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屍
第十五章鬼屍
蕭白歌不曾行走過江湖,自然不曉得這些怪力亂神之物,便不恥下問。
陸離神情嚴峻的道:「鬼屍又叫做斗屍,據說剛開始是因為盜墓賊因為地盤和利益之爭而搞出來的鬥爭武器。據說直接用棺木之中倒出來的不腐古屍,用陰邪詭秘的邪術製造出來的會走會打的殺人武器。而白沙,就是為了控制鬼屍而經過特製故意灌進鬼屍身體里的。他們把鬼屍運到別人的地盤,不需多久便能殺死對方大部分人。雖然有辦法消滅鬼屍,但是卻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還極有可能傷到自己。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久到大家都認為那只是傳說。」
然而,傳說中的鬼屍卻出現了,就在他們面前,猙獰可怕。
鬼屍的身上密布黛綠色的毛,十指的指甲更是長得下人,但是因為沒有腿腳,所以它移動起來非常奇怪,就像是一隻在冰面上亂滑的箱子。
在那爆炸之後,鬼屍經過的地方的遺留下少許的白沙,像是焦尾的劍氣震破了鬼屍體內原有的機關裝置。
可是,這仍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鬼屍嘴裡發出類似於青蛙叫的聲音,然後,像是被彈簧彈了一樣,一下子就落到了秦言剛剛站立的地方。
秦言踮腳飛起,在閃身的同時,一劍刺向了鬼屍無目的眼。然後,那劍刃直穿進去,像是穿過一團棉花,並未造成任何傷害。倒是趁著長劍刺在鬼屍眼中的同時,鬼屍搖晃兩條練帶似的長臂,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長指甲狠狠的向秦言抓去。
秦言回劍出擋,被那鬼手帶得後退一步,縱然她嗅覺不夠靈敏,但這東西一動起來,她還是能夠聞到辛辣的味道,就像是木姜子塞進了鼻子。
長劍被鬼手纏住,就像樹榦被藤蔓攀附住,秦言一時竟拔不出來。看著扭曲纏繞得像是麻花一樣的鬼手,秦言本想用拳腳招呼的,卻又擔心這東西身上附著屍毒,因此不夠輕易出手,只能右手持劍與之僵持。
而那鬼屍,大約是纏上了秦言,覺得甚是好玩,把兩隻臂膀掛在焦尾上還不滿足,竟借著手上支點的力像盪鞦韆一樣,把自己整個沒有下半身的身體盪了過去。
秦言心道不好,幾乎是霎時反應過來,手不棄劍身形輕移,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剛好與鬼屍錯開,等鬼屍停下,兩個人仍是對峙的狀態。
秦言心一橫,暗自運力,蹦開左手上的繃帶,一擊落花掌掌風推去,推得鬼屍不得不放棄甚至后移幾寸。而就是這個時間,秦言回劍,口中喃喃念著什麼,左手劍指狠狠的往劍刃上一點,頓時銀光散開,秦言一劍虛刺,長劍未曾碰到對方,但劍氣卻把鬼屍掀翻。
受此重擊的鬼屍氣憤不已,口中發出的叫聲更加尖利,而那辛辣也是愈重。
秦言掩住口鼻後退一步,喊道:「陸離!」
話音剛落,那七節金鉸鞭便纏了上來,在鬼屍的身體上箍了好多圈,鞭上的倒刺掛鉤也是不客氣的全數出動,但即使能夠剮下一層皮肉,也殺不死這隻鬼屍。
鬼屍發怒時力氣極大,奮力掙扎時,陸離都被它帶偏了些許。蕭白歌擔心的葯去抱住陸離,卻被陸離喝道:「準備好引火的東西,待會兒我喊扔,你就往鬼屍身上扔,一刻也不要猶豫。小白鴿,這次我們的命可得靠你了!」
說罷陸離跳過那元宵攤,因為鬼屍的拖拽不得不背身滾地這才站起來,一腳鉤在某根柱子上借力。
鬼屍暫時被金鉸鞭制住,秦言毫不客氣的催動劍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向鬼屍的脖頸。
一擊得逞。
陸離只覺鬼屍被擊力量頓減,卻突然嗅到一陣辛辣的風,此時,他又聽見秦言喊:「閃開!」他不知閃開什麼,但還是依言躲閃,便見一道劍氣擦著他的胸口略過,直直的打在那辛辣的空氣里,有什麼東西用很奇怪的音調慘叫一聲。
這時陸離才發現本應被金鉸鞭牢牢束縛住的鬼屍不見了!
