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動

黛玉心動

行程定的很快,因李明毅要準備些藥材帶去,少不得費些時間,便定了第二日一早便出發。徐光那頭得了信,當下便去與新夫人周幼寧告了罪,那周幼寧是知書達理的,感念昔日鎮西侯府收留之恩,哪有不依的,於是徐光竟是當日便騎快馬西行了。

那日正逢十五,林黛玉因陪同馮母外出去寺廟進香拜佛,並未在侯府。晌午時候,當她一行人回來,不想竟得知了如此天大的消息。

馮母年紀大,聽聞謝廉重傷危在旦夕,馮淵幾人又要到那險處去,只覺五雷轟頂,到底有些受不住,腦中混混沌沌便暈過去了,把馮溪等人嚇得魂飛魄散,直請李明毅來了扎了一回針才漸漸迴轉。

好在馮母只是一時受驚過度,並未有什麼大礙。待清醒過來,理清了情狀,還反過來安慰起自己女兒來。等眾人都散了,便一心只在自己的佛堂里念經祈福,願上蒼庇佑,替侯府消災解難。

黛玉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突然知道這些,自是又驚又怕,但當下府里已是千頭萬緒,她哪裡還敢添亂,少不得按下心緒,想著自己有什麼能幫忙呢。

彼時馮淵早已出門,正忙著在神京各處安頓生意。李明毅看好了馮母,便去料理藥鋪,不過他這裡倒是簡單,平日里都是他在看診,他既走了,只關門了事,囑咐了幾個葯童如何存放保管藥材便是,餘下的工夫便是去收撿此次出門用得上的藥材、金創膏之類的。

慕耀與小何卻是進宮去了,小何明日就要走,恐璇璣知道了不依,少不得要親自與她道別才行。時間又匆忙,慕耀也無別的辦法,只得親自冒險帶他一同進宮了。

幾個師兄弟都各自忙碌,英蓮少不得替他們操心路上的事。

只見她進進出出,嘴裡叮囑丫鬟不迭。

「多備些乾糧果子,每人再多配一個水囊。」

「大漠夜晚寒涼,把大爺冬日裡的毛大衣找一件出來。」

「別忘了火摺子,路上用得著的。」

黛玉領著紫鵑進來時,見英蓮正兀自坐在杌凳上,盯著旁邊方桌上收拾好的包袱發獃。

「姐姐。」黛玉喚了一聲,見那包袱理得規整,看起來卻不見多大,輕聲道,「此去西邊大漠山高路遠,怎地只備著這點東西?」

英蓮回過神,解釋道:「你姐夫出門前囑咐過,此去乃是救急,他們幾人只騎千里快馬日夜疾行,三四日便可趕到,只帶了幾件換洗衣裳和必備的東西,旁的便是帶了也累贅。」

黛玉聞言,心中愈發難受起來,只喚了紫鵑上前,從她手裡取過一包東西,遞喻英蓮道:「姐姐,聽聞此番侯爺重傷,我記著從前父親留給我的東西里有兩株百年老參,李大夫曾說它有續命之效,今兒特命人從庫房裡取出來了,煩姐姐叫姐夫且帶著,這東西輕巧也不佔地方,萬一要是能派上丁點用場,也算是沒白糟蹋了它。」

那人蔘英蓮原是認得了,林府本有三株,其中一株林如海當年病重用了,才勉強拖了那些日子。後面是林如海身子實在虧得厲害,虛不勝補,李明毅才叫收起來的。

英蓮知道她的用心,自不會拒絕,只收了放在馮淵的包袱里,又問:「可去看過溪兒?」

黛玉點點頭。

身後紫鵑忙道:「我們才去看了那邊大奶奶的,姑娘怕大奶奶看見人蔘又要傷心,不敢拿出來,才來奶奶屋裡的。」

英蓮笑笑,道:「妹妹有心了。」

又聽黛玉道:「姐夫他們此去,可說何時能回來?」

英蓮苦笑了一回,搖頭道:「我也說不準。不過,他們師兄弟幾個並不是軍中之人,此番過去也是情非得已。若是侯爺得救,局勢穩定了些,應該就會回來吧。」

那便是歸期未期了……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黛玉垂著頭,臉色卻是更白了些,「只盼他……他們平安無事。」

那停頓過於明顯,不免將她的心事都暴露出來。

英蓮看著她,卻是拉過她一隻手,徐徐問道:「你可是在擔心慕耀?」

黛玉心下一震,眼圈卻不由自主紅了,更不敢抬頭叫英蓮瞧見,卻是沒有言語。

這種時候,她卻連反駁都未有一句,自然是默認了。

紫鵑這才大著膽子向英蓮道:「姑娘剛在房裡就已哭過一回了,奴婢想著就是為著慕少爺哭的呢。」

英蓮略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又向黛玉道:「傻丫頭,這有什麼?我原就說過,希望你這輩子順著自個兒的心意活著,不必總被世間那些俗禮拘著,至少能夠愛你所愛,行你所想。慕耀是個君子,一直以來他敬你惜你,如今他就要去那兇險之地了,還不值得你為他哭一場嗎?」

黛玉一顆心唬得砰砰直跳,被英蓮握在手裡的那隻手微微冒著汗,又熱又濕,卻是許久才敢抬頭。

英蓮深深望著她,語重心長道:「好妹妹,慕耀待你如何,府里有眼睛的哪一個瞧不出?妹妹聰慧,當真不知道么?」

「我……」

黛玉小巧精緻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素白的手指不自覺被帕子絞緊。既別人都瞧得出,她哪裡真的瞧不出呢?

