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個遊戲
夜下東宮,燈火萬千。
這裡一座宮殿屹立,門庭高闊。寬大的紫檀木牌匾兩旁各點著一個紅燈籠,漆黑的夜色下,這兩盞燈籠就是兩隻眼睛,俯瞰整片東宮諸樓。
帝魂宮!
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在燈火下忽明忽暗,卻時刻散發著睥睨天下的威嚴大氣。此處行宮外數支裝備精銳的士兵正一絲不苟的巡視四方,在他們銳利目光下哪怕一隻蚊子也休想飛過去!因為,這裡居住乃當朝太子:魂鈐秌!
在宮殿的書房內,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年正認真的批閱手中奏章。精緻紅潤的臉蛋,高挺的鼻樑,時刻帶著點壞笑的嘴唇,一雙桃花一般的瞳孔,透著一分陰柔的俊氣。
一頂暗金色的發冠將每一絲頭髮挽於身後,直達腰間。一件暗金色的龍紋長袍彷彿千斤之重,搭在略顯瘦弱的少年肩膀上。少年只穿著輕薄的白色素衣。
這少年正是千魂儲君魂鈐秌,在他下面,兩人垂著頭,膽戰心驚的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魂鈐秌沒有理會他們,安靜認真的批閱眼前的奏章,偶爾發笑添墨寫上幾筆,有的看了兩眼無味合上棄在一旁。
越是如此,台下的兩人越是膽顫。他們一個高大魁梧,一個顯瘦矮小,站在一起顯得有些滑稽。
…
魂鈐秌閱完最後一本奏章,吐出一口清氣,看著眼前這對文武大臣,輕口道:「說說吧,一個開業第一天就做宣傳…」
顯瘦矮小的中年人叫做仉龔緇,乃是戶部三品官員,此時一頭大汗。
「還有一個屁顛屁顛跑去站了一天崗,真勤快,真是讓孤刮目相看!堂堂禁軍統領也有如此盡忠職守的一天…」
那中年大漢嚇得臉色煞白,直呼冤枉。就差跪地求饒了。
「好了!孤沒空跟你們打趣,感覺怎麼樣?」魂鈐秌敲打一番后,淡淡開口道。
仉龔緇摸了一把頭上冷汗,唯唯諾諾的開口道:「仉三斤依那人的話,試了,確實有效果…」
中年大漢眼中不免有絲幽怨,抓著後腦勺低聲道:「臣還沒試就被殿下捉來了…」
魂鈐秌敲了兩下面前的檀木桌台,自顧自的道:「那就是說此人確實有點能耐了?」
「那孤請的是個啥?」
魂鈐秌鄒著柳眉,有些鬱悶,沖著外面呼道。
「來人,給孤帶上來!」
一聲令下,兩個侍衛幾乎全程「拉」上前來一個就差癱成一堆爛泥的人帶了上來。
魂鈐秌匆匆撇了此人一眼,便移開目光不忍直視。
中年漢子與仉龔緇看著眼前這個兩眼惶恐,幾乎要抱著侍衛一條腿的人滿頭霧水。中年漢子心想:這他么什麼玩意兒?就沒見過慫成這樣的。
「他便是那個掌柜。」
魂鈐秌一手撫額,無語道。
「就是這個連點皮毛都摸不著的外門客,能隔空看病?」魂鈐秌冷冷笑道。
中年漢子與仉龔緇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馬異口同聲否認道:「絕無可能!」
中年漢子斷然道:「以臣之見,那人絕非軟蛋,就連小二都比這「玩意兒」有膽!」
魂鈐秌聽后,抓住兩個字:小二?!
