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污
蘇家大宅院一處布置精緻的粉色閨房中，蘇家大小姐蘇媚兒正伏案桌前，翻看著一本記錄著西域各族民俗的話本。
這時，一名丫鬟踏入閨房，快步到蘇媚兒身邊，等到蘇媚兒緩緩從書中抬起傾國之姿時，才快語道：
「小姐，大少爺突然回返大石城，找老爺頒布了建立刑徒隊的軍令。
整個大石城所有的囚犯、贅婿和乞丐，都被徵召充入刑徒隊。
包括之前那位登徒子。」
「哦？
刑徒隊本就是臨時組建用於消耗的死兵，成為刑徒兵的人十有八九都活不下來，那個登徒子有這份境遇倒省了我的麻煩。」
蘇媚兒毫不在意的說道。
「話雖如此，但進入刑徒隊終歸是有脫罪重獲自由的機會，萬一那個登徒子得以倖存，豈不是……」
不得婢女說完，蘇媚兒就張口打斷道：「區區一介黔首罷了，他的死活與我何干？
我在街上當著眾人的面那麼做，只不過是為了讓我蠻橫無理，囂張刻薄的形象傳揚出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老爹整日里就想要把我當作禮物送給這個那個權貴之人聯姻。
如果不是我一直在自毀名聲，我哪裡還能坐在這裡？」
報信的婢女是蘇媚兒的貼身丫鬟，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倒是沒有絲毫隱瞞。
「其實，老爺給小姐選擇的那些夫婿也不錯，不是位高權重，就是權勢之家嫡長子的身份，以我們蘇家的權勢，小姐嫁過去必為正妻，小姐為何如此自污呢？」
「爹爹給我選得夫婿，單從身份上看是挑不出任何問題，甚至有的比我蘇家還要強盛。
可是，那些所謂的夫婿不是年齡跟我爹一樣，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家裡不光有著十幾位妾室，還養著大量的舞女歌姬！
更有甚者，爹爹極力推崇的那位突厥人的強大部落首領，上一任嫁過去的漢族世家小姐，僅僅三天時間就因為下體潰爛而亡！
這種人，我能嫁么？
我也不奢求能找到一個人品高潔的豪門公子，只要是個只愛我一人的正常男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最好招進一個我看得入眼的贅婿，以後我就不用為爹爹安排的相親發愁了。
我也不用總是出門禍害那些黔首來自污了……」
蘇媚兒說到這裡，忍不住長嘆一聲，滿臉哀愁。
「只是可憐了那些枉死的黔首。」
蘇媚兒聽到這句話后，面色一冷，如果不是眼前的婢女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早就叫人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說完后，婢女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這句話明顯有詆毀自家小姐的寓意，連忙雙膝跪地，口中求饒。
蘇媚兒將自己的婢女攙扶起來，語氣清冷的解釋道：「黔首而已，一群賤民罷了，西域諸多藩鎮和異族互相攻伐，每年死掉的黔首數不勝數。
以我的身份地位，為了自己的未來幸福殺死幾個黔首算得了什麼？
爹爹曾經說過，黔首為羊，我們為狼，狼吃羊，天經地義。
以後在府內不要替黔首哀怨說一些傻話，如果被我的哥哥和爹爹聽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身份尊卑，是我爹爹和哥哥最看重的東西。」
「是，小姐。」
…………
剛剛離開大石城，朝著城外軍營趕去的柳天成和潘不武並不知曉，被他們視為大敵的蘇家大小姐，壓根沒把兩人當回事……
甚至兩人的名字都沒能被對方記住。
進入簡陋的營地后，眾多囚犯的木枷都被去除收走。
在這裡到處都是持械兵卒，自然不用擔心區區幾十個囚犯膽敢鬧事。
很快，柳天成就發現營地外又送過來一批刑徒兵。
這批刑徒兵除了衣不蔽體的乞丐外，還有穿著乾淨，頭戴髮髻，看起來生活十分富足的男子一同被押了進來。
這些男子走入營地，就好比富家公子哥走入丐幫老巢一般，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看的柳天成滿腦子問號。
「潘不武，去打聽一下那些穿著乾淨之人是什麼身份，為何也會被押過來充當刑徒兵。」
潘不武鞠躬領命，自來熟的走到一個面色沉悶，卻穿著絲綢華服的男子身邊。
「這位仁兄，鄙人潘不武。」
對面的男子有氣無力的對潘不武拱了拱手，回應道：「我是趙不悔。」
「我觀仁兄氣宇軒昂，衣食無憂，為何會被抓到這刑徒隊？」
趙不悔長嘆一聲，頗為無奈的回道：「還不是因為我是一個贅婿，呵呵。」
「贅婿？」
潘不武眨了眨眼，一時半會沒弄明白贅婿跟被抓來當兵有什麼聯繫。
潘不武所在的世界和柳天成是一個時代的平行世界，自然明白贅婿的意思。
不就是倒插門的漢子么？
在潘不武那個社會裡，這種男人不說比比皆是，但也不算少數，甚至網路上不知多少男子追捧被富婆收養的幸運兒，哪怕沒有名分當個小白臉也樂此不疲！
當然，作為一個有身份的文官，潘不武是不會羨慕那種人的，但也沒有多少鄙視的意思。
畢竟不勞而獲是人性中很常見的劣根性，不少女人不也整日里幻想嫁給富豪躺贏人生么？
不過很快，潘不武腦海里就回憶起古代歷史中關於贅婿的描述。
封建時期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在這種社會中，一個男人靠女人吃飯養活自己，是非常受歧視的。
不光是外人看不起，就連自家人都將其視為下等人。
那些入贅豪門的男子，看似一輩子衣食無憂，但在豪宅之中的地位跟奴僕下人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不少豪宅的贅婿，就跟那家大戶人家雇傭的一個長工差不多，有時候甚至連僕人都對其不屑一顧……
當然，對於那些快要餓死的男人，或者天生懶惰不想努力的男人來說，當贅婿至少能有一個鐵飯碗保底。
可是，即便贅婿在社會中已經地位墊底，朝廷仍然不打算放過，不少朝代直接明文規定，強徵兵卒的時候，第一目標是囚徒，第二目標則是乞丐和贅婿！
悍然以法律的形勢將贅婿跟乞丐劃上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