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牆之上,晨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個子高的那個人,身穿鎧甲,頭戴銀盔,儼然是一個少年將軍。
「你確定沒看錯嗎?」少年將軍開口向身旁站立的人問道。
「陳將軍,我確定沒有看錯。」少年將軍身旁的那個人堅定的回答道。
「有勞了,采苓姑娘。」
「將軍多禮了。采苓告辭。」說完就轉身離開,隨即跟在姬子兮後面出了城。她一路小跑著追趕放馬自行的姬子兮。當她氣喘吁吁跑到姬子兮的馬前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公…公…公主……」
姬子兮正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追趕著她的采苓,馬前突然多出一個人,讓她吃了一驚。
聽到來人叫自己公主,姬子兮定下神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眼前這個人就是前幾日在宮中服侍自己的采苓。她身長穿著粗布衣,臉上也不著粉飾,因為剛剛的一路小跑,此時正小臉通紅。
「采苓,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采苓剛開口,姬子兮小聲示意她。
看了看姬子兮的裝扮,「公子」采苓眼珠轉了一下,馬上改了口。
「公子你離開王宮之後,大王就將我們瓊琚宮的宮人們遣散出宮了。」
「那你這是準備去哪裡?」
「我本來無處可去,恰好今晨在城門口看到公子,就來追隨公子來了。」采苓內心有些忐忑,說完這些她偷偷看了一眼姬子兮,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異常。
「公子這是要往哪兒去啊?」看著沉默的姬子兮,采苓接著說道。
「去南方。」姬子兮指了指南邊的天空。「遙遠的楚國。」
姬子兮的回答出乎采苓的意料。她聽說過楚國,那個遙遠的南方國家。
聽宮裡的姑姑們說,那裡的男子溫文爾雅,女子溫婉多姿;那裡的水潤土沃,氣候宜人;采苓也曾在夢中幻想過那個國度,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親自去到那裡。
「你還要跟我去嗎?」看著愣在那裡臉色微變的采苓,姬子兮開口問道。
猶豫了一會兒,采苓還是點了點頭,嘴裡飄出一聲:「采苓願跟隨公子前往楚國。」
說完,她低下了頭,跟在姬子兮馬後,「走吧,公子。」聲音很輕,也很堅決。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燕國,她也並不想離開燕國,離開這片生養自己的土地,可是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是跟著姬子兮,她去哪兒,她只能跟著去哪兒。
出宮之前,她本以為這個自己並不十分熟悉的公主不會離開自己的故國,她畢竟只有十二歲,而且從小養尊處優,肯定不會奔波太久,出宮休整幾天也就回去了。沒想到現在她卻要去楚國,這個她只在別人口中聽說過的陌生的地方。
采苓的心裡有一絲絲恐懼,對路途的擔憂以及對燕國的不舍,還有一絲絲無助,自己能怎麼辦,王上親口交代的任務,除了繼續跟著公主顛簸,采苓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更好的辦法。
姬子兮看出了采苓的低落。她翻身下馬,走到采苓面前,輕聲說道,「你還是留在燕國吧,不必跟著我四處奔波。況且我這一路必定是居無定所,你在燕國好好過日子。」說完從身上磨出一個錢袋,塞到采苓手中。「前些日子難為你了。你我主僕一場,我也幫不了你什麼,這些銀兩你拿去尋個好去處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采苓再一次愣住了,她沒想到姬子兮居然會跟自己說出這樣暖心的話。
她也就服侍過她十幾天,這十幾天里她所做的事情就是看著姬子兮精神恍惚,沉默不語。
現在她居然將自己的盤纏拿出來送給自己,讓自己尋個好去處。她不禁心頭一熱,抬頭看了看姬子兮誠摯的眼神,她終於堅定了自己跟隨姬子兮的決心。
「公子去哪裡采苓就去哪裡。」說完,采苓牽起馬,面向姬子兮態度陳懇語氣堅決,「公子請上馬。」
姬子兮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糾結伴而行吧。」姬子兮沒有上馬,而是與采苓並肩而行。「以後不必稱我公子,就叫我子兮吧。」
「采苓不敢,公子乃王孫貴胄……」
「你我二人同行,如今都是流亡他國的平民,如今這世上再也沒有王孫姬子兮了,有的只是燕國百姓姬子兮。記住了。」
「公子,我」采苓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她戰戰兢兢,眼前這個是燕國的公主,自己怎敢直呼其名。
「采苓,你我既然都已經離開了王宮,就別再提君臣之禮了。我們將要開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拘泥於以前的細枝末節了。」
采苓沒有再說話,是啊,她們現在都已經離開王宮了,即將要離開燕國,這片土地留給姬子兮更多的是傷痛,忘掉這裡也許會讓她好受一些。她沒有再堅持,只要她把姬子兮認成是自己的主人,稱呼也就僅僅是個稱呼罷了。
姬子兮與采苓兩個人,一匹馬,走累了,就換著騎馬行一段路程,再換另一個人騎。有時兩個人也會同騎一匹馬。
不知不覺中,姬子兮與采苓來到了臨近易水河畔的一個小城,兩人在城裡找了一個驛館,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兩人在集市上補充了一些乾糧,又從一個商人手中買來一匹瘦馬,兩個人又繼續上路了。
有了馬兩個人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一個時辰之後,就已經來到了易水河畔。兩個人並轡徐行,沿著易水一路向南遠去。
在她們的身後,一個騎著白馬,身著白色布衣的年輕人,正緊緊地凝視著她們遠去的背影。
就在一天前,燕王忽然宣他入宮覲見,語重心長地向自己交代了這樣一個任務,他是一個將軍,擅長做的是在戰場上與敵人廝殺,這樣的任務他並沒有經驗,但他不能拒絕,因為給他下達這個命令的不僅僅是燕國的王,他的君主,更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祖父。
待到她們走遠,這位少年將軍揚起鞭策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