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好冷
天亮。
男人哆哆嗦嗦地從床上爬起來，兩腿還在發軟。
女人推門而入，突然抽了抽鼻子，破口大罵：「李建剛你個沒良心的，你把哪個狐狸精帶回家了？老娘在外面辛辛苦苦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和這個家，你就這麼對老娘的？我今天弄死你個狗男人——」
她說著說著就朝男人撲過去，男人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撲倒在床上，巴掌落到臉上，發出響亮的脆響，他迷濛的眼神中，才逐漸有了神采，焦距慢慢地落在暴怒的女人身上，彷彿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慢吞吞地說道：「哦……是你回來了呀？」
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虛弱，彷彿一盆冷水從頭淋下，盛怒的女人突然就清醒了過來，她忙從男人身上下來，將他扶起坐在床上，緊張地問道：「當家的，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我、我沒怎麼呀……」男人不明所以。
女人急的都快哭了，「你都虛成這樣子了，還說沒什麼？你看看你的樣子，簡直像個鬼！」
李建剛接過女人遞給他的鏡子，往裡面一瞧，頓時被裡頭那個憔悴的人影嚇了一跳，「這是我？」
女人又問他哪裡不舒服，李建剛伸出顫巍巍的手，去扯床上的被子，「這鬼天氣，怎麼冷了這麼多……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什麼下雪了，今天氣溫跟昨天差不多啊！」女人抓住他的手，十分緊張，「你的手怎麼這麼冰？跟死人的一樣。」
她心頭著急，又是給他拿來火爐，又是給他倒熱水，只求能讓他身上多一點熱氣，一邊做著這些事情，她一邊說道：「等河神祭過了，咱們就去外面的大醫院看看，你這是什麼毛病。」
正當她在屋裡忙前忙后的時候，門帘子忽然被人一把掀開，一張笑臉探了進來，對女人招呼道：「香蘭，去我家耍會兒唄，請你看電影，M國的大片，好看得很。」
蹲在地上燒炭的女人轉頭，細細的眉一挑，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地嗔罵道：「大白天的看什麼電影，滾一邊去，沒看見我男人還在嗎？」
「哦哦，建剛也在啊，都沒注意到你。」來人像是這才注意到李建剛一般同他打招呼，見他木然地坐在那裡，嬉笑著道，「建剛這是怎麼回事啊？病了？看起來這麼虛……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啊？是不是上了年紀，身體不行了啊？哥哥我那裡還有些葯，都是外國的好貨，不然分你兩顆。」
「冷、好冷——」李建剛卻好似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只是哆哆嗦嗦地把手裡的暖爐抱得更緊了一些。
丁香蘭心裡著急，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面上還要和來人虛與委蛇，她站起身來趕客，「哎呀，有什麼事情晚上再說，走開點，把門給我關上，風透進來了！」
來人嬉笑著在她最豐滿的地方掐了一把，「說好的哈，晚上來我家一起看電影。」
門被啪的一聲關上，丁香蘭回頭就瞪了坐在床上的丈夫一眼，「還不是你個沒出息的，不然我哪用得著受這些委屈？外頭人叫你什麼你知不知道？綠毛龜，說我給你帶綠帽子，你以為我願意啊！你以為我想每天晚上陪不同的男人睡覺啊！還不是你！你要是爭氣一點，帶著我們一家子搬出去，我哪裡用得著受這種氣？妮妮也不至於在外面讀書，過年都不敢回來！」
說到最關心的女兒，女人的眼中有了淚水。
男人的眼珠子轉了轉，輕聲呼喚著熟悉的名字，「妮妮，妮妮……」
……
「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龍牙縣的刑警隊長劉宏，接到白宗正的電話，就快步從公安局裡迎了出來。
「那個姓周的小同志呢？他在哪兒？你快讓他跟我講講河神村的情況！」
白宗正一秒都不願意多等。
劉宏早就做好了安排，「別著急，我讓他先上車了，你不是要去河神村救女兒嗎？咱們直接去河神村！我幫你問過了，河神村沒有通路，要進村只有兩個法子，要麼走大浪河上的纜繩，要麼從磐石村繞過去，纜繩被河神村的人把控著，而且一次只能過一個人，磐石村那邊雖然要繞一點山路，但是更方便，也更隱蔽！咱們把車開到磐石村，再步行過去！如果小靈兒真的在河神村，搶我也要把人給你搶回來！」
白宗正握著他的手，閉了閉眼睛，鐵骨錚錚的漢子，竟是落下淚來。
「老同學，多謝了！」
「嗨，說這些，當年也就是我運氣不好，沒搶贏陳樹恩那個狗日的！不然小靈兒還要叫我一聲乾爹呢！」
劉宏說著俏皮話，盡量緩解老同學緊張的情緒，他帶著白宗正坐上自己的私家車。
姓周的小警察已經在上面坐立不安地等待了許久。
等人終於來了，他反倒是鬆一口氣。
