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嚼舌根
李老漢年輕的時候長得風流，家境也還算殷實，但他卻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兒，玩兒鷹斗狗，青樓賭場樣樣都沾，就連媳婦兒李老太唐氏，都是他用了下作的手段拐騙來的。後來人到中年，幾乎敗光了家裡所有的產業，只留下一座老宅子和幾分薄田過活。
早飯的時候，李老漢剛坐上主位，就看見徐玉將頭埋在李大河懷裡哭泣。
李老漢眼睛掃視過飯桌上的其他人後，有些不悅的問道：「老二媳婦兒，你這是怎麼了？哭什麼呢？」
徐玉聽見了李老漢的疑問，並沒有答話，只是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李大河對面坐著李老太唐氏，她看著吃飯前還好好的，李老漢一上來就惺惺作態的徐玉，沒了好臉色，摔下筷子怒聲說道：「哭哭哭，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徐玉聽見李老太的呵斥，知道戲演得差不多了，抬起頭抹了把眼淚，啜泣著說道：「我……今天……大哥他們欺負我……一家人打我一個……我不要活了……嗚嗚嗚……」說著又趴著大哭起來。
李老漢沒聽明白，有些煩躁的敲了幾下桌子，繼續問道：「老二媳婦兒，你先別哭了，他們為什麼打你啊？」
徐玉覺得戲該收尾了，抬起頭一臉委屈的說道：「我今天去大哥家，想幫他們把那個沒爹的小野種送出去，這樣不僅能挽回些李家的顏面，還能幫著大哥家補貼些家用，可是大哥不同意，還帶著一家子人打我，把我扔了出來。」徐玉轉著眼珠哭訴著。
李老漢皺了皺眉頭，語氣中帶著些說不明的意味：「有這種事？」李老漢並不是好糊弄的人，「可就算他們不樂意，也不會打你吧？」
徐玉看著李老漢懷疑的目光，瞬間又將眼淚憋了出來，聲淚俱下的說道：「大哥不願意后，我就想走，可是他卻在背後說您的不是。」
李老漢挑了挑眉毛，平靜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急切：「嗯？他說我什麼？」
「他說……」徐玉假裝猶豫了一下，「他說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還不去死，霸佔著祖宅，還將他趕出家門，他希望你趕緊去死，好把家產傳給他……」
李老漢眉頭皺的緊蹙，話語間帶了絲絲怒氣：「他真這麼說的？」
「是啊。」徐玉趁熱打鐵道：「他還說等你死了，不會給你花一分錢辦喪事，就用爛席子卷了扔到後山就行了。」說著她又捂著嘴哭了起來，「我就是不許他說爹的壞話，跟他起了爭執，才被他們欺負的。」
「混賬！」李老漢右手猛拍在桌面上，氣得渾身顫抖，左手捂住心口不停的喘著粗氣。
李老太剜了眼裝可憐的徐玉，轉頭看著憤怒的丈夫，替大兒子辯解道：「大山那麼老實的人，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肯定是心腸歹毒的人故意陷害他的。」
「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騙爹的嗎？難道我這臉上的傷是自己打的嗎？」徐玉聽見唐氏的話有些不高興。
李老漢本就不喜歡老大一家，現在看著徐玉臉上的紅印，信了她的話，抬手打斷了李老太再次張開的嘴，氣憤的說道：「這個混賬東西，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居然這麼狠心，他良心讓狗吃了嗎？」
他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李大河說：「大河，咱們走，我倒要看看那個畜生到底有多希望我死！」
李老漢帶著李大河氣勢洶洶的殺到了破廟，走進後院，瞧見了正在掃地的大兒媳婦兒，李老漢沒有好臉色，上去奪過李陳氏手裡的笤帚，摔在地上，大聲喝斥道：「讓那個畜生滾出來！」
李陳氏被公公突如其來的氣勢嚇的一哆嗦，後退了兩步穩住身體，怯怯的問道：「爹，你這是怎麼了？」
李老漢對李陳氏喊出的爹嗤之以鼻，厭煩的說：「我跟你這沒用的東西說不著，快叫那個大逆不道的畜生滾出來。」
沒等李陳氏再說話，李大山就被父親的聲音驚了出來，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來。
「爹，您這是有什麼事嗎？」李大山看著生養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父親，有些畏懼。
李陳氏走過來想扶著丈夫，但李大山示意她進屋。
「什麼事？」李老漢臉皮跳了跳，審視著自己的親生骨肉，怒聲說道：「我就是來讓你看看，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別想惦記我的家產，我留給誰也不會留給你個畜生！」
李大山聞言有些不解，皺著眉頭問道：「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哥。」李大河找准機會接過話，「就算你不滿意爹不將家產留給你，那你也不能這樣跟爹說話啊！」話是對著李大山說的，但是卻將李老漢的火氣撩了一把。
「大河，你們在說什麼？啥家產不給我？」李大山根本不明白弟弟的惡意用心。
李大河的話，讓李老漢誤以為李大山是質問為什麼不把家產留給他，現在看見李大山又在裝模作樣，李老漢的怒火嗖嗖上竄。
氣極的李老漢哪裡還管的上李大山是個瘸子，上去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李大山臉上，「我讓你裝，你個沒良心的畜生。」
李大山直接被勢大力沉的巴掌打得側倒在地，拐杖跌落在一旁。
「爹——」
李小花從山上找食物回來，剛進院子，就看見父親被人打倒在地。
即使那個人她該叫爺爺，但她還是怒火上竄，因為在她的記憶里，根本沒有爺爺對自己家人的好，全是呵斥和欺凌。
她扔下竹簍沖了過去，小心的扶起父親，就要衝上去還手，但是被李大山拉住了。
李小花握住李大山的手，轉頭瞪著李老漢道：「你有病啊，就算他是你兒子，你也不能這麼打他啊！」
李大河眯起眼睛盯著李小花，昨天徐玉就特意說過，這個小賤種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前那麼軟弱，現在看著還真是如此，他開始暗暗思量。
想好計策后，李大河上前一步，開口道：「李小花，老子打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然後他冷笑一聲，「怎麼？你還想還手不成？你要打你爺爺？」李大河在爺爺兩個字上故意加重了語氣。
又是一針見血的扎在了李老漢心上，那個畜生希望你早點死，這個小畜生還要上來打你！
李老漢聞言果然上了鉤，猛地撇過頭，冰冷刺骨的目光死死盯住李小花，咬牙切齒的說道：「小畜生，你還想打我？還真讓你們反了天了不成。」
李老漢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揚起手掌就要抽在李小花消瘦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