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劍從何處來
第185章劍從何處來
局勢焦灼,寧靜姝眉眼一沉,手指微動,三枚銀針瞬間射向莫雨。莫雨回頭沖她勾唇一笑,手中畫筆微動,三枚銀針已經落地,正要笑話寧靜姝自不量力,卻是突然悶哼一聲,一陣酥麻感傳來左邊胳膊已經失去了知覺。
一擊得手,寧靜姝又飛快的瞄準莫雲。手指縫中,五根銀針蓄勢待發,但若不是了解的人,定會以為只有三根。
可惜,還沒出手,那邊的打鬥已經停止。
秦許拿著從莫雲手中奪過的軟劍,一個箭步順勢移到大廳中央,乾脆舞起劍來,招招式式攻防有度。
一招不得,再見莫雲和寧靜姝都是清醒的狀態,莫雲心中已經絕望了大半,見大局已定,便也不做抵抗,乾脆坐下讓琴聲回歸正道。
說起來複雜,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
琴音雖還有錚錚,但已是一派俠義之氣,再加上秦許身姿矯健的劍舞,倒也博得了一個滿堂彩。
莫雨左胳膊一片麻木,根本動彈不得,見莫雲已經放棄攻勢,也只得咬咬牙,認命的用右手在畫卷上筆走龍蛇。
劉瑞恆喘了幾下,見滿堂人無一有異色,就連楊晗也是滿面春風,也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慮。怕真是自己多心了?
再說了,縱使有人心有不軌,這滿屋子的人,也不可能放任自流……
琴音落,劍舞畢,滿堂喝彩。
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劉瑞恆很快便收斂好多餘的情緒,率先鼓起掌來。
霎時間,掌聲雷動。
莫雲緩緩將手放下,心中說不上是何滋味,失望是有的,可是更多的,竟然是鬆了口氣。
此番,便沒有帝王一怒,伏屍百萬的理由了。
而且……莫雲遙遙看向寧靜姝,心中難言複雜。
正想著,一聲輕哼直入耳中,莫雲回神,就見秦許正抱著軟劍冷冷的看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嘴角還掛著一絲意味莫名的笑容。
莫雲斂下心神,起身走出。今日的場景早就在他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可惜,每一遍,都沒有現在謝幕這一環節。可多年的面癱生涯,倒也讓他看上去淡定自若。
劉瑞恆雖心中疑慮,但面子功夫也是做得足足的,大手一揮,便賞下了一批金銀珠寶,還附送上了一個「天下第一琴師」的名號。
這邊方才告一段落,又有人想起了另外一位被人忽視很久的畫師,這一提,眾人倒是都想起來了,不過也僅僅是想起來了。
便是再好的畫師,這麼點時間,能畫出什麼來?
這一念頭剛起,幸得還未說出口,便直接被打臉了。
劉瑞恆看著那張內侍支起的畫作,手中金杯一抖,酒水傾撒了一片,但卻無暇顧及,只緊緊的盯著那幅畫,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全場寂靜,不少人瞪圓了雙眼緊盯著畫作,滿心的不信。懂行的人寂靜異常,確實被震撼到了,便是不懂的人也不敢吭聲,皇帝都不吱聲,底下的人慣會看眼色行事,自然也不說話。
不過一張四方大開的紙,幾種簡單的墨色顏料,一首曲子的時間,若不是親眼見著,怕在場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如此簡陋的條件,竟能做出這樣一幅作品。
四野蒼茫,天高雲低,黑壓壓一片,而在這沉悶的天色之下,兩支軍隊正在交戰,鐵馬金戈,踏踏馬蹄。士兵拔刀向前,將軍呼喊號令,兩軍對壘,一片廝殺。整張紙上,唯一一抹紅色,便是那一眼望去就覺得要濺到臉上的血跡……
而就在這一片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之後,變生陡然,一白衣劍客持劍而出,直奔敵營,大有擒賊先擒王之意。
整幅畫色調暗沉,人物雖不多,但卻畫出了千軍萬馬之勢,尤其是那白衣劍客和呼號的將軍,表情惟妙惟肖,眼神之中彷彿都能看到豪情壯志。
廳中這麼多人,也就只有寧靜姝、秦許、劉芷若和莫雲莫雨兩兄弟是一臉的淡然,他們早就已經領教過不止一次了,此時倒也不奇怪。
按理來說,安玉湘也不應覺得奇怪才是,但是看到畫的時候,她心中還是忍不住震驚,幸好世家貴女多年形成的氣質不至於讓她失態,但下意識看了一眼劉瑞恆的表情,安玉湘心中越發怪異。
方才那首曲子,她聞所未聞,但是打小學琴,自能從中體會到各種情緒。看到畫作的時候,那曲子中表現出來的各種情緒更是一瞬間湧上心頭,彷彿能真切的看到那副場景一樣。可若是她沒有感覺錯,這琴音之中可是夾雜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殺意……
不僅如此,這琴曲中間的亂象,還有後來的出其不意的劍舞,竟都在畫中能看出一二端倪,這就不可能單純的歸結為早先打過商量或是兄弟二人心意相通了。這兩人,果真有才,不過,這才是好是壞,才令人尋味了。
想到這裡,安玉湘忍不住瞄了一眼寧靜姝,之前心中那抹懷疑也終於落了地。
看來,是真的有問題了。
安玉湘壓下心中淡淡的不悅,倒也能夠理解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全是身份惹的禍。但是……眼神梭巡了一周,最終定格在蘇憶瑾臉上,微微眯了起來。
她可也是個懂琴之人,可這會兒卻似是什麼都未察覺,究竟是真的分心沒聽出來,還是心機深沉掩藏了起來呢?
