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惡意誣陷
施展和秀娘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不敢跟國師要人。
坐穩后,洛雲卿定睛看這個人人敬畏、氣勢非凡的國師,嚇得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又是一聲驚叫,掉下去。
一支手臂輕緩、棉柔地伸向她,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她跌在國師的懷裡,回過神,立即掙脫他的懷抱,剋制不住地哆嗦,而步輦已前行。
鬼啊……
這個國師究竟是人是鬼?
秀娘見步輦往前去了,一咬牙衝過來,卻被施展拉住。
他勸道:「國師只是吸小姐的血,小姐不會有事的,晚些時候就會回來。」
步輦就這麼大,洛雲卿再怎麼遠離他,跟他的距離還是很近。
她壯大膽子打量他,他著一襲寬大的雪白鮫綃長袍,慵懶地斜靠著;三千銀絲長及腰間,披散在前胸後背,似絲緞,如白雪,像是假的,卻柔滑細膩,光澤閃閃,驚艷了她的眼。在銀髮的襯托下,那是一張完美得無可挑剔的俊臉,美得近乎於妖,美得雌雄莫辯,美得令人屏息;只是,他的面色蒼白如雪,又像是透明的。不可思議的是,他化了妝,薄唇霜白,睫羽、劍眉亦為霜白,上下眼瞼抹了銀白的眼膏,只有瞳仁是黑的,一雙俊眸深邃如萬丈深淵。
這位國師蘇驚瀾,三千銀絲,一張化了白妝的臉龐,一襲寬鬆白袍,不像鬼像什麼?
然而,洛雲卿承認,這隻慘白的鬼俊美得鬼斧神工,是上蒼的傑作。
蘇驚瀾本是望向前方,此時冰寒而慵懶的目光緩緩移向她。
她心慌地收回目光,感覺在他的注目下,自己已變成了冰柱。
「國師大人,小女子的鳳凰樓今日開張大吉……小女子還有很多要事,國師大人可否先放了小女子?」她賠笑道,「如若國師大人看得上小女子,晚些時候小女子再陪國師大人……」
「聒噪。」他冷冽的目光回到前方,纖長、霜白的睫羽輕輕一眨。
「國師大人帶小女子去哪裡?」
她心慌意亂,這可怎麼辦?她不在鳳凰樓,萬一蕭胤來找茬,他們如何應付得了?待會兒洛正剛會來,她怎能不在鳳凰樓?怎麼辦……
忽然,她靈光一閃,「國師大人,不如嘗嘗鳳凰樓的烤鴨……烤鴨很美味、很香,國師大人是齊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重臣,怎能不嘗嘗呢?」
蘇驚瀾左臂微抬,廣袂一揮,洛雲卿慢慢地暈了。
洛雲卿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蘇醒時,她躺在一張低矮的竹榻上。
這間不是寢房,應該是類似大殿之類的建築,寬敞,空曠,四周皆為紙木結構的門扇。
忽然,她想起鳳凰樓,連忙起身尋找出口,可是,找了兩面門扇,都沒找到殿門。
殿門推開的聲音!
她轉過身,看見竹榻後面的門扇緩緩移開,她震驚地睜大眼,自己與國師竟然只有一扇之隔。
偌大的殿內,只有一張寬大的寢榻,足以容納三對男女在上面翻滾。那寢榻高約兩尺,乃整塊碧玉鋪就的玉榻,上面鋪著柔滑的絲緞,簡單而奢華。
蘇驚瀾慵然斜靠,銀髮如瀑散落在前胸,那一身雪白,在碧玉的映襯下,在混沌的天地中,白得純粹,沒有任何雜質。
然而,她又覺得,這種白,與他的冷相得益彰,衍生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高貴如神祗。
「過來。」
他的聲線依然柔和、低緩,她卻無端地覺得飽含陰戾之氣,令人膽寒。
洛雲卿艱難地集中精神思考,想法子逃出魔爪,「國師有什麼吩咐?」
話音方落,她又覺得一股駭人的寒氣襲來,下一瞬已被他吸去,跌入他懷中。
這位國師的武藝當真詭異、高深。
蘇驚瀾掐住她的雙頰,冷凝的眸盯住她,「莫非你不知,本座選中你,是你的榮幸?」
「小女子真的不知。」自從穿到齊國,她從未害怕過,此時卻怕得心跳加劇,四肢發顫,「小女子常年卧病,幾乎不出府門……最近一兩個月才出府的……」
「本座可以饒恕你的無知。」他的語聲淡然如水,卻又那麼悅耳,「脫。」
「脫什麼?」洛雲卿下意識地揪緊衣衫。
他的右臂輕輕地一揮,她的衣襟便自行散開,她心驚膽戰,手腳並用地逃跑,卻在下一瞬被他吸回來。
蘇驚瀾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欺身而來,她魂飛魄散,發瘋般地掙扎。
可是,她再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逃脫不了他的鉗制。
脖子右側傳來細微的刺痛,她驚駭不已,感覺體內的血被他吸去了。
完了……
太可怕了,他竟然吸人血!他會不會把她的血都吸光?她會不會變成一具慘白的乾屍?
