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別怕,我來了
第83章別怕,我來了
只不過,派遣出去的禁軍已逃竄歸來,卻遲遲未曾見到追趕的軍隊。
東胡軍的將領舒木魯江達等得有些不耐煩,操著一口滿是東胡口音的漢話,問葛利仁:「你這個法子能不能成功?」
葛利仁面上鎮定,心裡卻沒底得很,還未開口,舒木魯江達又道:「我們太后可是冒著巨大的風險來援助你的,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東胡人一向傲慢得很,葛利仁早就習慣了。
只是,援助他?
葛利仁心中免不了一陣冷笑。
雖然他不知東胡的朝廷如今是個什麼樣的局勢,但以東胡攝政太后的能力,查到四皇子耶律允洲目前正在大羽北境並不是一件難事。舒木魯江達面兒上說是來幫他的,實際上心裡打的是個什麼如意算盤,誰又猜不到呢?
如此大雪還要在戰場上守株待兔,當真不是一件易事。
沒過多久,舒木魯江達不耐煩了,抬了手,「行動!」
葛利仁一驚,慌忙制止。
「你什麼意思?」
「被迫迎戰和主動出擊之間有何差別,我想舒木魯將軍心裡應該清楚得很。」葛利仁儘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泄露內心的不安。
「是嗎?」
舒木魯江達狂妄地大笑了一聲,倒也勒住了韁繩,「還是你們漢人講究,這事若是放在我們東胡,早就上去踏平了這潁州。」
葛利仁暗自握緊了拳頭,面上不動聲色,「東胡人畢竟是騎在馬背上長大的,天生便善戰。」
「那是。」
舒木魯江達抖了抖身上的雪,吹了聲響哨。
一隻蒼鷹頂著風雪在低空中盤旋了一會兒之後,落在了舒木魯江達的手臂上。
「乖孩子。」舒木魯江達撫了那鷹幾下,將信箋取下,展開。
與大羽不同,東胡的戰事都是由飛鷹來傳遞的。蒼鷹盤旋,說明前線有異動。
「怕是魚兒上鉤了。」
放飛了鷹,舒木魯江達露出了一抹殘笑,而葛利仁則沒由來地緊了緊韁繩。
然而,信紙展開后,舒木魯江達臉色大變,「混賬東西!」
一掌呼過去,葛利仁避猶不及被打落了馬,跟著舒木魯江達調轉了馬頭,用東胡語喝道:「撤軍!立刻撤軍!」
東胡軍還沒來得及撤,對面大雪飛揚,掩著群馬奔騰和呼嘯的聲音。
寒風夾著一股刺鼻的濃煙襲來,一時間,對面的情勢讓人難以辨明清楚。若不是葛利仁事先知道陸知遇手中只有七千人,怕是就誤以為這打過來的是千軍萬馬了。
「舒木魯將軍!」
葛利仁急急喚住了要臨陣脫逃的舒木魯江達,稍稍不慎,便嗆了煙在鼻腔中。
那煙不像是普通的火藥燃燒出來的味道,進了鼻腔便直接上頭,一時間,葛利仁只覺整個呼吸道都被人卡住了,呼不出來,吸不進去。
「煙中有毒!大家戒備!」
舒木魯江達捂住口鼻,率先往翚水的方向跑了。
主將一逃,軍心潰散,又加上對面的陣仗實在是大,一時間東胡的軍隊亂作一團。
「放箭!」
數箭齊發,直向那一團煙霧射去,卻不見有何動靜。
安靜了片刻之後,便是著了火的箭又射了回來,夾著更加嗆鼻的味道。
「不好!」
眾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被那煙霧熏了眼睛。有些個閉著眼強撐著的,也只是拉了弓一陣盲射。
就在這時,群馬衝散了煙霧,將本就已經潰散了的軍隊沖了個七零八亂!
*
雪和煙霧阻了視線,陸知遇看不清前方戰況如何。
只是那雪已經很深了,此戰若是不敵,城門若是未開,那麼今夜,他們勢必是要葬身這潁州城外、翚水河畔。
心臟傳來了一陣陣絞痛感,來得突然,陸知遇一下疼得縮在了馬背上。
那馬受了驚嚇,險些將陸知遇顛下了馬背。
「陸將軍!城門開了!」
她聽到了。
還有群馬呼嘯的聲音,像是迎來了許多人似的。
她還聽到,有人驚喜大喊,「陸將軍!有援軍!是潭州的援軍!」
她蒼白一笑,想說,如今大雪封城,潭州又無可靠的軍隊和將領,哪裡來的援軍?
