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家有喜
沈小荷與沈小菊割了滿滿兩筐豬草,回到家后,見郭氏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納鞋底。
「丫頭們,現在地里沒活,沒什麼好忙的,你們餵了豬后就去屋后幫忙翻地。」
「奶,我們知道了。」二人默契地答道,而後一道去了豬圈。
這兩隻豬長得挺好,又白又胖,再過一個多月就可以出欄了。它們一見到豬草,就立刻「啰啰啰」地叫喚起來,興奮地跑來跑去。
「小荷,人們不是常說豬腦子豬腦子嗎?我倒覺得這豬一點也不笨,至少比騾子和驢聰明。」沈小菊一邊往裡頭放豬草,一邊說。
「是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會叫的孩子有奶吃,會叫的豬有豬草吃,不像我們這麼老實。」沈小荷下意識地想到了大房那六口人,每天啥都不幹,只管把沈老頭和郭氏哄好了,就萬事大吉。
喂完豬后,沈小荷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的酸菜粥,太助消化了,感覺整個肚子都在排山倒海。於是和沈小菊說了一聲,便去茅廁。
「慌裡慌張的,做什麼?」郭氏見她扔下裝豬草的籮筐,慌張地小跑,嫌棄地問道。
「拉屎。」沈小荷應道。
郭氏撇了撇那三角眼,口中繼續念叨,「成五成六的東西,懶人屎尿多,叫你去翻地,倒沒這麼積極。」
裡屋的沈老頭聽罷,直接斥道:「怪不得孩子們不喜歡你,一點小事也拿來說,這活人有誰不拉屎放屁的?你沒事還是少說幾句吧,生得討人嫌。」
郭氏冷哼一聲,而後低聲嘀咕:「說的好像他們很喜歡你一樣,呸,你這沒出息的糟老頭子。還秀才公,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再說沈小荷拿著幾片專門拿來擦屁屁的大樹葉子沖向茅房,卻見門沒鎖,她輕輕一推,發現門從裡面扣上了,推不動。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茅房門被打開了,一臉蒼白的林娟兒從裡頭走了出來。
「大嫂,這麼巧呀。」沈小荷等她出來后,便迫不及待地反扣上門,噼里啪啦地解決生理問題。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對這種老式蹲坑還不是特別適應。但沒辦法,穿越到這環境,就是不適應也沒辦法。只能等以後有條件了,再來改善改善。
這裡的家家戶戶全都是這種蹲坑,茅房前邊是一大堆燒完柴火后的爐灰,中間並排放著兩塊大青石,供人踩著如廁。
這兩塊大青石間隔三十幾厘米,可以保證人的兩隻腳踩在上邊不會摔跤,而且糞便也不會弄髒鞋子。當如廁完畢后,拿起旁邊一塊像船槳一樣的長板子,從前邊扒拉一點灰下來,掩蓋好糞便。接著再用力往後一撥,那些被柴灰包裹的糞便就被推到後面的小糞堆上,成了上等的農家肥。
痛快地解決完生理問題后,沈小荷便去洗手,準備喝口水再去屋后的菜地翻土。
沒想到,卻見郭氏正激動地拉著林娟兒,仔細地問個不停。看得出,林娟兒有意想要避開口沫橫飛的郭氏,臉上已經現出了無法掩飾的嫌棄。
而在屋裡呆著的沈老頭也走了出來,那皺巴巴如同老樹皮一樣的臉,笑得跟朵花似的無比燦爛。
「娟兒呀,你先坐著,別累壞了。你這是頭一胎,可得多注意注意,往後別乾重活別用力。哎呦喂,這可真真是我們老沈家的大喜事呀。」
聽郭氏這話,看來林娟兒是肚子里有貨了。不過郭氏那話說得也實在是夠搞笑,什麼「別乾重話別用力」,說得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林娟兒好像為家裡干過什麼一樣。
哦,不過話說回來,作為沈家的一份子,她也不是什麼貢獻都沒做。畢竟十分鐘前,她剛剛就為家裡提供了一坨便便,為以後肥田種菜貢獻了天然的有機肥。
她悶聲不吭地離開家,接著來到屋後幾十米外的空地。
遠遠便見原主的娘親周氏正在揮汗如雨,賣力地翻著地。二伯娘朱氏則是揮幾鋤頭,又歇兩口氣,能偷懶就偷懶。
她走上前,而後和沈小菊一起蹲在地上,將地里的小石頭和草根樹莖什麼全部挑出來。
「小菊姐,我剛聽奶和大嫂說話來著,說大嫂肚子裡頭有娃娃了。」沈小荷一邊扒拉泥土,一邊說。
「什麼,大嫂懷娃娃了?」沈小菊驚訝地問。
那邊,聽到消息的朱氏立刻一扔鋤頭,沖了過來,看向沈小荷:「你娟兒嫂子她懷娃娃了?這事你聽誰說的?」
