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再見了
視線從我身上移到莫宇尋臉上，卓悅嘴角抽了抽：「能不能做個人，不要在這個時刻湊熱鬧。你等一陣會怎麼樣？我….」
莫宇尋已徑直上前：「我長話短說。佔用不了你幾分鐘。這幾分鐘，也不夠你們做什麼。」
走路如風，莫宇尋從我身邊穿梭而過：「我在天台等你，把西峰的一些東西給你，我說兩句就走。」
躊躇幾秒，我給卓悅放了個眼神示意，跟上莫宇尋。
深夜的風散散碎碎，沖得我本能眯眼，那頭莫宇尋點燃一根煙，他立在護欄前，煙圈懶洋洋，姿態寂寞。
我裹緊了外套：「莫宇尋….」
卻突兀朝我遞來一個文件，莫宇尋將煙掐在手裡：「時間不多，你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這裡面，是事關西峰畫廊的一些地權與物權證，我把它留給你，把西峰畫廊留給你。你可以自行選擇將它繼續開下去，也可以自行選擇把它轉讓，或者把它關閉。」
頓了頓，莫宇尋繼續說道：「不要拒絕我。這裡面還有個U盤，是西峰留給你的遺言，還有他留給你的祝福。我認為我該把這些留給你，這是屬於你的。我也承認，之前是我狹隘，是我偏激，是我膚淺，是我齷齪，對你作了些不好的揣測，也把人性本惡這種片面的看法套用在你身上，我向你致以誠摯道歉，我不希望求得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忘掉我就西峰這件事上，說過的那些傷害過你感情的話。」
不等我接，莫宇尋硬塞到我手中，他倏然將燒得正旺的煙掐熄：「另，秦時九，雖然接下來這些話可能會有些不合時宜，但我如果今晚不說，那這輩子都說不成了。我不想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我，莫宇尋，曾經對你有過心動。在你殺伐果斷打死老鼠的時刻，在你拚命忍耐饑渴也沒有向我開口的時刻，在你牌桌上殺得鄭志華無力招架的時刻，在你被人捂暈了落在我懷裡的時刻，在你面對著卓悅失蹤生還無望強撐起來的時刻。你有很多很多讓我心動的時刻，而我也很清楚我是那個無論任何時刻都不該心動的人。遇見你，是我來深圳周遊這一趟，最好的回憶。同時，我為我給你帶來的不好回憶感到抱歉。以後…..我說的是如果，你帶著卓悅孩子到上海遊玩，我等待你釋然，等待你願意給我機會盡地主之誼的那一天。」
我的關注點就挺感人，差不多得石化了。他說別的心動時刻都挺正常的，但說我打死老鼠讓他心動，這是什麼清奇角度？
我吧，毫無疑問在卓悅失蹤的三年裡，對莫宇尋曾經泄露過卓悅計劃這事耿耿於懷並且怨恨在心，但我這份怨恨的癥結在於卓悅生死未卜這一個點點上，現在卓悅回來，毫髮無損的在我眼前，我的心結自然不解而愈。
權衡最終，我還是把文件袋抱緊了，說：「我已經釋然了，至於找你盡地主之誼這事，可以等你釋然後安排。」
又重新換了一根煙，莫宇尋局促點燃：「西峰比我看人准，他說你有大格局，大氣，是我狹隘了。我當時被怨恨蒙住雙眼，受了鄭玲的蠱惑與誤導，也誤會了卓悅。他很不錯，他比我強一百倍一千倍，他背負著那麼多不公，背負著為他媽媽追討的重任，能蟄伏能忍耐，能屈能伸。而且他並沒有因為我的使壞，對你產生懷疑。你們很般配，我祝福你們。」
「謝謝。」
想了又想，我說：「哪天，你一時興起又想來深圳暢遊，可以聯絡卓悅，我們會一家子出動，為你接風洗塵。」
「好，我記住了。」
煙不過吸一口，莫宇尋又掐下來：「那秦時九，再見了。」
我揮了揮手，莫宇尋走到門口拐了個彎，從此消失在我眼帘里。
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我正要回到搶救室走廊，周延卻走過來：「我也要向你作個告別。」
反應不暇，我愣了許久：「什麼？你也不在深圳呆了？」
睥睨著我，周延略帶些輕鬆的調侃口吻：「你能不能有點幽默細胞。」
我還是雲里霧裡：「你開玩笑的啊？我還以為你要離開深圳呢！」
「不是離開深圳，而是離開你。當然我說的離開你，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以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而是我周延，打算有計劃，有序的，把你從我的心裡慢慢請出去。」
