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勝者為王
洛正剛大致了解后,步入雅間,夥計介紹道:「諸位公子,這位是我們鳳凰樓的當家洛老爺。」
「諸位,今日招呼不周,是敝店疏忽。」洛正剛賠笑道,溫和的目光掃了一圈,這五個富家公子都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精於吃喝嫖賭,到處惹是生非,是難纏的人。他看見了那兩隻礙眼的蒼蠅,「今日敝店開張,忙中出錯,掃了五位公子的雅興,是敝店的錯,這餐便算我的。五位公子還想吃什麼、喝什麼,儘管吩咐。」
「本公子好心來光顧鳳凰樓,你們竟然不知好歹,沒有盡心儘力做好本公子的菜肴。」為首的王公子咄咄逼人地說道,「就因為這兩隻蒼蠅,現在本公子腹痛如絞,要去看大夫,還要去告官!告鳳凰樓菜肴不幹凈,令人腹痛!本公子要鳳凰樓封鋪!」
洛正剛急了,道:「王公子,有話好好說,我承認,的確是敝店不對。不如這樣,諸位的湯藥費由我來付,日後隨時來敝店進膳、設宴,敝店分文不取,懇請諸位不要告官。」
楊氏、楊如海驚異,這怎麼可以?連秀娘都覺得老爺這樣做太過軟弱。
王公子囂張道:「既然洛老爺如此誠意,我便做個順水人情,不告鳳凰樓。」
他身旁的公子急忙湊在他耳邊道:「你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怎能擅自做主?我們如何對蕭公子交代?」
王公子對猛使眼色,這一幕,恰好讓站在門口已有一會兒的洛雲卿看見。
「爹,他們要告官就讓他們告!」她走進來,一張小臉冷如秋霜。
「小姐,你回來了,太好了。」
秀娘驚喜地握住她的手,默念:幸得夫人保佑,小姐終於回來了。
楊氏恨得咬牙,這死丫頭竟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洛正剛急忙道:「卿兒,不許胡說!」
洛雲卿拍拍他的手背,「爹,我會妥善處理的,放心吧。」她轉向王公子,明眸微轉,「王公子,不如現在就去見官老爺,可好?」
「洛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公子氣得瞪大眼。
「你可以告我菜肴不幹凈,令你腹痛如絞,我會反告你在菜肴里放入兩隻蒼蠅,惡意誣陷鳳凰樓。」她好整以暇地說道,語態從容,「不知官老爺會信誰?」
「自然是信我們,我們五個都是人證。」一個公子道。
「你們五個都誣陷鳳凰樓,怎會是人證?」她黛眉輕挑,「方才隔壁雅間方老爺的僕從親眼目睹你們將兩隻蒼蠅放入清燉獅子頭裡,他願意為鳳凰樓作證。」
四個公子面色一變,心虛地低頭。
王公子厲聲怒道:「你含血噴人!」
洛雲卿絲毫不生氣,淺淺地笑,「我是否含血噴人,不是你說了算,官老爺說了算。你們有沒有栽贓、誣陷鳳凰樓,官老爺也會查得一清二楚。」
他的面色猙獰起來,「在官老爺面前,還有你們說話的份?我大姐的嬸娘是公主府的嬤嬤,只要公主傳一句話,我就要你們統統人頭落地!」
「啊,我好怕怕,我好怕怕。」她手捂心口,尖著嗓子誇張道。
「知道怕了吧。」王公子得意地笑。
「那王公子可知,我剛從無極觀回來,方才我還和國師大人品茗呢。」她清冷地笑,「今日國師大人吸了我的血,很喜歡我,說往後若我有什麼難事,大可去無極觀找他。哦,你不信嗎?那你去問問,今日國師大人是不是從鳳凰樓前經過,是不是帶走了一個女子。」
王公子不知這件事,不過他身旁的公子低聲說了兩句,他不得不信了。
在建康城,人人皆知,寧願激怒陛下,也莫要招惹國師。否則,以國師睚眥必報的性子、生殺予奪的權柄,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洛雲卿欣賞著王公子青白交加的面色,心想,用國師的名號招搖撞騙還真管用。
「王公子想好了嗎?若你就此罷了,我也就此罷了,若你堅持告官,那我便奉陪到底。」
「走!」
王公子嘴角抽搐,氣呼呼地走了,其他公子也跟著走了。
眾人見識了她的嘴上功夫,紛紛驚嘆,楊氏、楊如海也有點佩服這死丫頭,即使讓他們來處理,也未必能讓這五人灰溜溜地離去,但他們很快就清醒了,保持著對她的敵意。
洛正剛沒想到女兒三言兩語就解決了這件事,倍感欣慰,「卿兒,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爹爹服了。」
洛雲卿笑道:「爹過謙了。」
秀娘關心地問:「小姐,國師有沒有對你怎樣?還好吧。」
「奶娘,我沒事。有人想借刀殺人,可惜天不遂她願,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洛雲卿含沙射影地說道。
「國師雖吸人血,但不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洛正剛告誡道,「不過國師喜怒無常,往後若無必要,不要招惹國師。」
