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打過來的是自己人
第82章打過來的是自己人
外面的攻勢停了一陣,只聽到拿雪撲火的聲音。
沒由來地,陸知遇心中騰起一種預感,脫口:「不是東胡的軍隊。」
眾人看向她,不解。
「我們的營帳扎在潁州城外,離翚水不遠,如果東胡軍打過來,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為何不是?」
明白過來之後,陸知遇冷靜了許多,淡淡解釋:「很簡單,我們駐紮的地方更靠近潁州的城區。如果東胡軍從青瀘城打過來,經過翚水之後,先打的應該是潁州營而不是我們。」
眾人恍然大悟,隨即咬牙切齒,「沒想到!先打過來的是自己人!」
「可潁州營也只有三千人。」
「三千禁軍打我們七千人綽綽有餘。」
陸知遇寒了眼,拿過自己的佩劍,「我不會讓這樣的宵小之輩繼續禍害大羽的江山!走!迎戰!」
「是!」
*
雪下得很大。
像這樣的惡劣天氣,其實是不適合正面作戰的。若是正逢戰時,更適合奇襲,攻其不備。
可如今,處在主動狀態的葛利仁的禁軍,陸知遇這邊失了先機。
營地已是一片狼藉。
陸知遇領著軍隊出來時,對方軍隊早已經停止了射火箭。
而後,雙方在雪地里進行了兩個時辰的廝殺。
新征的軍隊無論是作戰能力還是身體素質方面,都比不過正兒八經的禁軍。而幾個武功不錯的主將,又都是常年生活在京城的,遇到這般的天氣,難免打得有些吃力。
沒一會兒,陸知遇這邊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微弱之勢暫且擊退了對方。
「這樣打下去,我們都會沒命。」
陸知遇大口喘著氣,臉上染了血。
不知為何,她臉色煞白,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忽而覺得一陣昏天黑地。
而後,是一把帶了血的長纓槍刺了過來。
「知遇!」
有個人影衝到她面前,用身子替她擋下了那一槍。那人還沒等陸知遇分辨出來是誰,便倒下了。
尤君也沖了過來,護在她面前,一邊殺敵,一邊拚命地叫喚著她。
陸知遇整個人已經跪在雪地里了,神志不清。
「知遇!堅持住!」
尤君臉色大變,怒吼了一聲,跟著將一個士兵撩到在地,一劍割喉。
堅持住!
「啊!——」
陸知遇憑著自己僅存的幾分意識,拚命地晃著腦袋,怒喊了一聲,捧了一把雪砸在自己臉上。
是刺骨的涼。
但也成功讓她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她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就看到一行人要去追落荒而逃的禁軍。
「莫追!」
她努力喊道,額頭一陣虛汗,「再往北就是翚水,如果……如果東胡真的出兵了,那麼我們追過去,就是在送死!」
「可是我們在這裡等著,他們調更多人過多,不也是在等死嗎!」
陸知遇神智渙散,直到尤君給她餵了什麼東西,她咽下去之後,方覺有所好轉。
「我們不能追。」陸知遇冷靜分析,「按照葛利仁那邊的兵力,他本來完全可以借如今的天氣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將我們就地殲滅。可是他沒有,他只派了不到五百人。」
「他是想誘我們過去。剩下的兩千五百人,可能就在前邊不遠的地方等著我們。」
還有更糟糕的情況便是,青瀘城出的兵,是葛利仁的援軍。雖然她現在不敢確定葛利仁是否真的如此膽大包天敢誘外敵深入邊境,但可以確定的是,目前葛利仁手裡一定不止三千人,否則他不會打得這麼大膽。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按兵不動嗎?」
陸知遇看著遠方茫茫一片,搖了搖頭,「左逸,你帶人去探一下潁州城是不是被葛利仁封鎖了。如果是,想辦法打開其中任何一個城門。我們現在人手不夠,你看能不能調動一些能戰的百姓。」
「還有,之前那些沒有完全撤走的起義軍。」
左逸領了命,一刻也不耽擱,帶了幾百號人就去了。
陸知遇又問時軍:「我們一共有多少匹馬?」
「總共不到五百匹。」
「數兩百匹出來。」
「是。」
又看向尤君,「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還在嗎?」
「還在。」
「現在裝上,立刻。」
耶律允洲跑上前,目光十分嚴苛地盯著陸知遇。
他如今雖未全副武裝,甚至未著鎧甲,但方才的激戰他也是參與了的,身上染了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讓開!」