扶著一旁流里台，周延迎風立得挺直：「卓悅已經回來，我與他配合打的這場戰也算是獲得大勝利，他忙完，有老婆孩子熱坑頭等著他，說實話我看著很羨慕。我也老大不小了，遺憾的事也差不多有了結，萌萌的病也好了，我以後想為自己考慮考慮。嗯….這幾天為了謀划這場戰役，我與林思源接觸得很多，也聊得不錯，我們在三觀上有很多契合。所以秦時九，我打算有序有計劃的把你從我心裡請出去，再有序有計劃的與林思源再多多接觸一下，探索一下我與她未來的可能性。」
還別說，我腦補了一下林思源和周延站在一塊的畫面，還挺和諧！
頓時來勁了，我連忙說：「這個絕對可以有！我以人格向你擔保，林思源絕對是一頂一的好姑娘，而且她單身！聽清楚重點啊，她單身！她就需要一個靠譜的成熟的穩重的專一的男人去追求她！這個絕對可以有！你要是能追下林思源，這樣份子錢我都能省一份，真的是雙贏！」
一臉黑線，周延皺眉：「我明明對你有好感，有意思，但是忽然我被你身邊朋友吸引了注意力，你不會覺得有心理落差么？你難道不會有些不舒服之類的感受嗎？」
「我有個球的心理落差啊！我還巴不得呢！只要你們雙方看對眼了，我還巴不得你們今日定親明日拿證後日生娃呢！要是你們需要個人說媒，我還能擔起說媒的重任，我絕對給你們說齊活了！」
再激動得心潮澎湃，但我很快冷靜下來：「開玩笑歸開玩笑，言歸正傳，林思源真的很不錯，我覺得你也很好，我特別樂意見到你們修成正果。不過感情這事，還是得慢慢來，欲速則不達。反正我份子錢就先攢著，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
周延雙手一攤：「好吧，本來我有像莫宇尋那樣，準備了很多感性的話。一通交流下來我發現，我再拿腔拿調的有些多此一舉。話說清楚就好了，你去吧，卓悅在一樓等你們。你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事要聊，去吧。」
忖量再三，我朝周延彎腰作了個大動作鞠躬：「周延，這三年感謝你關照。未來希望你事事順心順遂…..」
不想，周延直接把手重重揮：「去去去，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面了，你別給我整這一套。我就算懶得去看你和老卓秀恩愛，我也得去看尋尋的。尋尋那麼喜歡我，那小子半個月沒見到我，可得哭鼻子。」
自言自語得很歡樂，周延不等我回應，他又說：「不過也難說，孩子爸爸回來了，以後有的是人陪他玩超人，給他買玩具，帶他放風箏，說不定那小子心肝大，沒幾個月就把我忘得乾淨。誒。」
我笑了：「你嘆氣幹啥，你要是覺得別人娃靠不住，你就趕緊結婚，自己也弄一個。弄個屬於自己的，不就天天需要你了。」
周延猛點頭：「之前你也說過這話，我那時覺得沒什麼道理，現在再聽，感覺是這麼個理。我努力。」
「你加油吧。你要真拿下林思源，你以後的孩子肯定長得特好看，畢竟林思源長得多漂亮多水靈。」
心已經朝卓悅飛奔而去，我加快語速：「哈，我閃了。」
「你等等。」
掏出手機來，周延冷不丁打開微信：「最後給你句忠告。」
我莫名其妙：「啥？不能當面說啊？你還打算給我發微信？」
周延搖頭：「不是。我得把你給我共享位置那個關掉。我想忠告你的就是，通過微信共享位置耗電太大，你在需要時用就好了，用完記得第一時間關掉，不要留下哪怕一絲痕迹與餘震。」
額，我怎麼覺得他這話里，頗有內涵呢？
不過我實在沒有心情管那麼多啦，我已經邁開歡快步子：「我閃了我閃了，我真的閃了。」
這次，周延小幅度點頭：「去吧，去老卓身邊。」
甚至為了不將那一分半秒消耗在等待電梯里，我一路朝著樓梯跌撞狂奔，等我氣喘吁吁到一樓大廳，深夜的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仍舊揮發得如火如荼，而連接著急診室的過道仍舊人聲鼎沸，卓悅就站在人山人海里，像竹子像白楊，也像極我無數次夢境中渴望的模樣，他依舊有血有血鮮活靈動，他依舊像山像海，等我奔赴。
喉嚨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噎住，我嘴巴張了數次，總算能喊出來：「卓悅。」
目光穿過茫茫人海，卓悅視線精準落在我臉上，他唇淺淺動，只一句話就讓我破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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