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五)

小師妹(五)

白琴荷有些慌張的蹲下身去撿簪子,阿蘿卻是誤會了這一幕,氣的臉色發紅,「不要就算了,誰稀罕送你。」

陸星晚剛要開口,就聽白琴荷連忙解釋,「阿蘿,陸姐姐不是故意的,是我……」

「你不用替她圓場。」阿蘿語氣狠狠,眼圈卻氣得發紅,「人家根本不稀罕我們的心意。」

陸星晚看了白琴荷一眼,目光極快的在她身上掠過,如同飛鳥擦過水麵泛起層層漣漪。

她卻沒有對白琴荷說什麼,又很快把目光轉到阿蘿身上,再好的脾氣被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也有了三分火氣。

她沉下語氣,「阿蘿,我今日原不想當著友人的面給你難堪,你卻不想要這個機會,是嗎?我們不談你在林姑娘面前失禮的表現,單說你明明知道大師姐身體不好,不多加照顧反而任性的跑出門,不聞不問。」

「你的禮數都學到哪兒去了,我從前教你的就是讓你任性妄為,毫無責任心嗎?」

阿蘿其實是有些怕她發火的,小的時候她做錯了什麼會出來告訴她對錯的只有一個陸星晚,所以她無法辯駁,抿著唇不說話,唯有臉頰因為氣惱和羞憤燒的通紅,如今的問題在於她已經不是幼時了。

白琴荷忙道,「陸姐姐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阿蘿。」

她又連忙扶著阿蘿的手臂,「阿蘿,陸姐姐也是為你好。」

阿蘿心裡越發氣惱,眼淚不自覺落下,她用力甩開白琴荷的手,一抹臉,「她有什麼資格管我,她算什麼人?」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陸星晚像是被人用針刺在了心尖,臉立刻就白了,腦中也同時浮現出了另一重畫面。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她們站在明顯被修繕過也熱鬧了很多的宗門內,附近站著不少統一了服裝的僕從。

陸星晚看到自己蒼白著臉急於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白琴荷和另一個紅衣女子站在一旁,很快來勸阿蘿。

「陸姐姐也是為你好,你又何必與她置氣。」

阿蘿目光冷淡的在她身上掃過,近乎鄙夷,「為我好還是來彰顯存在的?」

回憶的片段不過一瞬,陸星晚定了定神發現白琴荷擔憂的望著她,她誠懇地說,「陸姐姐你還好嗎?阿蘿一向是這樣的性子,你別和她計較。」

她說著似乎想去追阿蘿,轉身的瞬間卻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白琴荷訝然回頭,就見到陸星晚的眼睛又黑又沉,那曾經總是漾著層層暖色的眸子,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淵。

白琴荷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甚至忘記驚訝自己居然會被陸星晚抓住手臂,明明對方的修為比她低太多,這麼近身的動作會被她本能反擊。

「白小姐,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陸星晚問。

白琴荷莫名感到了戰慄,彷彿靈魂被什麼力量穿透。

她勉強定了下心神,「陸姐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陸星晚沒有和她爭辯什麼,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慢慢放開了她。

白琴荷怔愣了幾瞬轉身離開,甚至忘了道別。她在剛剛覺得陸星晚不是陸星晚,而是藏在深淵背後的巨獸,極為的恐怖,只是在最後一瞬她又將那隻巨獸關了回去。

陸星晚等到白琴荷消失在了視線內,才面無表情地按著胸口靠在了身後的石柱上。

「回去。」她冷淡的對自己說,「我不需要你。」

心底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輕的彷彿只是人的錯覺。

陸星晚在原地靜坐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穩住心神,她目光幽遠,低低一嘆。

剛剛閃過的那些畫面擊碎了她長久以來自欺欺人的掩飾,如果是夢境的話,怎麼會在清醒的時候也會跳出來。

假設她猜的不錯,這些畫面其實是已經註定了的未來,只是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讓她得以窺破。

夢境也好,記憶的碎片也好,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

阿蘿看她的眼神也會越來越不屑,越來越涼薄,好像從前她們相依相偎的溫暖也是假的。

她還記得她從當日慘烈的戰局中救助活著的同門,從一位失了溫的師姐懷中抱出了瑟瑟發抖的阿蘿。

阿蘿摟緊她的脖子,眼淚打濕了她的領口。誰能鐵石心腸的對孩童的眼淚無動於衷,尤其是那眼淚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痛苦。

還有每次她從噩夢裡醒來,從師姐到星晚姐姐你們別離開我,你們別走。

那會兒她才只有七歲,還那麼小,陸星晚怎麼可能不心疼不憐惜。只是她們的關係像是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堅冰,越來越冷越來越糟。

