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恍惚間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像昨夜一樣韓成依舊是席地睡在角落裡，姬子兮睡在另一個角落的破床上。

「子兮兄弟，出城之後你有何打算？」角落裡的韓成忽然開口問道。

「打算去楚國。」也不知道為什麼，姬子兮在心中願意相信這個僅僅認識一天的人，她如實向韓成說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去楚國？」韓成把這幾個字念叨了一遍，接著說道：「楚國地大物博，倒也是個好的去處。」

「韓兄有想過去哪兒嗎？」

「天下雖大，但我能去的地方也只是秦國，大仇一日未報，我便要一直跟著李斯。」

看到韓成的執著，姬子兮欲言又止，她想了想，還是換了一個話題。「我見韓兄劍法超群，不知師從何人？」

「小時候父親教了些許，後面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我苦練劍法數十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說到這裡，韓成的眼光里散出一絲寒光。

兩人都沉默了，姬子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韓成也沉浸在自己仇恨的世界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漸入夢鄉。

清晨，姬子兮還在睡夢之中，便被韓成叫醒。「子兮兄弟，郡守府門口停著李斯的馬車，料想著他今日一定會出城去了，」

「那我們今日便出城嗎？」姬子兮睜開眼睛，眼神有些朦朧的說道。

「我們黃昏十分出城吧，天色昏暗，守軍疲憊，正是出城的好時機。」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你換上這件衣服吧，裹上頭巾，喬裝一下，以免輕易被認了出來。」說著韓成拿出一套陳舊的衣服，上面分散這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破洞。姬子兮將衣服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找了些將自己盤起的頭髮弄亂，又在臉上抹了些泥土。

「韓兄，你看這樣行嗎？」一番喬裝之後，姬子兮走出屋子，對著院中練劍的韓成問道。

韓成看了看，發現沒什麼問題，對著姬子兮說道：「我們去城中轉一下，看會不會被認出來。」

兩人一起出了院子，走過幾條偏僻的小巷子之後，韓成停了下來，「現在你一個人走到集市上去吧。」看出了姬子兮的遲疑，韓成補充了一句：「我會跟在後面的，發生什麼都不要慌張，越是慌張越容易引起懷疑。」

韓成的話彷彿給了姬子兮一種無形的力量，她鼓起勇氣抬腳邁了出去，走了幾步之後心情漸漸放鬆起來。

她低著頭拖沓著步子表現出一種疲憊的樣子，時不時用餘光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因此她也越發膽大起來，走到市集上最熱鬧的地段，在路邊找了一個空地坐了下來。

姬子兮時不時抬頭看一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她甚至在不遠處的一面牆上看到了畫著自己頭像的告示。

這時，一大隊官兵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姬子兮心中一緊，趕緊低下頭，隨著那些官兵腳步的臨近，姬子兮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動出來，她想起了韓成的話，在心中告誡自己：「鎮定，千萬不要慌張。」

在心中反覆強調了幾次之後，姬子兮又抬起了頭，這些官兵分散在道路兩旁，將市集中間的道路空了出來，姬子兮立馬明白過來，這一定是相國李斯要出城去了。好像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姬子兮心中暗自竊喜。

果然不久之後，一輛豪華的馬車經過了姬子兮的面前，還是相國李斯的車馬，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馬車的周圍用彩緞遮了起來，「也許是上次受到了驚嚇，所以要把馬車封閉起來。」

在市集上坐了半天的功夫，期間還有人朝著姬子兮扔了幾個碎銀子，發現根本沒有人留意到自己的相貌之後，姬子兮起身往回走去。走到了偏僻的巷子口，看到了韓成，於是兩人一起走回了小院。

回到小院之後，兩人制定了一下出城計劃：姬子兮成功出城之後韓成再出城，出城之後便各奔東西。兩人互相道別，之後離開了小院，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離城門不遠處，韓成停了下來，姬子兮繼續向前走去，有了白天的經驗，她心中絲毫沒有驚慌。

此時進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姬子兮被兩個士兵攔住了，其中一個士兵拿出一幅畫像盯著姬子兮看了看，隨即跟身邊的一個士兵說道：「拿水來。」