這種等著面見大佬的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了！
\&"開私家車是小周提議的，他說磐石村和河神村雖然隔得很近，但村子里也有不少河神村的人，開警車過去容易打草驚蛇，而且他們那邊對警察的戒備心理很強，直接把警車開過去，行事也沒有那麼方便。\&"劉宏解釋了一句為什麼沒開警車。
小周坐在大佬身邊，心中很是忐忑不安，還是硬著頭皮，將自己知道的有關河神村的消息，都交代了一遍。
「其實我對河神村的了解也不多，有關河神村的消息，都是從長輩那裡道聽途說得來的，咱們到了磐石村，還要去找我一個叔爺，他是一個老獵人，只有他知道去河神村的路要怎麼走……」
「之前不是報道，說全國最後一個村莊也通上路了嗎？怎麼還有河神村這種連路都沒有的地方？」
白宗正十分不解，小周訕笑了一下，「新聞報道的也沒錯，因為河神村雖然被叫做村，其實這只是以前留下來的稱呼，在系統里，河神村早就和我們磐石村合併了，只是願意相應號召搬出來的人不多，尤其是老一輩的，國家發補貼給他們都不願意從山坳里搬出來，因此河神村現在算是名亡實存。」
劉宏給白宗正準備的是一個三輛的小車隊，除了他們這倆私家車，還有兩輛坐滿穿著便衣的警察的麵包車。
去往磐石村之前，要先經過一段縣公路，然後再轉下鄉，剛剛離開龍牙縣的縣城，負責開車的警察就敏銳地道：「劉隊，有幾輛車跟在咱們的後面！」
正在向小周了解河神村情況的白宗正，敏銳地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立刻道：「停車，給後面的車打雙閃，讓他們也停下來。」
車一停，他就匆忙下車，大步走向身後緊跟著停下來的幾輛車。
「你怎麼來了？」
從後車上下來的，是個穿著白色套裝的中年美婦，她兩眼紅腫，頭髮凌亂，見到白宗正，就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領，語氣焦急地質問道：「是不是有靈兒的消息了？是不是？！」
同車下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他見著表情威嚴的白宗正，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對上白宗正的目光，立馬站直了身體，苦笑著道：「師父，師娘聽說你找到靈兒師妹的消息了，非要趕過來，我也是被逼的。」
「她拿刀架你脖子還是架自己脖子上了？別胡鬧，我是去辦正事的，把你師娘給我帶回去！」
從小周的描述中，白宗正已經對河神村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辦過多年刑事案件的他最是清楚這種高度封閉自治的小村莊，村民有多麼的難搞和胡攪蠻纏。
幾個大男人還好些，若是帶個女人，怕是要容易多出許多事端來！
「白宗正，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跟你離婚！這麼多年，你當刑警，我們聚少離多，靈兒幾乎是我一個人帶大的！你為人民服務，我體諒你，你辛苦，我也知道！但你也要體諒我，我是一個母親，我也想早點見到我的女兒，算我求求你，求你帶我去吧！不管結果是好是壞，我都受得住，我都受得住的！」
白宗正看著妻子哀求的眼神，向來強勢的女人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他嘆口氣，「去，一起去，咱們一起把女兒帶回來！」
他帶著妻子上了劉宏的車。
在外人面前，儘管眼睛還是又紅又腫，女人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她對著劉宏禮貌地點點頭，打著招呼，「宏子。」
「嫂子好，小周來前面，嫂子和老白坐後面吧，那咱們就不耽誤了，抓緊時間去找人！」
……
沈摘星在廚房蓋著地下室活門板的稻草堆上睡了一覺。
雖然說遲則生變，但她真的是太累了。
在周招娣家，那兩條狹窄長凳並起來的床，顯然沒法讓她睡上舒服的一覺。
事實上，凌晨被驚醒的時候，沈摘星也沒能完全睡著。
只是疲憊過度后，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當中，看起來是睡著了，實則腦子裡全是紛繁的畫面。
城隍廟的院牆對她來說倒不算高，兩米多三米的牆，隨便找個什麼東西墊一下，她就能輕鬆翻出去。
之所以不走，除了好好休息，養足精神以外，還因為昨天招娣暗示過，今天還會來看她。
她相信那個機敏的女孩，一定會給她帶來有用的信息。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光大亮，中午時分，挎著一個籃子的周招娣，敲響了寺廟的門。
「沈摘星！」她沒有鑰匙，只能把大門往兩邊推，把鐵鏈間的縫隙拉到最大，將頭往裡面探，「你在哪兒？出來吃飯了！」
睡得死沉的沈摘星是被凍醒的，一睜開眼，就見一張熟悉的美人面近在遲尺。
遭受了美色暴擊的她迷迷糊糊地摟住眼前的人腰，抬起頭在對方臉上吧唧就是一口。
「老婆，早上好啊。」
親完她的懷中就是一空。
我老婆呢？
我這麼大一個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