「阿遇!」
是熟悉的嗓音,她驀然回頭,急切地要在人群中尋到那個人的影子,「快,真的是援軍!」
她強忍著不適調了馬頭前去迎接,還沒尋到那人,便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怒喝:「陸知遇!小心後面!」
是三哥。
她驚了,跟著左手臂傳來了一陣刺骨之痛。
她低頭,看到了凝著血液的箭頭。
她看到,兩個身影騎著馬朝她奔來。
可是,她撐不住身子,直直地從馬背上摔進了雪堆里。
*
一個時辰前,趙宸領著不到一千潭州的廂軍破了南城門。
與此同時,左逸破了禁軍防守較弱的西北城門,與趙宸在城中匯合。
他見了趙宸,如同見了救星一般,立刻將城外的戰況報給了趙宸。跟著,趙宸便領了人立刻往禁軍防守最集中的北城門攻去。
兵力主要是防守城外,因此趙宸輕而易舉地斬殺了城門內的幾名禁軍,開了城門,又搬出了他皇子的身份,讓城樓上的弓箭手不敢有任何動作。
於是,他同率領大部隊的陸之彥很快便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匯合。
那裡是陸知遇原先紮營的地方,燒得殘破的營帳被雪覆蓋了大半,一片狼藉。
風雪捲來了硝煙味,極淡。
趙宸和陸之彥二話沒說便往前線奔襲而去。
然後,便見到陸知遇險些被顛下了馬,又見到她調了馬頭,卻被她身後的士兵一箭射下了馬,倒在了雪地里。
陸之彥瘋了,夾了馬肚子飛奔過去,濺了雪花,直接將放箭的那一人斬倒在地,又跳下馬,對著那人一陣拳打腳踢。
擰著那人的衣領,陸之彥怒得青筋暴起,「你們一群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將士尚在沙場廝殺,而你竟然把箭指向了自己的主帥!」
那人滿臉都是血,奄奄一息,眼睛卻瞪得極大。
另一邊,趙宸一把將昏過去的陸知遇從雪地里抱起,快步往城門的方向奔去。
他緊緊抱著她,又怕觸了她的傷口,只用自己的臉貼著她冰冷的面頰,「別怕,我來了。」
*
戰場上,勝負已然決出。
耶律允洲成功生擒了葛利仁之後,阻止了他自盡,將其五花大綁后交給了陸知恩。
陸知恩皺了眉,「你要去做什麼?」
「小少爺,你們大羽的事情處理了,我還得去處理我的家事呢。」耶律允洲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模樣,吹了聲口哨,「收拾殘局我可幫不上忙。」
「站住!」
陸知恩攔住他,「你不能走。」
「為何?」
「你自己簽的軍令狀,理當自己回去復命。」
陸知恩將五花大綁的葛利仁推給耶律允洲,就在他接住那人的那一刻,便被劍架在了脖子上。
耶律允洲神色一變,隨即笑著搖頭,「還真是兩姐弟。」
「跟我走!」
「小少爺,我雖敬重你姐,可不代表我會讓著你啊。」耶律允洲似笑非笑,「若是傷著了,還請小少爺多多擔待。」
就在兩人即將動手之時,不遠處的戰事似乎又有了新的進展,似是又有一隊人馬加入了激戰之中。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出手,便打了起來。
等到尤君清肅完了潁州營的降軍,這兩人還沒有分出勝負,氣得尤君一人打了一大棍子。
強行將兩人分開后,「你抓的人呢?」
「那不就在旁邊呆——」
一看,葛利仁早已沒了影子。
*
陸家軍的軍旗在風雪中飄搖的時候,舒木魯江達便知此戰在所難免。
翚水結了冰,一時之間他是無法逃回青瀘城的。就算回去了,那他日後也無法抬著頭做人了。
索性,背水一戰。
「想必,這位就是大羽鼎鼎有名的護國將軍陸震了。」
舒木魯江達仍是一副狂傲的模樣,大鬍子上沾了風雪,他毫不在意地拍掉,「久仰將軍大名,不過今日這天氣,怕是會折了你陸家軍的銳氣!」
「好狂妄的口氣。」
陸震輕蔑一笑,看著這鵝毛大雪,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可惜了,我陸家軍從不畏戰,管它什麼天氣,只要是敵軍來犯,便是冰凍三尺也能被我陸家軍打個洞出來。若是舒木魯將軍你不敢打,降了便是。」
「不敢談不上,只不過這地方對陸將軍而言,是否不太吉利啊?」
舒木魯江達大笑著諷刺,「當年的陸家滿門主帥可都是在這片領地戰死的,陸將軍就不怕被這一片的血氣沖了士氣?」
「既有我陸家英魂在上,該害怕被沖了士氣的,當是些亂臣賊子。」
陸震知他存心誅心,便也不同他繼續廢話,緩緩抬了手,「陸家軍聽令!」
「末將在!」
「東胡賊臣犯我北境,士兵一律誅殺,將領——」
他盯著舒木魯江達,聲色平靜卻不怒自威,「生擒!」
*
葛利仁趁亂跑走沒多遠,便被迎面而來的陸之彥給撞上了。
他大驚,扭頭就往回跑,而身後又是追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