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回家
杜飛並不是像鐵牛想象中的那樣沒脾氣,只是有些事情經歷多了,早已經習以為常,沒興趣跟小四較勁。
從重生的那一刻開始,這一路走來,劈頭蓋臉的罵名與屈解早已經在生命中堆積如山,還有什麼不可承受?很多時候,杜飛更希望自已活成一個不諳世事的二愣子,無思無想地往前沖,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人生會少許多痛苦。
這樣的人生,大概也只能在夢中實現。
在這個萬物冰封的末日時代里,幾乎每天個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身邊有陳紫央、小四、墨斯這些人物蹙擁著,這些傢伙不會允許他活成一個二愣子。哪怕是憨皮淳性的鐵牛,腦袋裡也一樣裝著星辰大海。
想到身邊的這些人,杜飛又想起了被槍決的張夜。
頓時又悲從心起。
所有人都試圖在他面前隱瞞真相,他也希望自已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頑劣的上帝卻偏偏要將所有的悲憤元素都塞進他的生命中。塞就塞吧,以為什麼要讓方劍河那敗類死在撕裂者的手裡呢?連聲討的機會都不給一個。
每每想起這些,無盡的遺憾便排山倒海地湧上心頭,時常令杜飛錯諤地感覺到自已就是一個災星,但凡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人都沒啥好下場。
杜飛努力收拾好自已的情緒,睜眼向艙門外望去。
曲速飛船剛剛穿過厚厚的火山灰層,進入灰暗而陰冷的世界。隨著高度的不斷降低,漸漸可以看清冰封的山脊與殘敗的遺城。
下方那座冰封的遺城,好像就是從前的望海市。
「不是回聯邦總部嗎?你飛到這來做什麼?」杜飛皺眉道。
小四憂思忡忡地回道:「地球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神州軍方在亞蒂蘭艦長的協助下,也正在全速打造星體母艦。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到時神州人都遷入太空之後,我們聯邦帝國該怎麼辦?」
「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跟神州軍方談談,星體母艦,不應該僅僅是神州人的星體母艦,而應該是全人類的星體母艦。」
「這是雙方心照不宣的共識,不需要拿到檯面上來講。」杜飛道:「遠東之戰,是我們推翻了末世帝國,救神州於存亡之危。現在二代撕裂者肆虐東方,依舊是我們的主力在清剿,神州這才得以集中力量去遷移星體母艦基地。神州軍方不可能會狹隘地認為星體母艦隻是神州單方面的星體母艦。」
「話雖這麼說,但我覺得,星體母艦的席位還是趁早分割清楚比較好。」
「小四,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那啥,不好怎麼說你。你也是土生土長的神州人,身體里流淌著炎黃血液,怎麼對自已的民族精神這麼沒自信?」
「我不是懷疑我們的民族精神,而是信不信某一小撮陰毒小人。」小四憤恨地說:「夜神的事,大家都閉口不提,但那並不代表沒有發生過。現在方劍河雖然死了,但誰敢保證神州國安會不會出現第二個方劍河?」
「別提這些糟心事,趕緊回聯邦總部。」
「真不去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回去吧,我好累。」
杜飛又一次閉上了雙眼,並戴上了耳塞。即不想再看到外面那個被上帝遺棄的世界,也不想再聽到小四的嘮叨聲。
正當曲速飛船準備返航時,飛船收到了神州軍方發來的傳呼:「我是神州太空作戰部的參謀長葉耀華,請問飛船上所坐的是不是杜飛?」
「沒錯。」小四回道。
葉耀華喜形於色地回道:「我代表神州軍方,真誠地歡迎你們回家!備降平台已經為你們打開,請按領航燈的指引降落。」
「OK,謝謝葉參謀。」
小四沒有向杜飛做出任何請示,直接遵從領航燈的指引將曲速飛船降落在備降平台上,隨後在牽引車的牽引力進入地下城。
閉著兩眼休息的杜飛,直到艙門打開的那一克才愕然發現自已來到了東部1號地下城。看到葉耀華領著一隊軍官在艙門前列隊歡迎,杜飛想瞪小四一眼都沒好意思瞪。他感覺小四這傢伙真的是飄了,膽子越來越大。
小四端得跟個沒事人一樣,面對猶豫不決的杜飛,依舊嬉皮笑臉地說:「到家了,真的不想往前邁一步?」
「你大爺的腿,這筆賬我跟你跟記著。」
杜飛小聲的責斥一聲,很快又換上了一事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向著以葉耀華為首的迎接隊伍走去。
回家的感覺,比杜飛想象中更溫暖。
杜飛被帶到了以前還在災防部任職副部長時的住所,屋裡的擺設跟以前一模一樣,似乎他走後就不曾有人來這裡住過,但屋裡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昔日災防部的好友許嵐英、吳則西,還有軍部好友的韓冰,以及林薇的弟弟林堅,這些熟悉的面孔也都來了,彼此間沒有半點生疏感。
杜飛很喜歡跟老友們聊天的氣氛。
杜飛轉頭望向葉耀華,欣慰地笑道:「我以為你會直接帶我去國安會談人類的存亡危機,沒想到你把我帶到了這裡,謝謝你替我安排的這一切。」
「回家就該有回家的樣子。」葉耀華還像以前一樣,一板一眼地說:「不管你是平息遠東大戰的梟雄,還是聯邦帝國的地下領袖。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一個孩子。同樣,在你爺爺杜元奇老爺子的眼裡,我葉耀華也是個孩子。」
「嗯。」
杜飛嘴上含笑,眸子里卻泛起了淚光,當一個人在末世中漂泊久了,突然聽到別人說自已還是個孩子,這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孩子是被保護的對象。
不難想象,在自已被扣上「叛變者」的那段黑暗歲月中,葉耀華面對各方的制裁與施壓卻無力回天,一定活得很痛苦。
韓冰突然上前道:「葉參謀,歡迎宴已經準備好了,您看還需要請些什麼人赴宴?我去安排一下。」
葉耀華一錘定音地說:「不用請了,就屋裡這些人,如果請那些虛頭巴腦的傢伙過來,除了破壞氣氛之外沒別的好處。」
大夥頓時笑而不語,老直男癌的境界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
在當天的歡迎宴上,杜飛徹底把自已放在一個頑世不恭的少年的位置上,跟這些久違的兄弟姐妹們喝了個昏天黑地。最後是怎麼躺到床上去了,腦子裡已經沒有半點記憶,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睜眼一瞧,只見葉耀華站在書桌前練毛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