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嬰兒

王有財蹲在那塊大頑石跟前，不停的更換著工具敲打著頑石，側耳傾聽其迴音，這叫聽聲辨玉，唯有多年沉浸在此種之人才有這等功夫，這裡沒有手電筒什麼的，賭石就是看石上花紋走向，唯有高手才有這聽聲辨玉之能。

眾人見此，並未露出一副膜拜大神的模樣，反而紛紛開始嘲笑起來。

「吆，這不是吃軟飯的王掌柜的嗎，出息了啊，就連聽聲辨玉都會了。」

「哈哈哈哈，王兄大才，我等不及也。哈哈哈哈。」

「在這的都是行家，都不曾有聽聲辨玉的本事，你一個學徒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唉，許掌柜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們都是祖輩傳下來的飯碗，誰有人家王掌柜的本事？劉家那麼大的產業，還是歸了王掌柜了，沒準人家就是憑著這一手聽聲辨「玉」的本事。」

說這個這個「玉」的時候，說話之人還故意拉長了音，作出一副色色的表情，聽到的人都哄然大笑，大家都是老油條子，誰都知道他說的此欲非彼玉。

王有財聽得一臉通紅，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好大聲喊道。

「你們知道個屁，我就賭這塊石料裡面有好料，皮猴子，這塊石料我買了。」

皮猴子是生意人，人家來他這買東西是照顧他，他倒是未曾和眾人一起鬨笑，見誰都是客客氣氣的。

「得嘞，爺，您是在這開，還是回去自己開。」

王有財頓時一憋，他的確是不會聽聲辨玉，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怎麼可能會選擇在這開，要是裡面啥也沒有，豈不是面子和裡子都丟盡了？

「爺又不是沒長手，爺自己會開，你給爺送回家，夫人會給你結賬的。」

說完，王有財冷哼一聲灰溜溜的跑了。

眾人聽到他這句「夫人會給你結賬的」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王有財如此受人嘲諷也是有原因的，他的出身並不好，原本只是劉記玉器店的學徒，因為踏實肯干，人又忠厚老實，被劉掌柜的看上，讓自己的女兒娶了他，也就是他入贅到了劉家。

後來劉掌柜的死後，王有財就做了劉記玉器店的掌柜，前來賭石的基本都是做著玉器的生意，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大家基本都是繼承的祖業，王有財一個贅婿自然也就身份最低，就成了眾人調侃的對象。

更不要說劉老爺子只有一個女兒，在這的諸人多數都打過劉小姐的主意，想著自己能財色兼收，結果劉記玉器店卻讓一個贅婿奪了去，自然也就結下了梁子。

財色兼收是沒希望了，逮到機會嘲諷一番自然也就成了出氣的手段，這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加上有人跟風，時間久了，王有財也就成了笑話。

但這王有財手藝不錯，畢竟沒有幾把刷子，劉老爺子也不會招他入贅，再加上他人忠厚老實，做生意，不怎麼要謊，還是讓這劉記玉器行維持了下來。

做玉器生意的，自然離不開玉石，直接買成玉的價格太貴，不如賭石來的便宜，所以王有財也是賭石場的常客，雖賭石時漲時跌，但總歸是要比直接買成玉要節省一些，故而雖每次來賭石都被嘲諷一番，他也是未曾放棄這一玉石來路。

回到家，王有財越想越氣，恨不得將手中的茶杯給摔出去，但他是個贅婿，身份在那，說好聽了是劉記得掌柜，說難聽了就是個高級打工仔，沒有他發脾氣的資格，在這個年代，女子嫁到夫家被冷落被欺負的有不少，但男子入贅受到的屈辱更甚。

劉小姐在外付了王有財賭石的銀子，怒氣沖沖的就進了屋，拿起王有財捨不得扔的茶杯，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你個敗家玩意，你不知道掙錢多難嗎？買了個破石頭回來，還有臉在這喝茶，下次你再跟人賭氣，就不要回來了……還不快去幹活？」

王有財一臉懺悔之色的聽劉小姐好一通訓斥，終於聽到還不快去幹活這個命令，他恍若重獲新生，頓時來了精神。

「好的夫人，我這就去幹活，你別生氣了。」

說著，王有財就趕緊向屋外走去，比之尊嚴，窮人出身的王有財更捨不得他這如今的日子，雖說要受夫人欺負，要受外人侮辱，但窮人是沒有尊嚴的。

當初他當學徒的時候，同樣是被師父非打即罵，同樣沒有尊嚴，再怎麼著，如今的日子，也比之前要好，最起碼吃喝用度不曾短缺了他。

王有財剛走幾步，劉小姐就叫住了他。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等我一起，今天你要不能再那破石頭裡開出玉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有財一臉苦色，扭過頭，有變成了討好之色。

