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我就是要她痛苦
愣了愣,鄭玲嘴巴動了動:「要不是你招惹周延進門,鄭朗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忽然情緒失控,鄭志華以光速伸出手去掐捏住鄭玲的脖子,他顫顫巍巍抵著鄭玲不斷往前,最後他像當初對待過我那樣,將鄭玲置身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窗前,他又一個用力將鄭玲身體往前提了提:「我讓你閉嘴!你再說多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驚恐淌滿整張臉,鄭玲手胡亂揮舞想要抓住窗沿無果后,她急急向卓悅:「卓悅,快救救姐!你想要什麼,姐都可以給你!你想想這些年以來姐是怎麼對你的,姐什麼好的都想到你,不管如何說,你也是姐帶起來的…..啊,鄭志華你瘋了是不是!鄭志華你瘋….」
鄭玲說了半截的話還盪在空氣里,她忽然像極一塊滾石落下,徹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連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被她揪下去的鄭志華。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慌起來:「卓悅,鄭志華和鄭玲….他們….他們都掉下去了!這裡是六樓啊,他們…..會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卓悅平靜如水:「他們死不了。一早知道鄭志華激動起來,喜歡裝腔作勢要扔人下樓,我與老周已提前部署好,在下面安排了人,加了緩解衝力的充氣墊。但,這次充氣墊氣可能打得不夠,人死不了,極有可能要殘廢。」
三作兩步走到我身旁來,卓悅再自然不過的朝我伸出手來:「到樓下看看。」
即使我還有一堆疑問,也帶著無窮忐忑,當闊別了上千個日夜的掌心在我面前攤開,我還是沒能忍住握上去,最後我一手被卓悅牽著,另外一手時而拽著陳慧慧,時而拖著小柳,偶爾還扶一下周萌,到了樓下。
果真如卓悅所言,鄭志華與鄭玲躺在個半癟的氣墊里,氣若浮絲的哼哼著。
沒再多說什麼,卓悅與周延指揮人把這兩人抬上車,直接送往醫院。
陳慧慧和小柳被麻繩綁了挺久,她們手上大腿上都有磨傷,而周萌與鄭志華近身搏鬥也有不同程度挫傷,我在混亂中也沒好到哪裡去,最後我們幾個人像被趕豬仔似的弄到一護理室里處理傷口。
分明被周萌當時的表現帥到了,陳慧慧與小柳對周萌讚不絕口的,周萌可能是太久沒有得到認同,她有些小害羞:「沒有沒有,我也只是即興表演。」
彷彿生怕別人繼續誇她,周萌捅了捅我的胳膊,她特別能掰開話題:「時九,我在鄭志華面前假裝詆毀你時,你心裏面有沒有犯嘀咕,比如不敢相信啊,比如有些被我背叛的憤怒啊?」
我搖頭:「沒有,我從一開始就能看出來,你不可能背叛。你那一棍子外人看著好像下了死力,實際上你把大部分的衝力都控制在你自己手上了。還有你用刀子抵著我臉時,你都差不多用手接住那刀刃了。即使,我說的是即使,你沒有做到這種程度,我也會相信你不會與鄭志華沉靡一氣。我相信這三年以來,我們所有交流都是真誠的,你也有認真把我當朋友。」
目光忽然定住半響,周萌聲線緩慢而莊重:「時九,謝謝你。」
倒是我反應不暇:「謝啥?難道不是應該我謝謝你嗎,要不是你來得及時,估計我得跟鄭志華打起來了,傷得更慘重。」
「謝謝你曾經見過我特別瘋狂的一面,也吃過我瘋癲的虧,卻仍然意願信任我接納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盯著手腕間纏著的繃帶,周萌這一刻恬靜清朗得猶如熬過風吹的湖面:「我病了很多年。即使周延很賣力找了些特別專業的人照料我護理我,但那些人不經意看我的眼神,都是忌憚又躲避,害怕又無奈。更甚的是,除了拿錢辦事的心理醫生,從未有除了周延之外的人,願意在我生病後,還給予我接納與理解,願意給我耐心靜待我從黑暗裡爬出來,甚至是引導我從黑暗裡爬出來。只有你,這幾年願意與我保持聯絡,特別耐心牽引我關照我開導我,也拿自身行動給我做出榜樣。只有你。但也已經足夠了。」
停頓了一會兒,周萌聲線微微梗:「起碼,讓我與過去的自己釋然,與過去那些不那麼順利的經歷釋然,原諒自己也寬恕了自己。」
忽然有點鼻子發酸,我走過去撐住周萌的肩膀輕拍:「萌萌,往前看。」
重重嗯了一聲,周萌直了直腰:「我曾經拿著鄭志華犯的錯來懲罰自己,在地獄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我曾經較勁著以為只要自己不出來,繼續在深淵裡遊盪,苟且偷生著才能磨滅自己曾經受到的不公待遇。現在我不會在這樣糟蹋我自己,錯的人是鄭志華,骯髒的人是鄭志華,我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我不應該再拿著他犯的錯來懲罰自己的同時,也懲罰周延。正如,狗咬了我一口,我趕緊去打狂犬疫苗還來不及,我總不能給狗咬一口回去,是吧。」