直到發展成未來,阿蘿對她只有厭棄。

午間熱浪滾滾而來,偶爾吹來的風也不甚涼爽。

陸星晚突然回過神拍了拍臉頰,頹喪毫無意義,就算未來已經註定也要再試一試。

這麼輕易的就否決這十年的情誼,豈不是在辜負她與阿蘿的羈絆和信任。

這十年她和阿蘿也不是第一次吵嘴,沒道理會因為這些小事決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別的事。

這些事現在還沒有到來,但她或許還會得到預示,既是如此她一定能更改未來。

想要更改未來就要重新審視她和阿蘿關係惡化的原因,且不去想還沒發生的最致命的一件事會是什麼。

陸星晚冷靜的思考,只說她們現在的相處就存在很大的問題。

只不過她並沒有在正常的家庭中長大,也不是很懂和親人之間正常的相處。

她不夠優秀是一方面,那麼性格呢?會不會是她太關注阿蘿,只會用這一種方式對她好,讓她生出壓力和厭煩。

換個角度想想她雖然渴望親人和關懷,但是一個人若處處管著自己也不會習慣,尤其是那個人如此平凡,在強者為尊的修真界,修為境界還不如自己。這麼想著雖然有些難受,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修為的事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提升,今後自己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陸星晚這樣下定決心又有些遲疑地撫上自己的胸口,只是一旦修為提升上去,那個自己大概也會隨之蘇醒。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識海內封存著一份記憶,那也是她久遠的過去。

一個人會討厭自己嗎?答案是會。

陸星晚只要想到另一個自己就會生騰起厭惡和悲涼,所以她抗拒著那個自己的蘇醒。

不過天賦所限她境界提升的太慢太慢,另一個自己也就一直安靜沉睡著,如果……如果非要她做個取捨的話,她當然不想失去阿蘿。

*

阿蘿回到房間里趴在錦緞軟枕上哭了一場,惱羞與難過交織在一起,讓她越發覺得委屈。

白琴荷慢慢走了進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哄道,「好了,阿蘿你別哭了,陸姐姐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放手放的太快了。」

阿蘿只當她是故意哄自己,認定了陸星晚就是生氣了,不想接她的禮物。明明是想好好和她說話的,結果又搞砸了。

「她就是故意的!」阿蘿哭的難受,對陸星晚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埋怨,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嗎?為了一個外人就這樣不給自己面子,而且自己也沒對那個人怎麼樣。她心裡想著對林落月也多了三分惡感。

白琴荷眸光幽暗的撫著阿蘿的背,又輕言細語的哄了她好幾句。好不容易等阿蘿眼睛紅紅的平復了情緒,她也不再糾纏剛才的話題,只是輕聲說,「阿蘿,不如你和我去神音島吧。」

她這話來的突然,饒是阿蘿哭的太久思緒有些恍惚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琴荷繼續說,「神音島下月要開啟一次盛大的拍賣會,不僅有很多厲害的前輩參加,最重要的是這次的拍賣會上拍賣的都是療養身體的靈丹。」

阿蘿明了,她是想替大師姐取得養傷的靈丹,立時有些心動,大師姐是被魔氣傷到了經脈,儘管這些年師尊一直在幫大師姐療傷,也搜集了不少的葯,可以只是讓傷勢不惡化而已,想要痊癒還要很久很久。

白琴荷又說,「機會難得,我們這一次錯過又得等三年,而且這次你和陸姐姐吵架吵得這麼凶,需要時間調和。不如先出去散散心,到時候我們拿回靈藥又能給靜雲師姐療傷,陸姐姐那時氣也消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阿蘿鼓了鼓臉頰嘟囔,「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想了一下便也同意了,「那我去和大師姐說一聲,至於她……不告訴她了。反正她也不關心我。」

說著站起身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院子,「琴荷,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白琴荷含著笑意點了點頭,在阿蘿離開后她臉上的笑意漸漸落了下去。

雖然知道陸星晚不會和阿蘿解釋,但她做什麼事都更喜歡萬無一失。她可不會忘記有一個小門派的姑娘從前和阿蘿也是很好的玩伴,就因為她奚落了陸星晚幾句,阿蘿便再也不肯和她一起玩了。

這次帶阿蘿出去短則三月長則半年,既有時間和阿蘿培養感情,也能讓矛盾在陸星晚和阿蘿心裡都紮根。

等她們再回來陸星晚就算想在阿蘿面前解釋,也早就失去了先機。

這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可水滴還有石穿的時候,一件件小事堆積起來,總有一件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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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狗血劇本你們自己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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