不論她作何想法,場中已經有人打破了這靜的出奇的場面。
楊晗不輕不重的鼓起掌來,聲音雖不大,卻成功讓廳中人都回了神。
「果然是人傑地靈,竟有這般好本事,這天下怕也找不到幾個了吧!」
劉瑞恆深吸一口氣,不著痕迹的將手中的金杯放下,輕輕拂去灑在衣擺上的酒水,也跟著贊起來:「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且,還是兄弟二人,真是好本事。當賞!」
賞?
楊晗眉頭輕挑,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心裡懷疑的要命,還是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這劉瑞恆,倒真是長進了幾分。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愛,楊晗自打一進門,便受到了格外的關注。雖不知為何,這個陌生的臉龐坐的位置竟比慎王爺還高,但不得不說倒便利了旁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雖然這一路上已經被路人給看的波瀾不驚了,但是還是免不了淡淡的不爽。不過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盤,終究不能隨心所欲。瞟了一眼滿臉嬌羞的來給自己斟酒的婢子,楊晗下意識收起了笑容。
哼,總有痴心妄想的人!
可見到那抹酡紅,又想起才找到不久的女兒,心中那被壓下多年的思念又湧上心頭。當年,那人見到自己的第一眼,也是微微一怔的吧?
皮相,還真挺好用。
說起來,小姝倒是更像自己一些,子肖母、女肖父,果真沒說錯。不過那雙眼,卻是跟她娘像了個八分,杏眼嬌媚,眼波含水,不笑自嗔。但卻也不同,那人從來溫柔冷淡,小姝卻更生動的多。
意識已經跑到了天邊,就連劉瑞恆同他講話也未聽見,等回過神來,見眾人都盯著他看,劉瑞恆更是面色不善,楊晗才收斂了一下神色,不咸不淡的應付。
劉瑞恆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皇帝,雖然心神震驚,但也收斂的很快,不論之前有何懷疑,均是壓下,很快給了兩兄弟賞金,趕緊給打發了出去,讓廳中人好一陣惋惜。
不過皇上發話,便是再多不舍,也只能壓下。
到底是心情受了影響,宴會沒有持續多久,劉瑞恆便說有些乏累,直接散場了。
回去洗漱一番,臨要睡下,才又陡然想起一件事情。宴會的時候,明明所有人都是要搜身進場的,武器這種東西,便是要帶進去,也是要提前得到批准才行。可,秦許當時舞的那把劍,是從何處來的?
不僅是他,這會兒好些人也才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過,回想起自己當時一睜開眼,就見他已經舞起來了,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想想,倒是疑點重重……
看著秦許被自家老爹拎著耳朵回帳篷算總賬,寧靜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被自己這舉動給蠢笑了。只停頓一時,便抬步離開了。
她可沒忘記,還有些后場得收拾。
夜色寂寥,風影婆娑。
莫雲負手站在後山腰的一處天然形成的小台上,山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原本溫和淡雅的氣質,平添了幾分蕭瑟和肅殺。
聽著身後越發靠近的腳步聲,手指微動。
「成王敗寇,這會兒再做什麼小動作,怕是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吧?」寧靜姝腳步不停,直走到他身旁站定才冷然的說道。
「不試試,怎知不行?大宋的公主若是死在大梁,依照大宋皇帝的脾氣,一場戰爭也是在所難免,到時,我也是同樣達到了目的,不是嗎?」
「若真是這麼簡單,你怕是已經動手了吧?」寧靜姝淡淡一笑。
已然深夜,從這山腰往下看去,只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
若是日出時分,看著橘紅的光一點一點的灑滿天際大地,想必這春色也能更添幾分朝氣。
莫雲看了看山腳,又抬頭看山頂。若是站在山巔之處,便能將著大好河山一覽無遺吧?登高方能望遠,位高方能權重。他不願沾染太多世俗,而是選了一條捷徑,到底,還是走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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