「老爺……老爺……」
灶房的夥計驚慌地奔來,洛雲卿連忙問道:「什麼事?」
那夥計一邊喘氣一邊道:「灶房出事了……好多蟑螂……還有大堂,好多蛇……」
洛正剛大驚失色,連忙去大堂。
大堂已亂作一團,無數條蛇在地上爬行,有的高昂著蛇頭,有的吐著蛇信子,有的急速竄動,無比的嚇人。客人嚇得心膽俱裂,貼著牆根慢慢往外走。
洛雲卿等人站在二樓,被這壯觀的一幕嚇到了,大聲吩咐張掌柜:「快去找人來捉蛇。」
洛正剛又是驚恐又是嘆氣,「這……怎麼會有這麼多蛇?」
他們又前往灶房,大廚徐勇等人和夥計站在門口,無數蟑螂在灶台、地上爬行,密密麻麻,很是可怖。
「喲,老爺,嚇死人了。怎麼會有這麼多蛇和蟑螂?」楊氏裝腔作勢地說道,嗓音嬌細,「老爺,是不是開張吉日選的不對?或者是之前重新裝飾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地方,激怒了土地公或財神爺?又或者是卿兒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人家要毀了鳳凰樓?」
「姐夫,我也覺得此事不同尋常,應該查查。」楊如海附和道,「若不是人為,應該是激怒了神明,神明懲罰我們……」
「老爺,以前我打理鳳凰樓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這麼多蛇、這麼多蟑螂,太可怕了。」她誇張地拍胸脯,繼續道,「今日開張,那麼多客人親眼目睹,明日便會傳遍全城,以後鳳凰樓可怎麼開門做生意?還會有人光顧嗎?之前花了那麼多銀兩,本想著開張后賺回來,卻出了這麼一遭,那些銀兩打了水漂咯。」
「閉嘴!」洛正剛含怒喝道。
楊氏和楊如海訕訕的,不再開口,反正該說的已經說了。
洛雲卿握緊拳頭,指尖刺著掌心,她卻不覺得疼,「爹,今日開張弄成這樣,是我的疏忽。今日生意是做不成了,不如爹先回府吧,我會善後的,明日照常開業。」
洛正剛點點頭,疲憊地走了,楊氏和楊如海也跟著回去了。
接下來的事,便是捉蛇和蟑螂。足足花了兩個時辰,大堂和灶房才恢復原樣。幾個夥計做最後的清掃,之後就打烊。
洛雲卿倦怠地坐著,眉心微顰,似在想什麼。
張掌柜算了賬,道:「大小姐,我算過了,今日進賬五百兩。」
「只有五百兩?」
她早已料到如此結果,這次輸給蕭胤了。
為了贏她,蕭胤會不會使卑鄙無恥的招?蛇和蟑螂是不是他命人放的?
一定是他!
這時,有人進了鳳凰樓,她舉目望去,正是蕭胤,後頭跟著的僕從是小軒。
當即,她怒火高漲,怒目瞪他。
蕭胤瀟洒、得意地站在大堂中央,儼然是鳳凰樓的大當家,對眾人發號施令;他身上那襲牙色銀線暗綉輕袍清貴無倫,頭上那頂白玉冠玉光流轉,襯得他華貴卓爾、氣勢懾人,彷彿一道強烈、耀目的日光射進來,照亮了幽暗的大堂。
「莫非洛大小姐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他頰邊的微笑那般意味深長。
「願賭服輸,你想怎樣?」洛雲卿爽快道。
「很快你便會知道。」他笑意深深,徑自轉身離去。
小軒來請她:「洛小姐,走吧。」
洛雲卿來到外頭,蕭胤已入轎,她便也上了另一頂轎子。
進了曼陀羅花館,她跟著他來到寢房。
這寢房極為寬敞,是尋常寢房的數倍,中為小廳,西為暖閣,東為寢卧。小廳掛著幾幅書畫,其中一副很長、很大,是地圖,在古代稱之為輿圖。這幅輿圖上,南齊北魏西北柔然,劃分得一清二楚,且做了很多標註。
她沒多大興緻細看,轉開目光,看見他步入寢房。
小軒請她進去,她勉為其難地進了寢卧。
然而,蕭胤並不在寢房,而是在寢房北角的浴房。這浴房不大,卻鑿了一個可容納數人一起沐浴的漢白玉浴池,有溫泉水從獅首汩汩地流進浴池。
他面對浴池而立,解開衣帶,她站在門口,正犯愁要不要進去,小軒道:「還請洛小姐服侍公子沐浴。」
說罷,小軒出去了,連房門也關上了。
「過來。」他語聲冷冷。
「服侍你沐浴之後,我便可以回去?」洛雲卿心如明鏡,他怎麼會輕易放過自己?
蕭胤緩緩轉身,衣襟敞開,露出小麥色的膚色,「願賭服輸,你把我伺候得身心舒坦,我自然讓你回去,你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她氣得咬牙,恨不得往他那張得意洋洋的俊臉揮一拳過去,「是!我是輸了!但你的手段未免太過卑鄙、陰毒!你用蛇和蟑螂嚇跑了客人,我怎麼賺到一千兩?」
「你我並無規定不能用卑鄙、陰毒的招,再者,若你未雨綢繆、嚴加防範,自然可以阻止意外的發生。」他行至她面前,眸色冷沉。
「我被國師捉去,直至入夜才回鳳凰樓。如若我在鳳凰樓,定會嚴防死守,不讓任何意外之事發生。」洛雲卿恨死那個國師了,若非他,她也不會輸給蕭胤,「這次不算,我們再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