「夫人，別看那石料其貌不揚，但以我的經驗，我覺得是個應該漲的，不過這賭石嘛，自然有漲有跌，若是賭輸了，還請夫人贖罪，我下次一定給賺回來。」

劉小姐，一臉的鄙夷的看著王有財，她雖然是個外行，但自小就受家庭熏陶，對於這賭石也是有些經驗的，那破石頭一看就是頑石，賭漲的可能性太低，若不然，這麼一大塊石料，又怎麼能落到王有財手中？

做人要忠厚老實，但做生意卻不能如此，正所謂無奸不商，一本正經板板正正的做生意，頂多是維持下去，想要做大做強是不可能的。

這王有財，做人做生意都是一樣，說好聽了就是忠厚老實，不與人爭，說難聽了就是沒出息，一副軟骨頭的樣子，真要有什麼好料，可輪不到他。

劉小姐才不信他的鬼話，她只是氣不出，想要藉機再訓斥王有財一頓罷了。

劉小姐冷「哼」一聲未曾說話，二人向著玉石作坊趕去。

王有財雖忠厚老實，但人卻不傻，他先是開了其他的石料，意外的開出了一塊上好的玉石，這讓劉小姐喜笑顏開，怒氣下了大半。

有這塊好玉打底，王有財心裡就有了底氣，便是這頑石開不出東西，他受到的訓斥也要輕上許多。

這個時代並沒有切割機電鑽電鋸啥的，開玉用的是鎚頭鑿子，這需要豐富的經驗才能不損壞石料，將玉報廢，所以一般沒有信心的人都是在賭石場進行開玉，那裡的開玉師傅經驗更加豐富。

王有財是自小就做了劉記學徒，如今也有四十來歲了，開玉經驗自然是有的。

但他自己都沒信心能在這頑石中開出玉來，自然也就漫不經心了一些，在這頑石中心畫了道線，王有財叫過幾個夥計準備著，他就吭哧吭哧鑿了起來。

將一面鑿出淺印，讓夥計給這巨大的頑石翻身，依次將這頑石鑿出一圈淺印。

王有財將夥計給攆走了，雖說此次賭石賭出了好玉算是賺了，但買下這塊明顯就是垮了的石頭，免不了劉小姐的再次一頓責罵，他在劉小姐面前是孫子，在夥計面前還是有些臉面的，可不能在夥計面前丟了人，自然要先將其趕走。

沒有現代工具，純人工開玉是個辛苦活，借口喝茶休息，讓夥計自己去干別的活一點問題也沒有。

休息片刻，王有財開始用重鎚鑿石，一下，兩下，三下……第十下。

頑石中中間斷裂開來。

「吶啊…吶啊…吶啊……」

一陣嬰兒的哭泣聲自玉石中傳出。

劉小姐，王有財，都傻眼了。

只見那一米多高的頑石，初了淺表層十厘米厚的部位是石塊，中心就是一塊整體璀璨耀眼的巨大翡翠，這翡翠晶瑩剔透，色澤翠綠，無有半點雜色，一看就是頂級的冰種翡翠。

在那分成兩半的玉石中間，一個全身赤裸，手上還帶著一個銅戒指的嬰兒，正嚶嚶的哭著，哭的是那麼凄慘，聽上去是那麼健康。

誰能想到開玉能開出一個嬰兒？王有財傻眼了，劉小姐驚呆了。

下一刻，王有財伸手一隻那嬰兒，四肢就哆嗦起來，他大聲的喊著。

「妖…妖…妖……妖怪啊！」

王有財轉身就要奪命狂奔，但他太過緊張，自己拌了自己一腳，「啪」就摔倒在地。

這下他更害怕了，以為那玉中妖作法害他，眼珠子一翻，就嚇昏了過去。

劉小姐的表現就好了許多，見到這小嬰，她亦是被嚇了一跳，但當她聽到嬰兒陣陣哭聲，恐懼就被慈愛給趕到了一旁。

劉小姐雙手合十，對這嬰兒就跪拜下去，眼淚噴涌而出，嘴裡不停的念叨著。

「信女劉招娣，感謝上蒼，感謝大慈大悲的菩薩……」

跪拜感謝了好一陣，劉招娣才起身將那小嬰兒抱在懷裡，好是一頓狂親，才想起嬰兒還光著身子，自王有財身上拽下他的上衣，給嬰兒蓋上。

劉招娣先是將兩塊分解開的玉石給用東西蓋住，便抱著嬰兒就回了家。

回到家，將嬰兒交到丫鬟手中，吩咐下去，招來奶媽，好好伺候小少爺，劉招娣這才叫了人返回玉石作坊將王有財給抬回家。

給玉石作坊上了兩把鎖，檢查了好幾遍，劉招娣這才放下心的回家。

便是再不懂行，劉招娣也知道這麼大一塊玉石的價值將是天價，能雕刻出佛像大小的玉石都算上大塊寶玉了。

這麼大兩塊冰種翡翠，加起來足足接近一立方的大小，怕是全揚州的翡翠加起來都沒有這的多，又該是多大的財富？

消息若是泄露，懷璧其罪，就是滅族之禍啊，不得不去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