「仉尚書,你那小兒子可見過那位回春堂掌柜?」
仉龔緇已經再三詢問過仉三斤,回道:「回殿下,臣那不孝子未見得回春堂掌柜,乃是通過小二傳話。」
魂鈐秌目光指向中年漢子,中年漢子立刻回道:「臣也是,臣觀一天,皆是由那小二前後通知,並未見到其掌柜。」
太子目有所思,心裡思量,這位「掌柜」可真是神秘啊。想到此,魂鈐秌嘴角勾勒出一抹彎彎的孤度,看來自己得抽空去瞧瞧了啊。
「孫破軍,你明日帶禁軍將那條街道封鎖起來,務必保護好神醫回春堂安全,若是出了差錯你人就不用來了,提腦袋來吧。」
中年漢子孫破軍立刻站得筆直,回應道:「臣尊命!」
「殿下,今夜呢,臣估計今晚可能會…」孫破軍想了想,不放心道。
魂鈐秌笑了,淡淡道:「今夜要是都活不過,倒是免了孤親自動手,敢寫下「治國之本」這四個字,豈是個尋常醫者?」他心中幾乎可以確定,這神醫回春堂背後的這個人必然有才能,這四個字就是給自己的暗示。
「你倆退下吧。」魂鈐秌揮揮手,兩人如縫大赦,眨眼消失不見。
魂鈐秌笑罵一聲:「兩個活寶!」
剩下的只剩下兩侍衛與這個「冒牌貨」了。
「這人先扣下,過幾日看看情況…」
「是!」兩侍衛領命,將「冒牌貨」拖走。
「嗚嗚~殿下,我什麼都沒幹啊~嗚嗚冤枉~」聽到又要關幾天,茶瘋子滿臉絕望,哭喊著被拖走。他做夢都想不到,一趟探親不順提前回來,前一步剛踏進東宮,下一步就被人拉來了帝魂宮,還見到了當朝太子殿下。問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問題,自己一個也答不上來,這也不能怪他啊,自己就一個開茶館的能知道啥?然後太子容顏震怒,直接將他嚇暈了過去…
…
孫破軍出了帝魂宮,路上敲著腦瓜,總感覺忘稟報了什麼,還是挺重要那種,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擺擺頭,看向自己家的方向,又壞笑了起來,今晚就試試…嘿嘿~
看人家仉龔緇,小兒子都養肥了,自己膝下連根毛都沒有,何其悲催…
多努力!
三月二十一日,紫鄴元氣滿滿的開門營業了,開門那刻,紫鄴傻眼了。
「這什麼情況!?」
瞅著空蕩蕩的街道,一頭的霧水,怎麼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那人山人海,門庭似錦排隊等候的人呢!紫鄴突然想罵人,好不容易尋到修鍊的門路,結果…
紫鄴欲哭無淚,難道昨日就將整個十方帝宮的病人看光了?不可能!整個十方帝宮加起來多達兩千多萬人,加上十方帝宮這些年醫者希疏怎麼也該有一萬人吧…
摸了摸腦門,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今日街道上的行人也少得可憐,這該不會是有人把這封鎖了吧?誰這麼閑吃飽了撐的封一條街?
紫鄴黑著臉甩手進了閣樓,一臉鬱悶的躺在那張太師椅上,沏著小茶,心中無語:「可真是大哥,把一條街都給我封了,牛逼克拉斯!我修鍊咋辦啊~」
欲哭無淚啊。
「嗚嗚嗚~」
一陣掙扎呼喚的聲音傳來。紫鄴抬頭,看著前面的卧房,昨夜刺殺自己的黑衣人醒了。
紫鄴拖著太師椅進了卧房,黑衣人正掙扎著發出嗚噎聲,見人來了才消停。
他整個人被紫鄴捆得跟只蟲兒一樣,能動彈才怪呢,除了發出嗚嗚的聲音其他也做不到。
紫鄴躺在太師椅上,盯著他眼睛,慢條斯理道:「你想說話?」
黑衣人搗鼓腦袋艱難的做出點頭動作。
紫鄴笑而不語,像這種刺客,只要給他說話的機會,下一刻立馬咬舌自盡給你看。
黑衣人見紫鄴不為所動,又活動著腦袋點頭。
紫鄴淡淡道:「你就別想了,讓我想想,姜君懿坐下風雨雷電「四象封神」,其中風神,風行雲主暗殺吧。而你們是電神白俅安插的?」
紫鄴看著黑衣人的眼睛,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而非猜測。
黑衣人的瞳孔無限放大,無比的震驚!因為「四象封神」乃是從不正面暴露的,以及這四位幹什麼那絕對是大周皇朝的秘密!就連黑衣人也僅知道自己在為「風神」效力,其他一概不知。
而眼前這個自己行刺的目標竟然知道風雨雷電「四象封神」的存在,甚至清楚他們叫什麼,掌管什麼!莫非這人是高層特意安排過來的自己人?那為何又要安排刺殺?
