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要遇上的節奏啊

「帆哥兒上回病了，我來寺裡邊兒給他求符的時候給你換的。」良氏說著嗔了米糧一眼，又道：「自個兒的事情都不經心，這符磨壞了自是要拿來再焚香換符的，不然菩薩可就記不住你了。」

米糧心裡暖暖的。

這就是阿娘，平日里總是注意著你注意不到的事情，在你自己不經心的時候幫你辦得妥妥帖帖，時時刻刻都把你放在心裡。

每個孩子都是阿爹阿娘的掌中寶。

「嗯，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阿娘對我真好！」

米糧靠在良氏懷裡，心裡一片柔軟。

「這麼大的姑娘了，還賴在阿娘的懷裡撒嬌，當心被你的小姐妹們瞧見了，笑話你。」雖是這麼說，手卻是攬了米糧在懷裡。

「姑娘就是再大了，也是阿娘的姑娘，她們要笑就讓她們笑去。」

米糧撇嘴，又道：「別以為我不曉得，她們哪裡是笑話我撒嬌，她們分明就是嫉妒我有一個好阿娘！就像上次藍珠見著你給我和阿弟買的叮叮鐺，她當著我的面兒說是小孩子玩的東西，一副瞧不起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回去找她阿娘想磨一個跟我一樣的叮叮鐺，她阿娘嫌貴了，不答應呢。」

米糧捂嘴笑著撒嬌道：「還是我的阿娘最好了。」

良氏拿她沒辦法，瞪了她一眼，一根指頭戳在她額頭上，無奈地道一句「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語氣里滿滿都是親昵寵溺。

母女兩人在一起膩歪了一回，好在這個時辰也沒什麼人在外走動，要不然母女倆的動作可是極不妥當的。

「左右齋飯還有一段時間，我想進去聽大師念會兒子經，你要去不？」良氏問米糧道。

米糧搖搖頭，她最不耐煩聽講經什麼的了，便拒絕道：「我就不去了，我自個兒在院子里轉轉。」

米糧說的院子是上清寺專供女香客賞花休息的園子。

良氏想了想覺著也就這麼幾步路的事兒，院子里也有人守著，沒甚大礙，便答應了。

「雖是在在院子里，你自個兒也還是要注意著，那些個偏的、黑的、陡的地方千萬可別去了。」良氏拉著米糧囑咐道。

米糧笑著應道：「知道了阿娘，您就快進去吧，再不去，大師該說完了。」

良氏嗔了米糧一眼，這才整了整衣裳，往大廳去聽講經。

米糧沒了良氏在一旁盯著，便自個兒一個人在上清寺里逛了起來。

這上清寺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裡頭的佛像擺設她也都曉得，也沒什麼看頭，便出了角門朝後頭園子走去。

她記得在那後頭園子里種了好一片晚梅，這會兒將將早春，正是這晚梅綻放的好時候，運氣好了沒準兒還能摘上一兩支帶回去。

上清寺里種的花木，也是有送人的，不過這得看緣分，也就是佛家所說的「此物只贈有緣人」。

米糧抱著試一試自己是不是有緣人的心態進了後頭園子。

園子路邊兒的草木都沒有經過修剪，除了踏出的一條路之外，其餘的都是野生野長，一看便是個自然美。

不過多是些雜草雜花，沒什麼看頭，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米糧隱隱聞到一陣梅花的香氣，她露齒一笑。

