,想必實力非凡。」
沈言誠湊近雲姝,雙眼微眯,眸心含怒地警醒她,「當日之事你未向外人言語,算你識相,只是但願你別得意忘形,沒了分寸。」
京郊淺草盈綠,將將沒過馬蹄,早有人事先紮好了大帳供貴人休憩,司馬監也一早便派了人將宮中寶馬運來。
沈言誠進帳后,不耐煩地對雲姝說:「你別想著監視我,離我遠一點,滾出去!」
雲姝默默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徐貴嬪吩咐,誰樂意跟著這個么祖宗。
雲姝打起帘子便要出門,哪知那邊廂正巧有人要進門,兩相里便撞了個滿懷。
雲姝被堅硬的胸膛頂翻在地,仰頭便見一人掀簾而入。
對方即刻就要暴怒,可緊蹙的眉頭卻在看清雲姝的容貌后逐漸舒展,最後竟是化為輕浮的笑容,俯下身親手去攙扶。
正當他要觸碰到雲姝纖細的腰肢時,手被人一把控住。
陶嚴跨進門,將男人一把拽起,面含笑意:「李楓世子,陶某久仰大名啊。」
雲姝趕緊從地上起身,拍去手上的塵土。
原來這就是越歸侯世子李楓,雲姝仔細審視他,竟見李楓在和陶嚴寒暄之際仍不時朝自己望過來,神色輕佻,眉目含春。
沈言誠暴躁不已,「鬧個沒完,在這兒耍馬戲嗎?」
李楓即刻收斂神色,「四皇子息怒,在下是無心的。」
陶嚴遞給雲姝一個眼色,雲姝躬身退出大帳,行至門口,那李楓的手背在身後,扯了扯雲姝腰間墜著的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