「你要做什麼?」
「耶律允洲,你以什麼身份在質問我?」
陸知遇的態度十分不友善,與前些日子的她大不相同,但也是情理之中。
東胡的軍隊在這個時候打過來,若說耶律允洲能完全撇清干係,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因此,他沒有計較她語氣的惡劣,放低了姿態,「請你告訴我,這一仗,你打算怎麼打?」
似乎更加不妥。
「這邊打過去是你們大羽的潁州軍,就算你能以微乎其微的優勢打倒他們,可然後呢?」
然後,她要面對的,是青瀘城的軍隊。
想到這裡,陸知遇的眼神似是比這雪還要寒涼,幾乎是在耶律允洲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劍抵在了他的胸膛,劍鋒刺入了幾分。
耶律允洲臉色煞白,卻分毫未退。
他直視著強壓怒火的陸知遇,目光坦然,似是要以這樣一種無聲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知遇,都準備好了。」
尤君動作利落,很快便來複命。
「我知道了。」
半晌后,陸知遇收了劍,不再看耶律允洲,「等時軍那邊的馬清點完了,你便按照我說的去做。」
尤君從她視死如歸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對勁,問,「你要做什麼?」
陸知遇不說話,只往前走,踏過了一具具被雪覆了一層的屍體。
好半晌,她才走到一片未被血色浸染的雪地上,看著遠方,神色悲慟。
「知遇,你到底要做什麼!」
「擒王。」
陸知遇只說了兩個字,眾人便神色大變。
最冷靜的當屬陸知恩了,他看著陸知遇,上前一步,「我去。」
陸知遇看了他一眼,「你本來也要去。」又轉過身看尤君,「你去挑幾個功夫不錯的,一起去,人不用太多。」
這一次,尤君沒有順她的意,「你先說清楚要怎麼做。」
「利用馬群衝散敵營。」
這時,時軍那邊的馬匹已經清點完畢。總共兩百匹,按照不等的數量分成了三組。
陸知遇命人將事先就準備好的煙花爆竹捆在了馬的身上,數量雖不多,但借著如今大雪茫茫的天氣,足以營造出浩大的聲勢來迷惑敵軍。爆竹聲響,馬群受到驚嚇便會橫衝直撞,造成混亂的局面。
第二組和第三組緊隨其後,由陸知恩、尤君及其他身手不錯的士兵,將尤君調製的香料燃燒後設法傳進敵營。那香料嗆鼻得很,還會熏到眼睛模糊視線。
「這個時候,就是生擒葛利仁的最佳時機。」
陸知遇將戰術描述完畢之後,神情淡然,「各位還有什麼問題?」
「誰去生擒?」
發問的是耶律允洲。
方才陸知遇部署作戰計劃時,並沒有將耶律允洲納入其中。他的身份敏感,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放不得、殺不得,就算方才陸知遇刺了他一劍,也不足以在他和大羽的軍隊之間架起一座信任的橋樑。
可他卻絲毫不介意的樣子,直盯著陸知遇,「你去?」
陸知遇沒有作答,冷笑,「用不著殿下你操心。」
「你一個姑娘,難道想要去送死嗎?」耶律允洲吼道,上前一把擠開了陸知遇,「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生擒葛利仁,我比你合適。」
「我們大羽的家務事,還犯得著你一個外族的人來操心?」
「你——」
陸知恩一把攔住了耶律允洲,說話間卻是在幫襯,「姐,我也覺得他去更合適。」
陸知遇一記眼刀過去,語氣嚴肅,「戰場上只能從一個主帥,你聽誰的?」
「你是主帥,所以你比誰都重要。」
陸知恩一字一句,「我們都倒下了,你不倒,我們就還有勝算。」
這話從陸知恩口中說出來,著實震了陸知遇。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著陸知恩,覺得他和從前好像又有了幾分不一樣。
「我同意知恩說的。」
陸知遇眯了眯眼。
戰場上的她與平日里有所不同,眼神總是噙著威懾的。
「你若信不過我,我可以立軍令狀。」
對峙了半晌,陸知遇終是鬆了口,「好,你立。」
立刻有人奉上了紙筆。
耶律允洲輕嘆了一口氣,苦笑,「我很傷心。」
天寒地凍的,墨都凝成了冰。
耶律允洲手凍得通紅,無比僵硬地立下了一份字跡奇醜無比的軍令狀。
*
另一邊,葛利仁早已設好了埋伏。
戰場上一馬平川,又加上天氣惡劣,只要陸知遇的軍隊衝進來,必然是一條死路。
但,他也是不敢小瞧那丫頭的能力的。潁州禁軍站在外圍,後邊,是駐守青瀘城的東胡軍隊,足有五千人,皆是精銳。
陸知遇手裡的兵都是毫無戰力和作戰經驗的新兵,圍剿他們綽綽有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