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和小麗的婚事從前年推到去年,去年推到今年。新房定在我們家,大件結婚用品都買好了,因為兩家老人都忙,定下的時間大家湊不到一塊,小麗又把這個看得很重,說不坐花車不大擺酒席,兩家老人和親戚坐在一起吃頓飯總是應該的吧。今年元旦和春節之間兩家老人有時間,小麗又不行,她參加她們單位——全國婦聯組織的一個到西部下鄉送溫暖活動,要走幾個省,一去半個月。故一直拖到現在。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她那讓人難以接受的「大小姐」脾氣,小麗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女孩。所以我有時想,如果她是艷青那樣的性格,或者與艷青合二為一就好了。小麗父親的江南血統和她母親的北方基因,在她身上得到有機統一,使她長得既有南方女子的清秀、婉約,又有北方女孩的舒展、大氣;纖麗而不失端莊,文靜中包藏奔放。她個頭適中,苗條又不瘦弱;身上該大的大,該小的小。她可能不是那種絕代美人,但你絕對挑不出她那裡不好來。老谷正是從這個角度說,小麗一朵鮮花插在我這堆牛糞上了。

第一次見小麗是在十二年前,那時父親奉調進京,我從重慶姥姥家轉學到北京讀高三。而在此之前,爺爺從解放后就一直在北京,父親卻長期在西南的雲南、貴州等基層任職。為了不影響我的學習,也是為了不影響父母的工作,母親長期把我放在重慶涪陵的姥姥(重慶管姥姥叫「外婆」)家上學。而小妹卻跟大伯、大伯母與爺爺在京城生活。一家三地,天各一方,只有每年學校放假或父母親出差來渝,才偶爾團聚一次或見上他們一面。

那時我們家住北海旁邊的梅香園,與小麗家隔一條衚衕。小麗比小妹大四歲;我比小麗大三歲。因為兩家關係比較好,小麗和小妹性格相投,所以小麗常到我們家來玩。

那天我從學校回來,小妹照例跑來吊著我的脖子。然後把我拉到小麗面前,十分驕傲地說:「小麗姐,這是我哥哥。是親的,不是我大伯他們家的。」小麗看了我一眼,她不象一般女孩子第一次見面叫聲「大哥」或「哥哥」什麼的,只對小妹說:「你真好,有哥哥。我就沒有。」然後拉著小妹出門到衚衕里玩去了。

說實話,第一次見面小麗給我的印象並不好。我覺得她不懂禮貌。我第一次見生人,無論是長輩還是平輩,只要比我大的,我都要主動打招呼,叫聲「爺爺奶奶」、「叔叔阿姨」或「哥哥姐姐」什麼的,小時候姥姥經常這樣教我。直到頭一次我高考沒考上,在家複習了一年,我和小麗接觸多了,才慢慢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兩人之間才有了點那個意思。

高考沒考上,父母也不太埋怨我,因為涪陵的教學水平自然沒法跟北京比。只是我覺得心裡難受。在涪陵我的成績一直都是班裡前幾名,我不信就不如北京人。我自尊心受傷害,學習特別刻苦。老媽本來就覺得把我放在老家對不起我,見我沒日沒夜地複習,特心疼。就叫小妹想方設法帶我出去玩。小妹去,成天跟小妹在一起的小麗自然也作陪。我們去北海,去頤和園,去十三陵水庫。我給她們講地里的莊稼,講山間的植物,講水裡的田螺、小魚生活習性等,聽得小妹目瞪口呆,絕對佩服;也使骨子裡從來看不起人的小麗,對我有了好感。友好的相處,青春的萌動,我們很快就經常在一起了。

此後,小麗來我們家找小妹玩就純是一種借口了。

我和小麗第一次發生性關係是在我上大一的那個暑假。那時小麗讀高二。老爸又從北京下到東北一個省任省委書記去了。老媽和我、小妹仍留在北京。小麗家已經搬到金融街芙蓉村那邊住去了。兩家雖不在一起,我與小麗的關係卻比以前更親密了。

那天特熱,吃過晚飯我約小麗一道去香山玩。在四通橋匯合后,我倆各騎一輛自行車來到香山。因為天氣熱,香山納涼的人特多。我們先到大廟旁的石階上坐了一會兒,然後就上到半山的一片樹林里。其實就是哪裡人少往哪鑽。

