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戰後余情
「啊!」
當柯洛爾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首先看見的就是法蘭梨花帶雨的小臉,見柯洛爾醒來,法蘭一個飛撲,就抱住了柯洛爾,邊哭邊說道:
「柯洛爾,你終於醒了!早上你被帶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差點把我嚇死了。」
撫摸了一下法蘭有些乾枯的金髮,柯洛爾輕聲安慰道:
「好了,別哭了,我不是沒事嗎?」
羅尼亦是從凳子上起身,抱住了法蘭和柯洛爾,雖然他不像法蘭般激動,但也能看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感受著友情的溫暖,柯洛爾卻有些矛盾,他有資格接收法蘭和羅尼的關心嗎?他們關心的應該是另一個柯洛爾吧,一個從小和他們一起成長,一起吃苦的柯洛爾。
在地獄之中,靈魂吞噬並不算一個罕見的技能,甚至有不少種族專門通過吞噬靈魂來修鍊,雖然多數都會在吞噬之前將原主人的意識和記憶抹去,但需要得到某些情報的時候,也會進行保留記憶的吞噬。
雖然柯洛爾並不覺得自己吞噬了原本柯洛爾的靈魂,他應該屬於一種佔據,佔據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但無論是佔據還是吞噬,他從未聽說過能將記憶保存的如此完整,而且在兩邊記憶不受損的情況下,柯洛爾卻完全獲得了身體的主導權。
就在柯洛爾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柔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咳咳!你醒了啊,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聽到這個聲音,柯洛爾才察覺到,房間中竟還有一個人,在角落中,一個身穿夜行服的女子端坐著,她的手中拿著一本聖典,淡藍色的雙眸還缺少點焦距,好似還沒有從光明女神的教誨中回歸神來。
淡金色的長發披肩,皮膚白皙,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使她富有一種知性的美感,但柯洛爾怎麼看都覺得這眼鏡有些違和,似乎沒什麼弧度啊。
腦中的記憶逐漸復甦,柯洛爾才察覺到曾經聽過女子的聲音,昨晚受傷之後,就是她對自己進行了治療。
此人正是獵魔人小隊中治療者,一個高階牧師。
「我覺得頭有些暈,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女牧師拍了拍高聳的雙峰,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昨晚洛瑟的魔法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傷害,其中的負面情緒還會侵入人的血脈與靈魂,雖然我為你全力治療過了,但還是怕留下什麼後遺症,幸好你自身光元素比較純凈,才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就說坎多有些操之過急,奧格我也知道,他根本教不了你們什麼,年輕人就應該好好學習,把本事練好了再上戰場也不遲。雖然最終還是坎多說了算,但趁著養傷的時間,你就在教會中好好學習一段時間魔法吧。」
其實柯洛爾想說,他之所以感到頭有些暈,完全是因為剛剛猛然坐起,大腦血液有點供給不足,就在說話的過程中,他已經一點都不暈了,渾身上下甚至比被坎多拖走之前還要好。惡魔系統對於凝結成實質的負面情緒可是垂涎欲滴,侵入柯洛爾身體中的邪祟被惡魔系統吞噬一空,還順路清理了一些他自身的雜質,對於一個光系法師,好處乃是不言而喻。
不過,既然能趁機休病假,柯洛爾也不會多嘴,他的確需要一點時間系統性的學習魔法,雖然魔法師最重要的是對元素的感悟和精神力的增長,但這二者再強,也要有好的運用方式不是?