她被他制住,動彈不得,只能「乖乖」地被他吸干體內的血。她清晰地感覺到,血液流向脖子、被他吸走的感覺。
短短一瞬,洛雲卿卻覺得像經歷了一年之久。
蘇驚瀾放開她,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身軀像一抹輕盈的魂魄在半空飄移、遊盪,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終於,她緩緩軟倒,像一片枯萎的落葉,輕輕地飄落。
他凝視她,深深地吸氣,緩緩地呼氣,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滑出一抹滿意的笑紋。
不知為何,她的血剛入他的丹田,便令他的四肢、身心深深地悸動,繼而給他一種無比暢快的感覺,彷彿十天十夜滴水未沾的人終於飲了水,死氣沉沉的身軀復甦了,煥發生機。
以往那些身骨特異的女子的血,都沒有給他如此感覺。
洛雲卿側躺在玉榻上,全身綿軟無力,奄奄一息,感覺到心跳越來越慢,越來越疲倦……她盯著他,眸光那般無辜、幽怨……
如若可以,她必定剔他的骨,將他大卸八塊扔去喂狗,報今日之仇!
他的五官比女子還精緻,他的俊美令所有女子自慚形穢,他的美,五分陰柔,三分俊逸,二分邪魅,雌雄莫辯,這般妖孽般的美男,令世間男女都無法抗拒。
然而,就是這個惡魔,吸了她的血,人面獸心!禽獸不如!
他的臉蒼白如雪,是那種病態的白,白得似乎透出皮膚下的藍色血管,他霜白的薄唇沾染了鮮艷欲滴的血珠,腥艷穠麗,是一片白茫茫中唯一的一抹艷紅,使得他的俊美更添了幾分妖異、邪魅,動人心魄。
她巻翹的睫羽慢慢低垂,眼眸闔上,最後的一幕是他那雙深邃、光華瀲灧的星眸漾著輕淡的笑。
蘇驚瀾伸出靈舌,舔去唇上的血珠,抱起她,默默地看她。
她靠躺在他的臂彎里,飛天髻上斜插著一柄白玉蘭簪,上著雲紋半袖衫,下系妃色鳳尾羅裙,細腰纖軟,骨骼瘦弱。
他的指腹輕輕撫觸她慘白的腮,彷彿鑒賞一枚完美無暇的純凈白玉,晶瑩剔透,玉光流轉。
半瞬,他伸出一指,搭在她的手脈處。
爾後,他扶她坐正,面對著自己,伸出食指,輕戳她的心口。
當即,她的心口有白煙冒出,裊裊升騰。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是一片濛濛的白霧,洛雲卿看不見所有,四面八方都是白霧,圍繞著她。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見一張俊美如妖的臉自白霧中慢慢浮現,又慢慢消失。
是那個吸人血的國師。
徹底清醒時,偌大的殿內唯有她一人。
國師走了嗎?她沒有被他吸干、血盡人亡?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立即起身找殿門,沒有察覺自己恢復了力氣與精力,與平時無異。
終於,她找到了殿門,飛也似的向外飛奔。
狂奔了一陣,她陡然止步,回首望去,看見漢白玉門樓上寫著三個小篆體的字:無極觀。
原來國師把她帶回無極觀了。
奶娘說過,國師不上朝,偶爾去見齊皇,平日里都在無極觀修行。而他極為不喜有人打擾,因此,齊皇下了一道禁令,若無聖旨,或是無國師應允,任何人不得擅進無極觀,擅進者死。因此,滿朝文武、建康百姓皆知,無極觀是禁地。
而她洛雲卿,竟然在無極觀待了幾個時辰。
此時此刻,她心有餘悸。
她舉眸四望,方才她所在的大殿是正殿,兩側是配殿,中間是極為寬廣的空地,地面、石柱皆用漢白玉鋪就。
此時,無極觀處於一片靜謐之中,莊嚴,肅穆,古樸,巍峨,壯觀。
夜色初臨,星辰漸起,明亮的燈火將鳳凰樓照得如同白晝。
晚膳時分,鳳凰樓喧鬧一如早間的菜市,人聲鼎沸。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幾個夥計忙得暈頭轉向,就連張掌柜收銀子也收得手軟。
洛正剛站在角落,眼見大堂人滿為患,外頭還有客人等桌子用膳,笑得合不攏嘴,心中歡喜。
卿兒當真傳承了瀾兒擅經營的頭腦,瀾兒泉下有知,定是歡喜的。
楊氏、楊如海站在他身旁,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擺什麼面色比較好,心頭堆著各種情緒,氣憤,不甘,不屑……不過,那死丫頭被國師帶走了,最好不要回來,最好被國師吸幹了血!
秀娘看著他們,欣慰的是小姐終於爭了一口氣,令鳳凰樓生意紅火,起死回生,沒有辜負老爺的希望。可是,她更擔心小姐的安危。
小姐被國師帶走,雖然國師並不會害死小姐,可這都入夜了,小姐為什麼還不回來?對了,小姐氣弱體虛,是不是國師嫌棄她的血,動怒殺了她?或是國師不留神吸血太多,小姐不支,死了?
秀娘正想問老爺如何營救小姐,突然,有個夥計匆匆奔來,著急道:「老爺,樓上雅間出事了。」
聞言,洛正剛立即上樓,楊氏、楊如海和秀娘也跟著去。
夥計說,雅間「魚水之歡」的客人是五個富家公子,方才,他們叫來夥計,指著那道清燉獅子頭,說裡面有兩隻蒼蠅。夥計仔細看過,的確有兩隻蒼蠅。他說,可換另一道菜,且這道菜不算賬,但他們不依,揚言要告官,讓官老爺來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