他憂恐交加急忙回頭,果然,那辛辣的風中赫然便是鬼屍大大的頭顱與血紅的雙眼。
陸離忙不迭斜踏著木柱飛上屋檐,果然見那東西就在離剛剛自己所站處不足一丈的地方,也是剛剛秦言劍氣所及的位置。
陸離心有餘悸的看了看被劍氣劃破的衣襟,心道好險,竟沒想到這鬼屍竟有隱形的功夫。但好在那東西一動便帶有濃烈的辛辣味兒,就算隱身,只要嗅著這味道倒也不至於什麼也尋不見。
鬼屍又受了一擊,動作更慢,現在竟像失足的寵物一樣在那一小團胡亂的挪動。
秦言落在陸離對面,提醒道:「不要讓它近身。」
「放心,我絕不會做這傢伙的腿。」陸離答道。
失去下半身的鬼屍,一開始的動作非常奇怪,秦言也是想了好久才明白過來,它是在找自己的雙腿。這東西的腿肯定不在這兒啊,可是,它卻會想騎到活人身上去,以此作為自己的腿。
很歹毒的法子,被它纏住的活人很快就會死去,據說死後魂魄都不過忘川,只能做它的奴隸。可是,鬼屍本就是屍體,被有心人製成現在的樣子,縱使攻擊力極高,卻沒有心,不會有任何感情。所以,別說找活人當自己的雙腿,就是殺死一城的人,它也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兩個人與鬼屍纏鬥片刻,雖無數次制住對方,卻沒辦法用刀劍砍殺。但是那鬼屍,竟有越戰越勇的趨向,它本不是凡胎肉體,就算被刀劍所傷,也不會有絲毫損傷,就算是被劍氣掀翻,也不過片刻就會重新恢復活力。而秦言和陸離,卻要躲避鬼屍的攻擊,長時間的身體緊繃讓他們精神力也受損,再加上秦言不停的施展極耗內力的劍氣訣,很快兩個人的行動也慢了下來。
秦言持著劍,劍刃微抖,可面容仍然堅韌,目光中也有胸有成竹的意外。
陸離喘氣喘得更加厲害,微跛的左腿現在更是顯得行動不便,只能遠距離的策應。他道:「你的劍陣完成了嗎?我快撐不住了。」
秦言抬眸看他一眼,道:「還有最後的收口。」說罷,她整個人已經掠起,騰在半空,衣角飄起,身形恰好擋住日影。然後,只見焦尾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弧,抖出一連串的劍花,因為移行換影的速度,空中居然都出現了秦言的虛影。陸離看得驚訝萬分,心中暗暗驚道她的修為之高,但又想到這是用生命來透支的天賦,又覺世事無常太過涼薄。
突然,劍鳴錚然,日影之下只見秦言衣袂飛起,劍尖直刺鬼屍,帶著濃重的劍氣。
而那一劍之後,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以鬼屍所在的地方為中心,有淡淡道銀線延伸出來,就連鬼屍的身體上都有划痕。
「成了。」秦言道。
陸離見劍陣已成,鬼屍再也無法逃脫,朝著蕭白歌所在的方向大喊:「火!」
蕭白歌應聲,火把呼的甩出,在空中翻了好幾個圈,這才落地。
然而,熄了。
還在冒煙的火把摔在那延伸出來的銀線上,終是沒有亮。
陸離見此,口裡不自覺的說了句粗話,又喊:「火!」
秦巴一帶山嶺潮濕,這幾日又下了雨,火種不易燃燒,是以陸離之前才會再三交代蕭白歌點起大火時刻待命。可是,這火把在空中翻轉幾轉又摔在地上,終是沒有燃起來,真是又氣又恨。
火炭未燃,卻落在劍陣的延伸線上,本是無形的東西,卻似乎被燒著了一般。
秦言看火把落地心叫不好,果然,像是繩索鬆綁,鬼屍突然隱形,瞬間不知去向。
然而,那辛辣的味道卻沒有就此消失。
秦言和陸離兩個人同時朝蕭白歌喊:「快跑!」
蕭白歌一怔,雖也聞到奇怪的味道,但是一掃周圍之後什麼危險也沒發現,所以他詫異的抬頭,眼神無辜:「啊?」
陸離金鉸鞭躍起直接朝蕭白歌身邊掃去,蕭白歌自是知道是在攻擊對手而不是傷害自己,可是由於看不見鬼屍在哪裡,又沒有武林高手能夠直接感受到殺氣的自覺和敏銳,他仍是呆呆傻傻的,差點兒沒自己跳過去被金鉸鞭打中。
金鉸鞭甩出的同時,秦言的身形也動了,她嗅覺並不靈敏,大多時候靠的都是對於危險和殺氣的感知。她劍尖輕抖,在蕭白歌驚慌而又興奮的表情中穿過他的腋下,然後,錚,刺過。
