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恰逢初雪憶往昔

已是十一月中旬，冬日的氣息越發重了，本來爽朗的風也變得有些凜冽。

有幾門開得早的選修課已經結課了，社團活動也都偃旗息鼓，雨橙的日常也變得簡單起來。上課、打飯，偶爾和舍友逛逛街。這些日子，除了老去出差的哥哥偶爾會給她分享一些漂亮照片，日子過的十分恬靜。她喜歡這樣的平和與安寧。

像往常一樣，清晨帶著對上午第一節課的怨氣，雨橙和舍友們出去上課了。雨橙穿得有些厚，她有點體寒，很是怕冷，今年的冬天又來得有些早，她穿了白色的大衣，戴著手套和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極了白色的小兔子。

她們吃完早飯，剛從食堂走出來時，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準確來說，是雨夾雪。這些從天而降的精靈，或雨或雪，或零落或消糜，或搖搖欲墜，或飄飄欲仙，或泊於落葉，或歸於泥濘，或落於衣衫，或停於發梢，或融於指尖，甚是惹人喜愛。

雨橙極愛雨雪，她覺得很是浪漫。南方老家很少下雪，但確是極愛下雨的。梅雨季，翩翩小雨落不停，街上的行人都打著花折傘，在雨中世界起起伏伏，樣子甚是好看。她想起了在老家的時光。

那時候哥哥十二歲，還在上小學。爺爺家是當地著名的茶商，世世代代以種茶販茶為業。據說，陳鄭光和劉翠琴當初創業時的第一筆創業資金就是老爺子出的。在老街，每次提起爺爺名諱「陳天正」，街坊鄰居都是滿口稱讚。爺爺經營的茶莊也是人人稱讚，信譽和威望極高。奶奶鄭紅雲，也是極有主見，加上之前是地主家的小女兒讀過書、見過世面，為人處世甚為公道，街坊鄰居出什麼糾紛，經常請她當公正人。他們有一兒三女，而陳建飛又是唯一的孫子，在陳家的待遇可想而知。

陳鄭光那時正是事業上升期，夫妻倆人都在外地拓展服裝事業，而陳天正不忍孫子和他們在外東奔西走，堅持讓孫子在自己身邊上學。

雨橙四歲時，被還在上小學的陳建飛領回爺爺家。剛進陳家門時，她什麼也不說，像個小貓，十分敏感，躲在裡屋，不吃也不喝，更別提說話。要不是在第一次見面時，陳建飛聽過她在餐布底下的求救，他還以為救回來的是一個小啞巴。

陳建飛覺得這個小女孩小小的，瘦瘦的，弱弱的，擔驚受怕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她，給她拿吃的，給她講故事，晚上把她抱到床上，輕輕拍著她入睡。三四天下來，她才開始說話，說是想吃橙子。

問她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親人在哪，她一概不知。想想她小小年紀，沒準是被人販子販到這裡來的，陳天正本就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見女孩這麼小，這麼楚楚可憐，當即說是正想要個孫女。一家人又開始發愁了，給她起個什麼名字呢？也不能老喊她「小丫頭」呀。

陳建飛望了望外邊，雨滴不停地從房檐落下，像斷了線的珠簾。陳建飛靈機一動，「叫陳雨橙吧，下雨天，又愛吃橙子，陳雨橙，小橙子，小橙子，小橙子。」他歡快地笑著，如獲珍寶。

「雨橙，雨橙，想什麼呢，快走兩步，打預備鈴了。」身旁的崔靜芳催促著她。陳雨橙如夢初醒，跟在舍友後邊小跑起來，試圖從那段記憶中抽離。

她快速地跑進教學樓，外邊的雨夾雪還沒有停，寧靜又安詳地，降臨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