我找了個稍為平坦的坡地兒,依著鬆軟的樹葉靠在樹榦上。小麗靠在我身邊,說著那些現在想起來沒有一點意思的事情。我把小麗摟在懷裡,輕輕吻著她的臉。當我吻她嘴的時候,我的手已經從她解開的衣扣伸進她的胸部,在她那兩個剛發育、只有饅頭大小的**上輕輕撫摸。此前我們也有過擁抱接吻,但也只限於擁抱接吻而已,從沒摸過她的胸和其它地方。我的心跳得極快。小麗死命地摟住我的脖子,把我背上的衣服抓得緊緊的。我忍不住撩起她的超短裙,把手伸到她下面……。她啊了一聲,忙說不要……不要,但很快就不再堅持了。她心跳急促,渾身顫粟,不停地小聲呻吟。我血脈噴張,轉過身來,把她壓在了下面……

當時我糊裡糊塗,腦子裡一片空白,直到現在,我都在努力回憶當時沒搞清的一些細節,比如**是什麼樣的?我是怎麼把那玩藝兒放進她身體里去的?因為是晚上,沒看、也沒顧上看小麗到底有沒有「來紅」,所以我的「處女情結」一直持續到今天。我只記得我是草草收兵,流出的東西弄了小麗一身;事完之後,小麗抱著我嚎淘大哭。我們出公園的時候,因天太晚,看車的大爺把我和小麗的自行車推回家保管去了,第二天我們才去把自行車騎回來。那晚上,我們幾乎是從香山走回家的。

我神聖的童子之身就這樣被破了:我的初吻在高一時給了張雯雯,處男身在大一時給了小麗。

這事發生后好長時間,小麗都不理我,見我不說話,也不再到我們家來玩,找她也不搭理。有一天,小麗突然到我們學校找我,說,我是被你糟蹋的,你要對我負責,你今後不能再有別的女朋友。並學著書上的話說,我活著是你家的人,死了是你家的鬼……

有人說,女人失敗一大半毀在性格上;也有人說,女人的性格決定女人的命運。這話不全面,難道男人的性格就不決定男人的命運嗎?不過,小麗偏激的性格,有時的確叫人難以忍受。

大剛原來認為小麗特別好,說小麗是他在北京看到的京城裡最好的女孩子:人漂亮,又能幹,還賢惠,家庭背景與我也很配。我認識艷青並與她租房同居,大剛堅持反對,說我不是東西,把小麗這樣好的姑娘閑賦在家,自己在外面另起爐灶。等大剛跟小麗接觸段時間后,大剛基本贊同我的觀點,開始同情起我來了。

那天與小麗吵了幾句,心煩,拉大剛去金色時代唱歌。兩打啤酒下去之後,我和大剛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數落起小麗的缺點和不是來。

比如,小麗自尊心強,凡事好爭個高低輸贏,得理不饒人,無理辯三分。又比如,小麗心眼太小,對別人不能寬容,常常因一件小事,或者一句話不對,就可能惹得她大發雷霆。比如,小麗常常以自我為中心,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辦事看問題總是從自我的角度出發,用自己的一家之見以偏概全。又比如,小麗佔有慾極強,把男人看作是自己的私有財產。婚前把男朋友攥手心裡;婚後准把丈夫掖褲腰帶上……

大剛最後一句話讓我萬念俱灰:哥哥喂,對於你後半輩子愛情的不幸,我表示哀悼,你節哀順便吧!我竟然為之垂淚!

