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亂世江湖 第七節 白雲城主

屋子裡潮濕而陰暗，地方並不十分窄小，卻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更顯得四壁蕭然，空洞寂寞，也襯得那一盞孤燈更昏黃黯淡。壁上的積塵未除，屋面上結著蛛網，孤燈旁殘破的書卷，也已有許久未曾翻閱。—以前住在這裡的書生，過的又是種多麼凄涼寂寞的歲月？在他說來，死，豈非正是種解脫。

他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雖然早巳覺得很疲倦，卻輾轉反側，無法成眠。他本來久已習慣寂寞，一個像他這樣的劍士，本就註定了要與人世隔絕的，正像是個苦行的僧人一樣，塵世間的一切歡樂，他都無緣享受。因為，道是一定要在寂莫和困苦中才能解悟的，劍道也—樣。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妻子，沒有兒女，什麼親人都沒有。在他這一生中，寂寞本就是他唯一的伴侶。但他卻還是無法忍受這種、比寂寞更可怕的凄涼和冷落，因為他以前過的日子雖孤獨，卻充滿了尊榮和光彩。而現在……

風從窗外吹進來，殘破的窗戶響聲如落葉，屋子還是帶著種連風都吹不散的惡臭。他知道他的傷口已完全潰爛，就像是生了蛆的臭肉一樣。他本是個孤高而尊貴的人，現在卻像是條受傷的野狗般躲在這黑洞里，這種折磨和痛苦，本是他死也不願忍受的，可是他一定要忍受。因為，他一定要活到九月十五！秋聲寂寂，秋風蕭索，這漫漫的長夜，卻叫他如何度過？假如現在能有個親人，有個朋友陪著他，那情況也許會好得多。怎奈他偏偏命中注定了是個孤獨的人，從不願接受別人的友情，也從不肯將感情付給別人。他忽然發覺這竟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想到自己也需要個朋友。他又想了很多事，想起了他每日晨昏，從無間斷的苦練，想起了他的對手在他劍下流出來的鮮血，也想起了那碧海青天，那黃金般燦爛的陽光，白玉般美麗的浮雲……

他想死，又不想死。一個人的生命中，為什麼總是要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矛盾？雖然他也知道這麼樣做對他的傷勢並沒有幫助，甚至無異是在飲鴆止渴，但他只能這麼樣做。

――好厲害的暗器，好可怕的毒，唐門暗器和毒藥、確實名不虛傳！……

我聽說花氏兄弟躲到京城的消息后，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京城，並在這條散發著惡臭的煙花小巷，足足探察了三天三夜。當我經過一個低矮的房屋的時候，房間里傳出了微微嘆息聲，嘆息聲雖然充滿了痛苦之色，但其本人的功力，簡直可與天人相比。

如果我沒有達到無極天魔道的境界，根本聽不到屋裡人的嘆息聲，也不會知道發出嘆息聲本人的修為程度。在這種低級的煙花小巷，怎麼會有這種高人藏匿？

窗前有風掠過，沒有上栓的窗戶隨著風聲哐當一聲、一開一合，但那絕不是自然的風聲。劍就在桌上，他一反手，已握住了劍柄，他的反應還是很快，動作也依舊靈敏。

我與屋裡的人迅速地換了一掌一劍，雙方各自向後退了三步。好厲害的內力、好厲害的劍！～

當我與屋裡的他看清對方的時候，互相都微微驚了一下，因為，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白色中帶上淡淡金黃色的頭髮、冰冷而又狂熱的目光。他臉色有點病態的蒼白，但眼睛里射出的光芒，還是那樣冰冷、懾人魂魄；兩條劍眉、斜飛入鬢，顯出此人剛毅的性格……

「你是誰？」

「你是誰？」我們連說話的語氣、聲調都一模一樣。

「本人葉孤城！」他首先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龍傲心！」

葉孤城？這名字好熟悉，我到底是在哪裡聽到過？

「白雲城主？！～」我驚呼出聲。

葉孤城也沒有搭話，緩緩地把劍放到了桌上，並坐到了床邊。「龍傲心，你替我付一個約，我會給你相應報酬！」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葉孤城訝意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以葉城主的功力，半年內有可能把身內巨毒逼出體外。但剛才跟我換了一掌一劍，毒素已深入五臟六腑，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城主。城主因我而死，我替城主付一個約，理所當然！」

ＮＰＣ死亡，就會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但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數據包而已，沒有多少歉疚之情。但對他們這些ＮＰＣ來說，這裡就是他們的人生，我答應他，讓他安心去死，也不算是一件壞事。我還知道，葉孤城讓我付的約，一定就是九月十五，紫金之顛，與西門吹雪的生死決戰。一場與超級高手的對決，勝過自己辛苦修鍊十年，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你知道付的將是什麼約？」

「九月十五，紫金之顛！」

「好，過來！這些東西你拿著。」葉孤城把自己左手拇指中的寒玉扳指摘了下來，並與一個布包一起遞給了我。他剛才已經與我交過手，雖然只是一掌一劍，但對我的實力了如指掌，不需要在囑咐什麼，如這個約會很危險、你可能會死啊，諸如此類的廢話。他又從剛才的寥寥幾句對話中，也已知道我與他是同一類型的人，不會輕易做出承諾，但說出的話，即使是拼了性命也會達成。

我毫不客氣地伸手要接過寒玉扳指和布包，但這時，葉孤城出手了。距離實在是太近，速度實在是太快……難道我看錯葉孤城了？

葉孤城迅速地點了我周身三十六處大穴，最後一掌拍到了我的百匯穴中，我閉著眼睛、緩緩地坐到了地上……我丹田中的元嬰瘋狂地舞著幻心血影，一一煉化著沖入體內的狂猛內力……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我感覺到內力比之前渾厚了許多。

床上躺著一具乾癟的屍體，從他的衣著上看出，他就是白雲城主葉孤城，『一劍西來、天外飛仙』的一代梟雄人物，死了也只不過是一杯黃土而已。

寒玉扳指，用海底萬年寒玉雕刻而成，外表面上雕有一座白雲繚繞的雄偉孤城，這應該就是白雲城；里表面雕有通往白雲城的線路。這個寒玉扳指，應該就是白雲城主的身份標誌。

布包里有一套萬年天蠶玄絲織成的、滾金邊的白色衣服和一本〈天外飛仙〉的劍法秘籍。天蠶玄衣，從內衣到鞋襪、無一不全，是白雲城主葉孤城的裝備，是一件水火不浸、刀槍難入的寶物；〈天外飛仙〉，更是葉孤城的獨門絕技。

葉孤城，男，白雲城城主。初，其心在白雲間，悟得劍道，自創〈天外飛仙〉，成為永恆。后涉足凡塵，約戰西門吹雪於紫禁之巔，此中之外更欲陰謀造反，弒君篡位，為陸小鳳所阻而圖謀失敗，欲速則不達，天外飛仙雖出，卻敗於西門吹雪之手。

但是現在，龍傲心將是葉孤城、葉孤城又是龍傲心，我不會敗於西門吹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