紫鄴站起身來,似乎在回應黑衣人心中所想:「我可不是「自己人」,至於我為何知曉?用得著跟你解釋?現在你應該告訴我的乃是你們安插了多少人在十方帝宮,私下怎麼聯繫?明面上以什麼組織存在?」
說完,盯著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這才是一個俘虜該有的覺悟與價值。」
黑衣人不為所動,眼中甚至還有一絲戲謔與嘲諷。
紫鄴默不作聲,或許他可以運用前一世的記憶忽悠黑衣人,以「自己人」的身份,或許能從黑衣人口中得到一點點信息。但自己就會很被動,唯恐出現紕漏引起對方察覺,還不如直接挑明了身份。
這樣的話,黑衣人肯定是不會將知道的道給敵人。但是紫鄴需要敵人親口告訴他,他才能知曉么?
紫鄴有些同情的看著黑衣人,輕輕坐下,嘆息道:「你們其實也很可憐,父母妻兒都在組織掌控下,一旦得知你將消息泄露,父母妻兒便會跟著遭殃。」
黑衣人聽完,眼眶浮現出點點淚光,眼睛更加堅定的盯著紫鄴,似乎在說:「既然知道,何必跟我講這廢話?引老子心中的痛。」
紫鄴無視黑衣人眼神,自顧自的說道:「不防我們玩個遊戲,讓我猜猜你的名字,猜猜你父母妻兒在哪裡?猜對了你就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要是錯了我也不折磨你,讓你痛快走,怎樣?」
黑衣人想都沒想就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見黑衣人點頭,紫鄴繼續道:「當然,為了公平,你也要幫忙給個提醒,比如有「天」字,你就抬頭看看天,當然在這裡只能看到天花板。你只需要給個提醒就行,剩下的我來猜。」
黑衣人眼中譏諷更剩,這種提醒要是都能猜對,老子一家死絕又何妨?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會不會搗亂?在黑衣人眼中,紫鄴這個遊戲就顯得相當可笑。
紫鄴開始了第一個提問:「你有多少個親人被組織掌控著?」
黑衣人聽完,眼中有絲痛苦,怨毒地看了紫鄴一眼,這人真是那讓自己心痛就往那裡說。
當然這是場遊戲,黑衣人眼珠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一旁的櫃檯上,那是平時放點心的,上面有個果盤,裡面擺放著六枚水果,以黑衣人的視角能看到四枚。
紫鄴轉頭看了一眼,又看看黑衣人直鼓鼓的眼神,笑道:「玩遊戲嘛,有點難度不是才更有意思么?你這樣太簡單了。」
紫鄴上前兩步,將果盤中的水果一枚枚的撿出,排做一列展現在黑衣人眼前。
「一枚,兩枚…六枚!咦還有個小的七枚!」
紫鄴將水果擺得整整齊齊,手指捏著最後一枚僅有拇指大的水果笑道:「父母妻兒,四枚,加上岳父岳母六枚,這最後一枚還這麼小,應該是剛出生的嬰兒吧!你一家合共七人在組織掌控下!算上你八個。」
紫鄴將最小的一枚拋入口中,咀嚼道:「小的真嫩,就是味道淡了點。」
黑衣人眼瞪得老大,一臉震驚失色。以至於完全沒有在意紫鄴的舉動,更沒注意到紫鄴吃下去的「水果」還帶著一點點的靈力。
這都能猜對!黑衣人感覺不可思議。自己真的是隨意看的啊!莫非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