劍氣散出,劍刃在鬼屍的長臂上劃過,又是把它逼得現了形。
蕭白歌陡然見到面目猙獰的鬼屍竟就貼在自己後背,當即尖叫一聲就要拔腿就跑,然而驚嚇之下腿腳都軟了,竟是半天也挪不開半步。
秦言一腳把蕭白歌踹開,但礙於他不會武功身子又弱,所以那一腳沒敢太用力,僅僅是把人踹了三五步的距離。
金鉸鞭糾纏著鬼屍,焦尾劍也有條不紊的再次襲來,勢要把剛剛被破壞的劍陣再次封口。
鬼屍不知怎的竟暴怒起來,鬼手直直扼向不遠處的蕭白歌,秦言提劍去當,被那力道震得虎口微麻,然後卻見鬼屍借著力翻了個身,沒有下半身的腰部就這樣暴露在秦言面前,緊接著猛地一抖,竟落下一層白沙。
秦言在屋子裡就已經和鬼屍交過手,怕沙中有毒,當即退開幾步避讓開去,而那鬼屍竟是聲東擊西之計,趁暫且逃開焦尾的桎梏,竟直直的朝蕭白歌奔去,兩條過長的手臂起起伏伏,就像是海中的章魚,只是配著烏黑的尖利指甲,又讓人不寒而慄。
蕭白歌頭一次面對這種怪物,在見到那寸把長的烏黑指甲未乾的人血之時便已腿軟得連匍匐的勇氣都沒有了。他癱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渾身上下都失了力氣,手中的火摺子都抖得拿不住。見鬼屍向他而來,他大叫一聲轉過身去,把頭埋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就在鬼手即將扭住蕭白歌身體都時候,陸離終是趕到,然而金鉸鞭還纏在鬼屍身上,他只得拖著微跛的左腿近身,然後抬手,半個身子擋住那可怕的襲擊,右手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匕首,在鬼手襲到的時候用盡全力扎進了那乾枯的鬼手手臂之中。然而,這也並沒能阻止鬼手前進,他的整個左肩都被卡在鬼手之中,而那細長尖銳的指甲,也戳了三分入他的皮肉。
陸離的身子抖了抖,一股黑氣從傷口蔓延開去。
他以為自己撐不住了,然後,便看見鬼屍一下子著了起來。
原來秦言剛剛的一劍已經完成了劍陣的修補,確定不會再出問題之時,她擦燃了火摺子,往鬼屍身上一扔,便燃了起來。
見鬼屍已經得手陸離已經受傷,秦言運氣出劍,將鬼屍掀翻,然而身上火勢不減反增。秦言接住不支倒地的陸離,抬手就點住他好幾處大穴,並囑咐:「別運氣,當心屍毒攻心。」
陸離臉色慘白,黑氣從他肩部的傷口蔓延,他整個脖子都是烏黑的,像極了鬼手的指甲。他整個重量都靠在秦言身上,無力的笑道:「你怎麼做到的?」
「在元宵攤子那兒我找到了用來生火的松油脂,趁出劍的時候抹了些在鬼屍身上。」秦言駕著陸離拽起蕭白歌退到安全處,看著滿地打滾卻又打不滅火焰的鬼屍,她道,「這個劍陣,封的是它的行動力,而劍氣旺盛,也能助燃一把。這種東西,打不死殺不滅,只能用火燒。」
蕭白歌還在瑟瑟發抖,連最敬仰的言姐姐的話都沒狗腿的附和,倒是陸離虛弱之中還不忘沒心沒肺的痞笑:「好在有虎一樣的隊友啊,要不然就成了鬼屍的腿腳,竟是連祖墳都要進不去了。」
聽著他說這些話,秦言頗為擔憂,試探性的喊他的名字:「陸離?」
陸離吃痛的皺著眉頭,但怕人擔心仍是要把笑容掛在臉上,這笑看起來難看得緊,他咬了咬牙看肩上血肉淋漓卻又已經烏黑了的傷口,道:「割掉吧,我忍得住。」
秦言聞言點頭,還不等蕭白歌反應,她已一劍削掉陸離肩頭的皮肉。陸離痛得幾乎要跳起來,臉色煞白,整個身體也痙攣不止,秦言把人交給蕭白歌,自己走到那元宵攤前,從擔子里翻出一碗已經涼透了的元宵,然後回來,捏爛一顆,啪的敷在陸離肩上。陸離哀嚎一聲,面對秦言遞來的不知何時的元宵,苦笑:「雖然善待傷員是沒錯的,但是這個時候,我實在吃不下元宵。要不先找個飯館來只烤鴨什麼的也好啊。」
秦言充耳不聞,要親自硬灌進去,她道:「這東西里有糯米,暫且可以抵擋屍毒。你如果不想這麼早就進了你家祖墳,就給我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