「謝謝你為我治療,請問我應該如何稱呼你?」對於女牧師,他是發自真心的感謝,昨晚他失去的意識,但在昏迷中卻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神聖光明之力一直包裹著自己,想必牧師乃是竭盡全力為自己治療了許久,否則以血宴蒼生的威力,他不應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完全康復。
女牧師起身,彎腰看向柯洛爾,讓柯洛爾有些臉紅,這位大姐姐主要突出在第一個字上啊。
「嘣!」
給了柯洛爾一個爆栗,引得柯洛爾慘叫一聲,女牧師才輕笑道:「小子,說話老氣橫秋的,眼睛倒是很不老實啊,不過這才有點年輕人的樣子,我叫塞拉·克蒙德,你可以叫我塞拉姐,看來你也沒什麼大事,我就回教會了,暗銀組織竟敢如此囂張,教會恐怕都炸了鍋了。」
柯洛爾心想,這也不能怪我吧,看佔據主要視線的東西不是人的本能嗎?但他也只敢在心裡這麼說了,嘴上倒是十分乖巧:「塞拉姐,我一定好好學習魔法。」
塞拉比了個奇特的手勢,便向門外走去,三人都是一臉不解,直到許久之後,他們才知道,這居然是萊特王國年輕貴族流行的告別手勢,也就是在十幾歲的人中比較常見,但塞拉……十幾歲孩子的阿姨還差不多。
「對了,塞拉姐,你的眼鏡是不是平光的啊。」在塞拉將要踏出房門的時候,柯洛爾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塞拉頓時身子一僵,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寫了些什麼,用光元素團成一團,扔向了柯洛爾。
塞拉的紙團又快又准,柯洛爾不及閃躲,就被砸到了,力道一點都不比方才的爆栗小,讓柯洛爾不得不揉了揉自己可憐的頭,他將紙團打開一看,上面就一句話:
「你們三個要敢把這個秘密說出去,就等著被滅口吧。」還沒等三人反應過來,紙條上附著的光元素就把紙條攪碎,化成了光點。
三人對視一眼,皆哈哈大笑,恐怕沒看出來塞拉戴的是平光鏡的人,是真的需要配一副好眼鏡了。
當天中午,在法蘭和羅尼的一再堅持下,三人決定買一隻母雞為柯洛爾補補身子,但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沒有口福。
殺母雞的時候,法蘭當場就選擇了退縮,站到一旁,捂著雙眼,留了兩條縫看著羅尼表演,羅尼拍著胸脯,用自己的破劍耍了一個劍花,而後氣沉丹田,目光如電,一劍下去,飛沙走石,雞飛狗叫。
若是三天前,再不濟也就是劈空,但驟然升到四級,羅尼尚未掌握自己的力度,劍鋒處伸出半寸鬥氣,母雞一掙扎,反倒讓鬥氣划斷了繩子,在疼痛的作用下,這隻母雞超常發揮,直接飛出三米多高,在二樓向遠處眺望的柯洛爾都能看到幾根飄起的雞毛。
見一隻雞都敢如此不給自己面子,羅尼大怒,渾身鬥氣爆發,向空中斬出三劍,沒想到這隻雞一頓輾轉騰挪,竟是躲開了一個四級武士的全力攻擊。
這下法蘭也坐不住了,雖然相比於他們擁有的財產而言,一隻母雞算不了什麼,但從小節儉慣了,若是被一整隻雞跑掉,她恐怕得心疼幾天,隨手扔了好幾個光球,封鎖了母雞的逃跑路線,法蘭大喊:
「羅尼,快快,趁現在。」
羅尼大喝一聲,聲如洪鐘,氣若游龍,一把破鐵劍彷彿有千萬噸重,他從身後掄起一個大圓,一道近一米的半月斬衝天而上,用出此擊后,羅尼渾身的鬥氣耗盡,虛弱地癱坐在地,巨大的半月斬直接將雞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斬成了三斷,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血肉在狂暴的鬥氣中破碎。
見到此景,法蘭一陣惡寒,拚命向羅尼使眼色,羅尼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做的有些過火,主動承擔了清洗血污的任務。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可憐的母雞才被端上了案板,而羅尼還在庭院中清理一地的雞毛和血污。在孤兒院的時候,法蘭也做過飯,但也基本就局限在一把菜刀,一個鍋和一把勺子上。
第一次見到高級廚房中五花八門的廚具,法蘭反倒不知道該用些什麼,找了半天,卻根本沒有發現原來用過的菜刀,最終,只得拿了一把看起來比較順手的刀去處理已不成雞形的母雞。
一開始,法蘭還切的小心翼翼,但切了半天,也沒切出個所以然來,看著扭扭曲曲的肉,便越切越氣,最終完全就變成了砸,在一頓叮咣聲中,本就肢體不全的母雞再度遭受了極為不人道的虐待……
當法蘭將一個大碗端上餐桌的時候,柯洛爾是一點都沒有找到母雞的蹤跡,廚房的牆壁上還有一點被火燒過的跡象,法蘭不知什麼時候去洗了把臉,但頭髮上依舊可以看到不少的灰。
碗中的湯稍微有一點雞肉的味道,但也就是一點,佔據主流的還是焦糊之氣。
法蘭和羅尼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餐桌旁,低著頭不敢看柯洛爾,柯洛爾卻抿了抿嘴,他忽然好羨慕身體的原主人,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去餐館買一桌美食給柯洛爾,奧格留下的財產和教會發的工資,足夠讓三人過上不錯的生活,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或許他們不能說出親手做與餐館做之間的情誼有何不同,但他們依舊如此選擇。
柯洛爾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雞湯,大口大口地將它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