「我剛剛聽奶說的,她拉著嫂子的手激動地問個不停,我看八九不離十吧。」沈小荷如實答道。
朱氏那張白凈的圓臉立刻拉了下來,「天殺的一大家子,這下好了,娶了個不能幹活的,又添了張只知道吃飯的嘴。我看哪,這老大一家子就由你爹和你二伯那兩傻蛋養著得了。」
說到這,朱氏一肚子的火氣,她低聲罵道:「這個只知道吃飯放屁的老虔婆,盡知道糊弄老實人。知道我們定柏人好,就捏著不放,恨不得把我們身上的每一個子兒都搶走。」
沈小荷不露聲色,繼續說道:「二伯娘,二伯他在鎮裡頭活計多,掙的錢也多,想必你也存了不少私房錢吧。」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卻點燃了朱氏那怒火,「存存存,我存他娘個屁。你二伯那傻蛋,每個月的工錢全部都交給了你奶,一個子兒也不留。我有時候回趟娘家或要買點東西,還得開口向你奶討要呢。」
「這個沒腦子的死腦筋,怎麼就沒學到他娘的精明呢?明明是自己的血汗錢,卻一分不剩都上交,搞到最後,好像全賴你奶,我們一家四口才餓不死一樣。這麼辛苦地忙活,一年到頭來肉也沒吃幾片,我看哪,還不如別去外頭幹活了,反正累死累活也存不到錢,索性在家過日子得了。」
聽到朱氏的抱怨,沈小荷感覺自己新世界的大門又被打開了。想不到二伯沈定松,竟然把自己的工錢一分不剩地上交,人才,人才。
「哼,你二伯累死累活,交了那麼多錢,也沒討到你奶一句好。要不是因為我堅持,她還不想讓你知華哥去念私塾呢。說我的知華腦子笨,不是讀書的料,去了也是浪費錢。我呸她老祖宗,就算我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我也不捨得把他留在家裡,像個傻子一樣幹活。」
朱氏說完,忙看了看沉默的周氏,解釋道:「三弟妹,你別誤會,我這話沒有其他意思,我沒有含沙射影說你家小龍。我只是不服,你二哥辛苦了這麼多年,一個子兒也不知道存下來。平日里有個頭疼腦熱或者回娘家串親戚,我都得像叫花子一樣跟她要錢。這老大家的兩個兒子都能去私塾,憑什麼我的知華不能去?」
沈小菊立刻接話:「娘,不是我說,奶就是偏心。你看,這洗衣養豬餵雞的活,不都是我和小蘭小荷包了。我就從沒見過小梅姐幹活,我們奶和大伯娘,這是把小梅姐當千金小姐一樣供著呢。」
沈小荷嘻嘻一笑,說道:「二伯娘,你怎麼就不知道勸勸二伯呢,每個月隨隨便便扣點銀錢下來,這一年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呀。」
「你以為我沒說過嗎?我早就和你二伯提過這事,他不僅沒給我錢,反而說我是一個貪婪懶惰的壞婆娘,說我居心不正,一點也不團結。」
沈小荷……
這……這二伯也是個奇葩,自己辛辛苦苦掙錢,就不知道存點小錢嗎?竟然一分不剩全部交給郭氏,還指責自己的老婆居心不正不團結。想想也是醉了,這二伯和自家爹,小時候是吃豬食長大的嗎?這腦子連豬都比不過。
周氏見沈小荷與沈小菊嘀嘀咕咕,說著公婆和大哥大嫂的壞話,忙阻止,「小荷小菊,你們怎地又編排起你奶她們了,要是被她聽到了,又得叨叨了。」
沈小荷才懶得去和周氏浪費唇舌,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把她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的那種大傻子。跟她講道理,純屬浪費口水。
朱氏雖然很氣,可最後還是拎起了鋤頭,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地。她雖然不想干農活,可到底也只敢偶爾偷摸著歇歇,不敢太放肆。
記得上次郭氏叫她去莊稼地里種玉米,她在田梗上坐著歇了會,被郭氏瞧見了,立刻扯著大嗓門罵她是只吃不做盡長膘的豬,把老沈家的臉面都丟光了。
她鋤了幾下,見周氏在聚精會神地忙活著,撇了撇嘴,而後扶著肥腰,說道:
「她三嬸,你先歇歇吧,出來這麼久了,你看你連口水也沒喝。反正這活兒一時半會也干不完,不差那麼點時間。」
周氏卻是靦腆一笑:「二嫂,這活兒反正也是我們乾的,早點完成早安心,不然拖著下午,就更麻煩了。」
「唉,三弟妹,照我說呀,你就是太老實了。你信不信,就算你現在立刻翻完這塊地,回到家后,孩子她奶還是會給你找活干。這沈家的活呀,是到死也干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