看來前頭便是那晚梅林了。

一路上雜草太多，丫丫絆絆的，米糧前行艱難。

這個時代流行女人裹小腳，俗稱三寸金蓮兒，在男人看來，只有小巧如金蓮兒一般的腳，那才叫美，看著舒坦，摸著更加舒坦。這也是時下婆家找媳婦兒的標準之一。

說再多，也不過是滿足他們的私慾罷了。

米糧到這個時代時，將將是小女孩要纏腳的年紀，她哪受得了這個苦。再說了，現代科學表明，那纏腳絕對是對婦孺身體的迫害，她哪能讓這種迫害上自己的身？

這個腳絕對不能纏！

米糧當時打定主意不纏腳，為此還和良氏鬧騰了好久，最後瘋子一般滿院子跑，由著良氏在後頭追，不論良氏威逼利誘，咬緊了牙關，就是不同意！

時間久了，米豐便勸良氏道：「大姐兒不纏腳便算了，她年紀小，又剛受了驚嚇，別的你又弄個纏腳出來把她給嚇著了。」

良氏想要反駁說誰家娘子不纏腳，可一看米糧可憐兮兮地躲在房樑柱子後面偷偷瞧她，尖尖的下巴，巴掌大小的臉上滿滿都是驚恐，她便是再硬的心腸也軟了。

罷了罷了，真實前世欠了這麼個孽障的。

良氏將手裡頭纏腳的白布狠狠地仍在地上，心裡頭不舒坦，捨不得吼女兒，只得將這氣發在米豐身上，誰讓他要來當和事佬呢。

良氏惡狠狠地對米豐罵道：「你就慣著她吧，她現在不受些纏腳的苦楚，以後長大了尋不著婆家的時候，才有的你們爺娘兒哭的！」

米豐叫良氏一通指著鼻子罵了幾句，也不惱，只訕訕地摸了摸鼻樑，「呵呵……」兩聲，也不說什麼辯解的話。

他知曉自個兒娘子的脾氣，心裡有氣兒發出來也就好了，回頭他在小殷小勤的陪上些許笑臉，這件事兒也便雨過天晴了。

再說了，這黎城纏腳的姑娘大把抓，他也沒指望自家姑娘將來嫁到高門大戶裡頭去，這腳不纏也罷。

躲在房樑柱後頭的米糧見良氏將拿在手裡頭的白布扔了，知道自己的纏腳危機已經過去了，好險鬆了口氣，期期艾艾上前，拉著良氏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說道：「阿娘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阿娘了。」

說完，又朝米豐投去一個大大的笑臉，伸直了胳膊想讓米豐抱她。

這個動作米糧平日里可是輕易不會做的，她畢竟揣著一顆成人的心，這麼撒嬌賣萌求撫摸的事兒做起來還是挺有心裡障礙的。

米豐瞧著自家姑娘這副小可憐模樣，那是笑豁了嘴。

「阿爹的小寶寶快給阿爹抱抱，你阿娘不疼你，阿爹疼。」說著，便將小米糧抱進懷裡，拿自己的鬍子扎她白嫩的小臉。

這是米豐最新才尋到的愛好，他就是最愛看自家姑娘那副不想要，卻又忍耐著的小模樣，可是叫他疼到心眼子窩裡去了。

良氏見著父女兩人抱一團有說有笑的樣子，沒好氣地瞪一眼米豐道：「就你是個好阿爹，我就是個壞阿娘。」語氣里滿滿都是酸味兒。

米糧哪裡就會厚此薄彼了，先前向著米豐賣萌求撫摸那是看在他幫了自己的份兒上，可她心裡頭敞亮，這到底要不要纏腳的事兒，良氏手裡頭才握著準話呢。

是以，良氏一發話，笑討好精米糧，立刻一張大大的笑臉又送給了良氏。

「阿娘是好阿娘，阿娘才不是壞阿娘呢，阿娘不讓我纏腳腳，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阿娘了。」說著，還從米豐懷裡伸出手來想讓良氏抱她。

阿爹這鬍子扎得她好疼，她想要阿娘那香香的懷抱。

一頂高高的帽子被米糧戴在良氏的頭頂上，又是扮可憐，又是陪小心，又是打滾賣萌。

米糧這為了自己的一雙腳，那也是真真的豁出去了。

良氏沒好氣地瞪一眼討好賣乖的米糧，想要做出兇狠的樣子，對著米糧那張可愛的小臉蛋兒又做不出來，只得面目奇怪的對米糧悶聲悶氣道：「我只願你以後不要怪我這個做阿娘的才好。」到底還是伸出手將米糧抱進了懷裡。

多少娘子因為腳大的原因找不著好婆家，大姐兒是還小，以後長大了懂事了，那時想要再纏腳可就完了。

米糧連忙搖頭，跟良氏保證道：「不會的，阿娘，我不會埋怨你的！」話說的極為肯定，倒叫良氏越發認定了米糧的小孩子心性。

米豐懷裡沒了又圓又軟的小糰子，面上便失落了起來，對著米糧撇嘴道：「小米糧有了阿娘就不要阿爹咯，看來，這以後阿爹還是不要幫小米糧說話咯。」

米糧明知米豐這是在逗她，心裡卻還是著急。

這怎麼行，家裡邊兒良氏雖然疼她，卻是有原則的，米豐對她卻是沒有原則的，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米豐都能給她弄來。

「阿爹~」

小米糧嬌嬌嫩嫩地喊道；「阿爹也是最最最，最好的阿爹！」

米豐看小米糧著急了，摸著鬍子哈哈大笑。

良氏看著父女倆一陣頭疼。

都是叫她阿爹給寵出來的！

良氏心裡打定主意以後再想辦法。

可這一拖，便拖到了米糧長大也沒能實現。

好在上天眷顧，不過在米糧看來，這應該算是穿越大神給開的金手指。

隨著米糧長大，其他什麼都在長，可她那雙小腳丫卻是不再生長半分，至始至終都保持著米糧八歲時候的大小。

若是你拿了尺子來量，那是比三寸還要小上那麼些呢。

良氏見狀，這才把擔了好幾年的心放回肚子里去，雙手合什道了一聲佛號。

「阿彌佛陀，真是菩薩保佑哩。」

米糧也跟著鬆了長長一口氣，這些年她被良氏耳提面命地嘮叨著，耳朵里都快要起繭子了，現在見良氏不再關注自己腳的成長程度，自是鬆快不少。

畢竟，誰喜歡每日里總是有人在你耳邊嘮叨你的一處你永遠都不想要改變的缺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