百感交集,我狂點頭:「是這樣,萌萌你能想開,周延一定會特別高興。當然,我也很高興。」
周萌笑了:「都高興著吧。我嘗過跌落谷底的暗,以後混得再慘,也不可能再比以前慘,我肯定能越來越好。我現在心態很好,周延給我前前後後安排了好幾個心理醫生為我做測試,他們都無一例外判定我已經成功戰勝了心病。周延這些年,已經以我的名字買基金,我打算把這些折出來,整一個帶公益性質的心理輔導機構,為所有像我這樣曾經遭遇過絕望的女孩提供幫助,以理解與接納,帶更多人走出來。」
我嘴巴剛展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鐵華忽然匆忙衝進來,他眼裡只看到周萌似的徑直撲到前面來:「萌萌你沒事吧?我現在才知道,老卓讓你打的頭陣,他簡直是沒人性。你有沒有傷到哪裡?老卓這事辦得太不厚道,我都想跟他鬧翻了。」
尋尋出生后,鐵華和汪洋一樣隔三差五就在我眼前晃要逗孩子,鐵華對待宋艾也好,對待小區里別的與他搭訕的女孩子也罷,我壓根就沒見到他能展現出這麼溫和關切人的一面。
這麼一對比下,我頓時能感覺得出來他對周萌有例外,而我再悄摸摸看周萌的反應,她眉角里分明有笑意暗涌蕩漾,我雖不知這兩個似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就忽然交集到一塊去了,但我很清楚他們未來有無儘可能。
連忙給陳慧慧與小柳打了個眼神暗示,我們借口渴了出去找喝的,把空間騰出來讓鐵華與周萌獨處了。
把這倆受了苦的妞安排到休息室里歇著,我給她們買了兩聽咖啡壓驚,之後總算騰出空來搗鼓自己的手機。
眼看快沒電了,我先給宋艾打了個電話,互報了平安。
得知尋尋睡得很香,而汪洋也帶一堆人在頤園守著,我心頭大石落地,輾轉來到五樓。
鄭志華與鄭玲仍在搶救室內,而卓悅,周延以及莫宇尋三人圍成個小圈,正在低聲說著什麼。
是卓悅先察覺到我的到來,他本能般抬目掃來。
隔著不過幾米,我們卻像是相隔著江海山河,隔著礁石溝壑,於是只能都駐足在原地,相互對視,凝望,彷彿世間萬物暫時定住,彷彿時間也被定住。
這時,周延推了卓悅一把,他難得接地氣了一回:「你還傻站著干毛線,上去!」
然而卓悅剛剛邁開步子,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主治醫生帶著幾個醫護人員出來,喊道:「誰是鄭玲女士的家屬?麻煩過來一下。」
眼帘捲起來,卓悅深深望我一眼,他轉身面對醫生:「你好,我是她的丈夫。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只手捧著文件,只手握著筆,醫生邊寫寫劃劃邊說:「家屬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病人高墜導致雙腿骨折,並且有部分骨頭碎裂,即使是手術很成功,病人痊癒后也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可以正常行走。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剛剛我們同事為確定病人是否有顱內出血,給病人安排了CT,確定病人顱內有異常血流跡象,且病人腦內有陰影,結合病人臨床反應,現在我們初步考慮惡性腦瘤方向。基本像這樣的情況,繼續治療會產生高昂的費用,病人也會很痛苦,家屬你沒有異議的話,麻煩幫我簽認一下繼續治療同意書。」
「錢不是問題,我就是要她痛苦。」
迅速簽下名字,卓悅輕描淡寫:「麻煩醫生了。不管有多痛苦的治療,都麻煩為我太太安排上,她是一個很能扛住痛苦的人,越痛苦才越能激發她的求生欲,我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哪一個醫護人員,不都是在人情冷暖里千錘百鍊出來的,他們只當卓悅被打擊過度,同意書一簽好,這些醫護人員又進去了。
不多時,主治鄭志華的醫生也出來了,聽醫生描述,鄭志華摔得更慘,術后高癱的可能性極高。
沒有什麼比這消息更振奮人心了。
處理好文件上的事,卓悅終於騰出空來,他一步一個遲疑朝我走來,卻在半途被莫宇尋截胡道:「老卓,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與弟妹……不是,秦小姐….不對,我想與卓太太單獨聊聊,好好作個告別,這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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