聽到士兵的話，姬子兮心中一驚，心中掠過一絲慌亂。正手足無措之時，背後忽然有人撞了一下姬子兮，然後搶到了她的旁邊，對著士兵說道：「官爺您行行好，草民記著出城辦事，煩請官爺放行。」說著偷偷朝士兵手中塞了些銀子。姬子兮偷偷看了一下旁邊的這個人，發現他正是韓成，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那個士兵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嘴角微微上揚，轉身跟後面的士兵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對著韓成揮了揮手：「既然你趕時間，我也不為難你，過去吧。」

聽到士兵這句話，旁邊的韓成轉身對著姬子兮使了個眼色，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跟著他一起走。

姬子兮領會到了韓成的意思，於是走在韓成側邊，想一起混出城去。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被那士兵叫住了：「你，你給我站住，讓你走了嗎？」

姬子兮和韓成同時停下了腳步，韓成轉頭對著士兵說道：「官爺，您剛剛還說讓我走的。」

這時另一個士兵已經拿了水走了過來。韓成見狀，假裝往回走，一個踉蹌身體前傾，碰到了正端著水的士兵的胳膊，然後水被打翻了。韓成趕忙彎身賠罪，又往這個端水的士兵手中塞了些銀子。

後面的那個士兵走上前來，對著姬子兮說道：「你，還沒讓你走呢？」然後又拿出手中的畫像對了對，「臉上抹乾凈。」

姬子兮伸手在臉上亂抹了兩下，已經幹了的泥土被抹的滿臉都是，那個士兵不耐煩了，朝著她揮了揮手說道：「算了，走吧走吧。」說完又接著檢查下一個要出城的人。

聽到這句話，姬子兮趕忙跟在了韓城後面，眼看著馬上就要走出城門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現在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正當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裡剛剛輕鬆一下的時候，城門口卻忽然出現十幾名士兵，分成兩排堵在了城門口。

姬子兮大驚，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在她前面不遠處的韓成也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姬子兮，朝著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走，然後又轉過頭去，強裝鎮定繼續往前走去。

姬子兮正要趁亂從人群中逃出城去，此時的城門卻被緩緩關上了，那群士兵直直地朝著韓成圍了過來，韓成見勢不妙，抽出腰間佩劍，朝著那些圍上來的士兵刺了過去。

眼睜睜地看著城門被關上了，姬子兮轉頭看了看被圍在中間韓成，正在心中思考著如何打算，就看到城內出現了一大批士兵，正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姬子兮退到一邊，默默地看著韓成在人群中掙扎，她的內心也在隨之掙扎。

「到底要不要上去幫助韓成兄呢？我武功不濟，即使真的上去幫忙也是無濟於事啊。可是韓兄要是被抓住了一定沒有活路了，他身上還有同自己一樣的血海深仇未報。可我若是上前去幫忙，就真的再與他脫不了干係了，我同樣也有著殺父破家之仇。可是，韓兄先救了我一命，現在我卻……」姬子兮還在腦子裡做著艱難決定的時候，一大批士兵已經涌了上來，擒住了韓成。

一行人押著韓成向著城內走去，韓成沒有再回頭。姬子兮趁著沒人注意離開了城門口，她穿過市集越過小巷回到了之前的破宅院中。這一夜，她輾轉反側，久久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姬子兮就喬裝一番走到了集市上，想打聽一下關於韓成的消息。城中遍布的除了通緝姬子兮的告示之外，多出了一張新的告示，行刺相國的刺客已被捕，兩日之後將在東門處以死刑，有舉報刺客同夥者，受重賞。

雖然站在遠處，但是告示上的字跡還是深深地刺激到了她的神經。

幾日之前她並不認識韓成，雖然受他牽連被囚禁，但他還是選擇冒險救自己。為了幫助自己出城落得這樣的下場。

姬子兮在市集上的一個角落裡整整待了一天，聽著來回的人講著關於刺客的事情，才知道原來相國李斯並沒有出城，那日只是一個假象，目的就是為了引誘刺客出現，而城門的守軍秉承著相國的囑咐，任何有嫌疑之人都不能放過。

韓成賄賂守軍，引起了懷疑，之後又出手抵抗，最終被識破。

「李斯果然是個奸詐狡猾之徒，韓兄執著於報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姬子兮在心中暗自盤算著。「韓兄為救我而落入李斯之手，我豈能棄他於不顧。」

夜幕降臨，姬子兮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之前藏身的破院子。「後天韓兄就要被處以死刑了，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他呢？

我武功遠不及韓兄，況且韓兄現在被關在獄中，看守嚴格，劫獄是根本行不通的。」姬子兮有些懊惱，自己能力實在是有限，如何能救得了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