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些往事
飯後，沈小蘭和沈小荷搶著要去洗碗，卻被楊氏制止了，「你們難得回來一趟，就好好地歇著吧。去玩吧，這裡用不著你們。」
當然，她也沒有叫女兒大妮二妮過來幫忙，而是示意她們一道出去耍耍。
周氏局促不安，想要上前，楊氏卻道:「妹子，你也別動手了，這麼久沒回家，你就多陪陪爹娘吧。左右這些都是小活，我自己干就好了。」
周氏同周老頭和劉氏說了一會話后，又去了二嫂何氏的房間。
見著面色紅潤，安然躺在床上的何氏，以及白白胖胖的小傢伙后，周氏心頭一酸，那些往事又湧入眼前……
年輕的周氏躺在生硬破舊的床板上，看著才出生沒幾日的沈小虎，溫柔地笑著，小小年紀的沈小蘭和沈小荷亦在旁邊有說有笑。
沈小荷抿嘴笑著，眉眼彎彎，「太好了，我有弟弟了，以後我就是姐姐了。」
周氏慈愛地說:「是呀，我們小荷當姐姐了，以後可不能欺負弟弟呀。」
「小虎小虎，還真是虎頭虎腦。娘，你放心，以後我會每天幫你帶著小荷和小虎。」沈小蘭說著。
母女三人正在房中溫馨地說著話，外頭卻響起了郭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生了個孩子嗎？說得好像別人生不出蛋，就你能生一樣？」
沈小龍稚聲稚氣地說道:「奶，我娘才生了弟弟沒幾天，你怎麼能讓她下地種田呢？接生婆說了她身子骨差，這次生弟弟損了精氣，要好好休養休養。」
「呸，有什麼好養的？你看看你們現在，六個人只有一個是能幹活的，其他五個只能坐著等飯吃。哎呦，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惹上你們幾個？養六個人，簡直要收我的老命呀。」
沈小龍反駁道:「奶，大伯大伯娘還有知文哥知禮哥，以及小梅，他們可是整整五個人呢。五個人不幹活，只知道吃飯，你卻一句話也不說。我娘不過是生了孩子坐月子，你卻看不下去。你不覺得你很偏心嗎？」
「怎麼？你是在指責我嗎？你個沒家教的孬娃子，一看就不是個好的。你大伯以後可是要做大官的，能下地幹活嗎？你家那麼多張嘴，我們怎麼養得起？」
「奶，話不能這麼說？我爹下地幹活，一個抵兩個，而我也能幫忙著幹活。我娘往日哪曾偷過懶，就算挺著肚子，照樣挑重物，一點也不耽誤下地忙活。小蘭小荷年紀小，也從來不惹事，洗碗掃地之類的活她們做了還少嗎？」沈小龍據理力爭。
「還有，奶，我都沒好意思說，我娘生娃，你不準備雞蛋也就算了。你還把我外婆他們送過來的雞蛋，煮給大伯和堂哥他們吃。坐月子的是我娘，你卻讓我娘吃稀粥和饅頭，你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
見沈小龍竟然這麼不給自己臉，郭氏拿起地上的掃帚，朝他身上招呼著。」你個什麼破玩意，也敢和我說教？我讓你說，讓你說，看我不打死你。」
小小年紀的沈小龍被打得嗷嗷直哭，一直喊救命。他求助地看向剛從外頭歸來的沈秋生，「爹，奶把外婆送給娘的雞蛋煮給大伯和堂哥吃了，她還不讓我說，要打死我。」
沈秋生皺眉，乞求地看向郭氏，「娘，小龍還是個孩子，你又何必和他置氣呢？你別打他了，他不懂事，說話不好聽，我會好好教他的。」
「呸，他不懂事，那還不是你們做爹娘的沒教好？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你哥現在讀書費腦子，你這個做弟弟的當多體貼體貼他才行。不就吃了幾個雞蛋，非得要算計得那麼清楚嗎？」
沈小龍哭著說:「雞蛋得來不易，是我外婆送過來的，我和小蘭小荷都沒捨得吃，你卻煮給知文哥和知禮哥。奶，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郭氏一聽，火氣更大了，當下又是一鞭子抽過去，「好你個不肖子孫，你兩個堂哥身子差，前幾天又生病了。我不過是煮兩個雞蛋給他們吃，你竟然還指責我？這麼小氣，這麼不團結，你配做沈家人嗎？」
沈小龍一邊躲閃，一邊向沈秋生求饒。
沈秋生心疼地看著自己兒子被打，正想用身子阻擋，郭氏卻破口大罵:「你兒子沒禮數，我便替你們兩個做爹娘的好好管教。你要是敢攔我，以後便不要叫我娘了。」
沈秋生猶豫了一下，然後默默地站在了一旁。被打得無處可逃的沈小龍，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衝進房裡，反鎖住房門，躲在周氏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周氏看著哭得傷心欲絕的小兒子，以及兩個惶恐不安的女兒，還有在床上酣睡的小兒子。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不多時，郭氏罵夠了，也消氣了，才肯離去。沈秋生輕敲房門，周氏這才命沈小龍放他進來。
他手足無措地看著流淚的妻兒，想起剛剛郭氏的叮囑，低頭說道:「小龍，你怎麼能那樣頂撞你奶呢？她是長輩，你應該尊敬她，愛戴她，聽她的話。」
沈小龍擦了擦眼淚，眼睛紅腫成一條線，哽咽著說:「爹，娘剛生娃沒多久，奶卻要娘去下地，還把外婆送來的雞蛋煮給別人吃，我氣不過，氣不過呀。為什麼大伯娘她們什麼都不用干，我娘卻要那麼辛苦？為什麼他們每天吃好的，我們一家只能吃最差的東西？」
沈秋生撫摸著他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小龍，你還小，不能有這種心思。我們是一家人，不能分那麼清楚。等你大伯以後當大官了，不會虧待我們的。那些都是我們的親人，我們就算多吃點虧，多受點累也不礙事的。」
……
眼淚簌簌之下，怎麼也停不下來，周氏的視線一片模糊。她用袖子將眼淚擦掉，哪知卻怎麼也擦不完。
「妹子，別哭了，你得堅強起來，往前看才行。」何氏知道她觸景傷情，怕是又想起了那些在沈家的傷心事，忙勸慰道。
周氏忙點頭，「二嫂，你放心，我現在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以前是我錯了，對不起孩子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