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受害者變成劊子手

「媽！！！！！」何磊驚嚇的大步追過去，瞪圓雙瞳，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大義凜然的跳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的喊聲響徹整個小區，轉移了注意力，兩個警察同志連忙上前拉下了腦袋一片空白的柏妮，順勢將孩子搶了過來，直接甩給了不知所措的陳貞怡。

事情的發展變化莫測，陳貞怡看的揪心卻站不明立場，柏妮也傻了眼沒料到這樣的結果，自己的一出維權戲卻變成了婆婆的捨身取義。

劇情的結局是個大反轉。看熱鬧的老太太們一時間又調轉船頭，批鬥起可惡的媳婦把疼孫子的婆婆逼跳了樓。

何磊哭倒在地上，爛泥似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他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承受，甚至還來不及恨妻子，滿腦子的痛苦和悲傷交織著回憶，彷彿走失的孩童般落寞，抓不到彼岸，摸不著北。

柏妮傻傻的站在一旁，從微弱的受害者突然變成了殺人兇手，愧疚萬分，來不及顧及自己的委屈，彷彿犯了天大的錯，等待她的將是重山似的輿論壓力。

「兒媳婦逼的婆婆跳了樓，心真夠狠的......」

「多大的仇恨，婆婆說兩句怎麼了，不會帶孩子還不讓人說，這年頭婆婆難當啊。」

「農村的媳婦真不能要，沒文化，說不通，以後也教育不出什麼好孩子。」

「她這生的是個兒子，將來有報應，也找個像她那樣的媳婦，對付她！」

「社會開放了，以前的女人哪有這樣敢往樓頂跑的，被夫家抓下來非打斷了腿。」

「這農村的媳婦就是沒文化，屁大點兒事情就想不開，這會兒害死自己婆婆，良心被狗吃了。」

隨著街坊鄰居的議論聲，李麗琴被120的醫生護士們台上了救護車，幸好沒什麼大礙，胳膊腿兒都能動，就脖子疼不敢怠慢，要拉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看看是否有什麼內臟出血破裂的情況。

柏妮跟在何磊身後，像抓破名貴沙發后被發現的貓咪一般乖巧，縱使身邊的鄰居大爺大媽們指指點點，她依舊紅著臉不吭聲不解釋，接受所有的非議，畢竟現在躺在救護車裡的是婆婆，事實如此，百口莫辯，病人最大。

「需要一位家屬跟著去醫院。」

「我去。」

何磊淚痕還掛在臉龐，登上救護車的尾巴，轉身對柏妮說，「你留下，照顧孩子。」面無表情，語氣僵硬，不帶一點兒情感，好似對下屬的命令，必須完成，完不成就給你小鞋穿，扣你工資和獎金。

『砰』雙扇門有力的合住，柏妮得了個冰冷的落寞。

陳貞怡抱著孩子，原地轉圈的哄，晃悠晃悠竟然給晃睡著了，奶也沒吃上，蠕動著粉紅色小嘴，時不時哼唧兩聲。這麼可愛的孩子，誰也不會真想把他扔下樓去。

柏妮苦瓜似的臉蠟黃蠟黃，丟神般的接受完警察同志的詢問和教導，乖乖配合出警記錄的簽字。顧不得委屈，了結了一樁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姜還是老的辣，婆婆是個狠人，縱身一跳，跳沒了月嫂，跳走了何磊，跳回了李麗琴寶貝孫子。

陳貞怡陪著柏妮進了家，一股子奶香味兒，餐桌上攤著幾片尿不濕，奶瓶兒就在隔壁，四周散著些細沙似的奶粉。

將孩子放在木製的嬰兒床上，這個牆紙有些泛黃的地方她是第二次來，前一次是柏妮和何磊結婚，房間布置的歡天喜地，親戚朋友堵的水泄不通，現在卻竟顯凄涼，冰箱上的紅色蠟光囍字已經褪去了原有的色澤。

「別想太多，好好養身體。」

「嗯。」

對於不太熟悉的妯娌，只能說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若是閨蜜或親姐妹，陳貞怡定是和她一起申討婆婆的種種罪行，說到興頭上還會開兩瓶啤酒，來個不醉不歸，以解心頭的惆悵。

柏妮卻也丟了魂，不願意多說，一副處處防著掖著的怪表情，村裡姑娘特有的小格局。攥著手機一個勁的看，顧不得和陳貞怡寒暄，也顧不得將身上透著奶漬的衣服換掉，腦海中糾結幻想若下一秒何磊打電話來說，『我媽救不過來了。』她會欣喜還是愧疚。

曾經無數次在心裡咒罵的『老不死』，若真的如常所願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何磊還會繼續維持這樣的婚姻嗎？

陳貞怡知趣的離開，她知道驚魂未定的小表嫂根本沒工夫關照她，她也沒有必要對並不是很熟的親戚負責任，過度擔心就成了多管閑事，成年人的世界里最討厭的就是教條主義。

又是一年中秋，陳貞怡的婆公快要回來了，一場大戰即將開幕。不曉得多少女人心中噩夢是來自於此。

不曾猜想到，公婆成了她想要結束自己婚姻的理由。這理由聽起來有些矯情又有些好笑。大多數人離婚的理由無外乎是家暴、出軌、性格不合之類，問題出自婚姻情感中的雙方。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嗎？也不是，結婚是兩家人的事，除非是孤兒沒父沒母沒親戚，結婚才是自由做主，若不是，那就牽涉到眾多人。

陳貞怡不知不覺出了小區門，溜到菜場逛了一圈，全當散心，七問八買的拎了一手的素菜，賣肉的攤位遠遠的略過，看著血淋淋的牛羊肉沒有任何想吃的慾望。

結婚前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奶奶連碗都不捨得讓她刷。婚後婆婆卻拿不會做飯做家務來反覆折磨她。

城市裡八零后的獨生女哪個不是家裡的公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陳貞怡好歹是正經大學畢業有學位的本科生，家裡條件也不差，結婚的時候娘家陪嫁一輛寶馬，且沒要婆家一分錢彩禮。卻沒想到進門這下馬威給的倒是實在，剛開始處於禮貌陳貞怡敷衍的做一做家務，可後來越想越覺得憋屈。

在自家當公主，嫁了人卻要當女傭。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到家九點多，老公還在被窩裡呼呼大睡，陳貞怡撇了一眼曬到床邊的陽光，默默將搭在床腳的T恤送進洗衣機，雖然倍感無奈卻早已習慣了老公睡到日上三竿才會醒的生物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