在揚州時是他辛苦為自己引薦的隱芳園的兩位姑姑,父親臨終時是他不顧君子禮儀求來了那盆西湖柳月,她回了賈府後也是他時時提醒李大夫給自己配藥,她生辰時是他尋了黛色之玉親手刻了花神像送她,還會為了她送的東西與小何打架……

如果這樣她還瞧不出,不成了真真的傻子了嗎?

英蓮趁熱打鐵:「其實,慕耀人品才貌俱佳,與你本就般配,便是昔日父親在時,也是樂見其成的。」

「就是呢。」紫鵑也忙在旁敲邊鼓,「慕少爺這樣好的人,又滿心滿眼都是姑娘,姑娘心裡若半分沒有他,豈不叫人寒心?」

英蓮又道:「慕四的年紀可不小了,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我們是知道他的心思,才依著他,不過想等著你出了孝,長大些,看清自己的心思,再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黛玉目光流轉,裡頭情緒萬千,心裡頭卻如潮水一般洶湧澎湃,難以遏制。

英蓮見她如此情狀,也不再多說,只覺得心頭彷彿又落下了一塊大石,鬆快了許多。

是夜。

月華如水,泄下一地細碎銀光。

整個鎮西侯府卻是註定難眠的,這頭馮淵與英蓮自是有許多離愁要訴,那頭李明毅因阿綉懷孕未免又有許多注意事項囑咐,說得阿綉都嫌他嘮叨。

卻說黛玉這邊,自從英蓮屋裡出來,一直心緒難寧。

本想寫幾個字靜靜心,研墨時才發現那墨竟還是昔日慕耀送她的上等徽墨。一時放下筆想看幾頁書,隨手拿起一本偏又是那本《山川風物記》。所幸丟開手只伏在書桌上前發個呆,入目的卻是案頭擺著的那樽玉雕花神像……

一切都叫黛玉愈發心慌意亂,她終於發覺,自己習慣的一切好像都跟慕耀有關,原來自己早已深陷其中,逃不開了。

黛玉推開窗戶,只見一輪皓月當空,皎潔明亮,突然連她的心也跟著空曠平靜起來。

紫鵑見狀,忙道:「姑娘,莫要靠窗久站。夜間風涼,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無礙的。」黛玉朝她笑笑,又道,「紫鵑,陪我出去走走吧。」

紫鵑忙應了,笑道:「也好,姑娘晚飯吃的晚,走走消消食兒也是好的。」

說著,兩人便出了屋子,一面走一面說著閑話。

紫鵑也不知道她想的什麼,但又覺得肯定與慕耀拖不了干係,便想著法子將話題繞到慕耀身上去,只聽她道:「聽奶奶屋裡的白芷說,慕少爺和何少爺在外頭忙了一下午,先是進了宮,然後又去了太子府,快天黑才回府里呢。」

黛玉聽得仔細,臉上神色卻又平常,只淡淡道:「他們進宮是與璇璣公主道別,去太子府只怕是要告訴太子殿下侯爺受傷的事,再則既出了內鬼,也是要提醒太子小心朝堂里藏著的小人罷。」

「林妹妹好生聰明啊。」這時,卻從牆壁另一頭傳來一道輕快聲音,雖音量不大,倒也叫黛玉和紫鵑唬了一跳。

紫鵑反應快,忙道:「姑娘莫怕,是小何少爺。」

果然,不一會兒,只見兩道熟悉身影從她們前頭的拱門裡出了來,正是慕耀和小何。

只見小何走在前頭,一手執劍,一手持劍鞘,一面走一面將寶劍插回劍鞘里。

他身後的慕耀卻比他從容得多,早已將劍配在身上,長身如玉,緩緩走將前來。

只聽小何道:「林妹妹,可不是我與五師哥故意偷聽你講話,只是正好我二人在院內比劍呢,就聽你們就過來了。」

黛玉向二人見了禮,目光不覺瞥了一眼旁邊的院子,心裡有些疑惑,從拱門過去是姐姐、姐夫的住的地方,似乎離他們二人的屋子有些遠。

這時,偏又有馮溪屋裡的碧桃急匆匆趕來,看見四人,面上有些遲疑,只道:「慕少爺、何少爺,太子府里的呂大人來了,夫人讓我來尋你們呢。」

「呂青?」慕耀說著,眼神卻不自覺看向小何。

小何有些心虛,這幾個月,呂青每每過來,都是璇璣要送東西與他,因知道呂青功夫厲害,璇璣便經常叫他去尋些習武之人愛用的來給他,弄得小何心下對呂青十分愧疚。

「五師兄,我先去看看。」小何有些理虧,不敢叫慕耀與自己一同去,「若有要緊事再回來尋你。」

說著,跟著碧桃匆匆往偏廳去了。

一時,只剩下慕耀與黛玉主僕三人。

紫鵑是個伶俐的,原還在心底替這二人發愁呢,不想眼下竟有機會叫他們好生道別了,不由暗喜,只道:「真真是巧了。我才想著天冷了想回去取姑娘的披風來,又怕姑娘一個人怕黑不肯,正好慕少爺在這兒,便與我們姑娘說會子話,我很快便回來。」

黛玉愣了一下,還未答言,就見紫鵑小碎步踩得地面嗒嗒響,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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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初一。

祝大家新的一年多喜樂,常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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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英蓮的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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