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你還算投緣
「什麼破碗？這是宋代的青花瓷碗。」
張成搖頭笑道。
「宋代青花瓷碗？」
張志明提高了音量，嘲笑道：「呦！看不出小成一初中畢業的，還懂起古董來了？這是被那個賣你碗的騙子忽悠的吧？」
張成笑而不語。
他跟三伯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算他告訴對方，這玩意兒值一兩萬，恐怕對方也不會信。
李淑琴本想數落張成，但外人在，她也不好訓斥，轉移話題道：「飯好了，大家洗洗手，快過來兒吃飯！」
平常不捨得吃的魚肉，今兒個為了擺客，全上了桌。
李淑琴眼裡是滿滿的心疼。
「哇！沾了三伯三娘的光了！」
張曉萌哪有那麼多心眼，看到桌上這些只有過年才能吃上一頓的伙食，雙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這一頓飯，光是飛鴿牌的自行車，三娘就提了不下十次。
更不用說，吹噓三伯伯的工資待遇了。
畢竟是親戚，整頓飯，老媽老爸都是賠著笑臉。
但他們心中的滋味，不用想也知道不好受。
張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腦海不自覺回想起前世的事。
當年，他老爸得了癌症需要錢，求到三伯那借錢，結果對方愣是愛答不理，再然後索性直接閉門不見。
這家子人，都是鐵心石腸，張成算是看透了。
吃完飯臨走前，張志明還像是為張成好一樣，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小成啊，你爸媽這麼辛苦，你就好好找個工作，別整天想著些不切實際的發財事兒。」
「大哥大嫂，我和慧喬走了啊！」
隨後，三娘宋慧喬坐在了飛鴿牌自行車的後座上，對張成這一家子得意的擺了擺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回去以後，李淑琴本想責備張成。
結果被張偉給攔住了，嘆氣道：「讓他去折騰吧，等到時候沒錢了，他就會老實聽話了。」
「你凈慣著他！」
李淑琴翻著白眼，轉身回了廚房洗碗。
張成嘴角掛著笑容，又想起三娘那心高氣傲的態度，暗忖道：媽，爸，你們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以前那些事情再發生。
他拿著那青花瓷碗，回到自己房間，接了盆水，仔細的把每一處擦乾淨，直到擦的連一點污漬灰塵也沒有。
接著他跟家裡人打了聲招呼，出發去城中心。
羅老爺子所居住的四合院，就在城中心的鄉水衚衕里。
他們=住的地方，則在六環外，目前這個年代，還沒有這個叫法。
中途張成換了兩趟人力三輪，兩個小時后，他才終於來到了城中心。
下車后，張成直奔一條衚衕而去。
衚衕的樣子幾乎沒有發生什麼明顯變化，張成進去走了幾分鐘，便看見了羅老爺子住的四合院了。
他上前敲了敲門兒。
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張成透過門縫朝里看去，發現門內一片荒草雜涼，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
「您幹啥的？」
這時，一個裹著頭巾的大媽背著捆糧草走進衚衕里，瞧見張成這賊眉鼠眼的動作，警惕了起來。
「我想問問，羅志忠羅老爺子，是住在這裡嗎？」
張成指了指四合院，問道。
「誰？沒有沒有！不住這兒！」
那大媽一連否認。
看那表情，也不像是敷衍張成。
「謝謝了。」
張成有些垂頭喪氣，但他前世來過這裡很多次，不可能記錯。
「難道是這個時候羅老爺子還沒有搬過來？」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這個解釋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青花瓷碗，還是要想法兒賣出去。
這個時候雖然還沒有潘家園，但張成記得還有好幾個古玩交易的對方。
他馬上出發，去了離他現在這個地方最近的長椿街國華商場西側。
這個地兒原本是個菜市場，後面被賣古玩的擠走，就成了買賣古玩的地兒，而且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這種古玩市場，最熱鬧的還是上午和下午，節日另算，有些節日也是會比較熱鬧的，像中秋和國慶。
張成坐車過去看了一下，街上也沒幾個人逛，估計都回家過節兒了，擺攤的只有三家，顯得比較冷清。
現在不像後世，一年三節還是比較被重視的。
張成也只能匆匆回了家，等明日再來。
翌日。
張成一大早吃過飯，便直奔長椿街的古玩街而去。
到了地兒，他發現與昨個兒不同的是，已人滿為患。
選古玩講究一個理兒，趕早不趕晚。
意思就是說，如果去晚了，晨間蓬勃的朝氣散去，古玩就會失去最佳的靈性。
當然，這也是一些後世商人，為了坑蒙拐騙的一種說辭。
接到很多擺攤兒的，上面放著要賣的玩意兒，下面則是用著棉布鋪著。
因為現在的古玩買賣是在犯法和合法之間，都是在半地下，半公開進行。
別看這兒現在擺攤的多，但依舊會時不時有人來抓。
如果有人來抓，下面用布拖著，四角一抓，提著馬上就可以跑。
雖然這個時代已經很少能夠撿到漏了，不過張成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溜達起來。
不過他的首要目的，還是想找一個機會，把青花瓷碗給賣了。
自打南巡講話的貫徹落實，城中心地段成為了引進外資，吸進外企的重點地界，不少外資商人紛紛湧進。
何況是坐落於首都的北京，更是首要目標。
走在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外國面孔，與國際化英語的交易。
但在這裡，大部分的賣主也只是會說一些通用蹩腳的辭彙，如「money（金錢）」「noproblem（沒問題）」等。
所以這些外國商人的身邊，都會跟上一個中文翻譯。
當然，這些人，也是最有錢的主。
不過張成沒打算跟他們交易，即便這些老外很有錢。
是因為他後世所知的一切。
當年深有赫名的唐代則天玉佛頭，被日方所侵佔長達數十年之久才艱難回歸祖國，心中不免心痛。
八國聯軍時，圓明園被燒，損壞了多少中國文物，又有多少中華瑰寶流傳在外至今未歸。
他是缺錢，但更希望，將古董賣給自家人。
「小夥子來瞧瞧啊！唐代則天明堂玉佛頭，已有上百年歷史，無論是做工還是品質都是一流，絕對貨真價實，少說三千起步，小夥子，我看你還算投緣，一千，賣你了！」
這時，一名站街的小廝拉住了張成，遮遮掩掩的把手中那劣質的佛頭雕像遞給他看，彷彿是多麼了不起的貴重物品似的。
其實，這玩意兒連古董仿品都算不上，最多只是個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