小麗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好。小麗心細,能幹,儘管她比我小,我們在一起,什麼事都是她照顧我。她把我的房間布置得井井有條;我身上的衣服,我出差的行李,都是她幫我買,幫我收拾。我媽特別喜歡她。我媽說,找到小麗是你的福份,也是老天的安排。小時候爸媽沒能照顧你,是外婆一手把你拉扯大;你能找到小麗這樣的媳婦,有她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媽也就放心了。

小麗辦什麼事都特別講究,喜歡較真。有一次我去香港,回來給我和她一人買了一雙皮鞋。結果,她把我罵了一頓,說我老土,去香港都是買手飾,哪有買皮鞋的?再說,要買也不能買大陸出口的呀。她把我的那雙給了我堂哥——我大伯家的兒子,第二天到西單又重新給我買了一雙;把她那雙鞋放箱底壓到現在。我說,既然皮鞋不好,乾脆給小妹,你再另外買一雙。她說不,我留的不是你送的鞋子,是你的心意。

小麗對我的忠貞是令人羨慕的。像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沒男孩子追求是不可能的。小麗處理得都很好,下了班就回家,或到我家陪我媽說話;在外面從不跟陌生男人說話,也不上網聊天勾仔。跟她認識這麼多年,沒聽她跟任何男人傳出緋聞。她心裡裝的全部是我。她上大二那年夏天,我們一幫子同學朋友去承德避暑山莊玩,去了兩台轎車。在普寧寺抽籤時,她抽了一根上上籤;我卻抽了一根下下籤。我的簽上寫道:神如白鷺追雲去,體有殘痾畏無津;子黎報負空愁悵,盈盛無茫隨風來。僧人解讀說,此仍凶簽!說你是個有理想報負的人,但險凶在前,可能有疾病纏身……話沒說完,小麗就嗚嗚地哭起來了,而且哭得很傷心,好像我真的將不久於人世似的。

我說:「這玩藝兒就是玩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全不可當真。」可她怎麼也不聽。

她的善良感動了解簽僧人,那僧人破例地說:「施主無憂,老納對此下下籤還有一解,可助你消災祛疾,縫凶為夷。」小麗馬上向他討教。僧人告訴她,用白蕁,就是山上的一種植物,放在我床鋪的被褥下面、枕頭下面和鞋子裡面,就可避邪,躲過此難。小麗欣喜若狂,塞給和尚五百塊錢,回來就找人去采,並如法炮製。

小麗最讓我憐愛的是在重慶走丟的那次。

前年冬天我們回涪陵看我姥姥。原來從重慶去涪陵主要是坐船。現在高速公路通了,最多兩個小時就到,很方便。我有一個叔公在重慶市裡,難得回來一趟,三舅決定帶我們去叔公家串串親戚,也順便到重慶市裡轉轉。

小麗出生在北方,對南方的陰冷潮濕很不習慣;加上那幾天來例假,脾氣特大,動不動就發火。發起火來沒完沒了。中午吃過飯,三舅跟叔公他們打麻將,我沒事就帶小麗到解放碑走走。其間不知因為什麼事情把她惹火了,她當著滿大街人的面把我罵了個痛快。我實在忍無可忍,撇下她獨自回叔公家了。我原想氣氣她,我一走她就會跟上來;回到叔公家,以為她不跟我走,肯定知道回來的路,能自己找回來,可直到天快黑了,還沒見她的影子。嚇得我們都差點報警了,小麗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回來。

小麗進門時臉上還掛著一絲笑意。那天下了小雨,她頭髮、衣服都淋濕了。叔公家一個姐姐拿出她的衣服讓她換上,她執意不從。我把她叫到裡屋幫她換衣服,說,你不換著涼感昌會很難受的。她終於忍不住,抱著我嚎淘大哭。邊哭邊說:

「你真狠心……我沒來過重慶,你把我扔在街上就不管我了;我又聽不懂他們的話,又不知叔公的家在哪裡,找了好半天,聽我是外地口音,還有人欺負我……我再差勁兒,你也不要把我扔下不管呀……」哭得我心酸酸的。心一酸,也跟著流淚。

我把小麗緊緊抱在懷裡,說:「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罵我吧……打我吧……」

三舅知道原委,辟頭把我一頓臭罵,還差點踢我一腳,說我不是個東西,這麼不懂事,把一個女孩子扔在街上不管了,外面這麼亂,黑燈瞎火的,萬一出個事,我怎麼跟你老漢兒交待。

在姥姥家,除了姥姥,三舅跟我最親,對我也最好。三舅跟我上這麼大的火,二十多年來這還是頭一次。

打這以後,我對小麗的態度有了一些改變。我向她發誓:無論你做得多不對,今後我絕不會扔下你不管。

她撲在我懷裡,傷傷心心地大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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