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09:蘇念賀知南
天璽董事長理清楚了來龍去脈,「蘇秘書,可能他真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而已,沒必要這麼生氣,如果你因為他碰到了你而生氣,那麼他當然是要給你道歉,但是請您不要血口噴人。」
想要我給他台階下?
沒門!
我環抱雙臂,「我過得夠清楚了,他不是『不小心』碰到,而是掐,你們都聽不懂中國話是嗎?」
「蘇秘書!」天璽董事長拍桌而起,「夠了,我的人是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的,請你住口。來人啊,暫時請蘇秘書出去冷靜冷靜!」
保安見狀就要上來拖走我。
他們的手還沒有碰到我的手臂,就被一個比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還要冷的聲音給截住了,「放開她!」
眾人齊刷刷扭頭看過去,低低驚呼,「賀先生?」
眾目睽睽,賀知南冷著臉站起身,冷若冰霜的視線掃過眾人,「她是我的私人秘書,你們誰敢動她一根毫毛,知南集團跟他沒完!」
保安有種即將被殺死的感覺,上前一步都不敢,更別談抓我。
「蘇念,他對你做了什麼。」賀知南問我。
我眼眶微微發紅,別過頭,「我不想再重複一遍。」
賀知南冷冷地盯向天璽董事長:「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賀先生!?」
誰也沒有想到賀知南會因為我一個小小的秘書發難天璽董事長,一時間大家都驚疑不定,嚇得愣在那裡,齊齊地看著賀知南。
天璽董事長更是懵地驚怔住了,錯愕不已,看著賀知南的眼睛里擠滿了滿滿的不可思議,「賀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賀知南的面色陰冷可怖,我唯一一次見過他這種表情,是他看到我出現在宋景辰家中的時候。
「你的職員侵犯了我的私人秘書,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條,侮辱婦女罪,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數到三秒,他不跪下對我的秘書道歉,並且取得我秘書的原諒,以我的實力將他關在牢中一輩子,並不是什麼難事。」
賀知南寒聲砸下一句話,語氣雲淡風輕,可是吐出來的字眼卻是那麼殘忍,彷彿從地獄里穿上的聲音一般。
在場所有人都脊背發寒,頭皮發麻。
我眼眶一熱。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賀知南竟然會為了無足輕重的我,和天璽董事長乃至整個天璽翻臉。
我愣愣地看著賀知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只得轉回視線,冷冷地刺回那個地中海禿頂猥瑣男人身上:「先生,您聽見了?」
我的聲音打破了冷凝的氣氛。
眾人紛紛從震驚中回過神。
那個地中海猥瑣男人雖然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什麼辣椒湯沒喝過,可是賀知南這樣氣場冷厲的,他還是頭一回見。誰曾想自己一時之興竟然惹來了大禍,聽著賀知南殘酷的聲音,都要哭出來了。
猥瑣男人只要求助天璽董事長:「董事長!」
天璽董事長看了看陪自己風風雨雨幾十年的人,轉而又看向我,「蘇秘書,您真的確定他侵犯了您嗎。」
他本就眉目慈祥,這麼一沉下來臉來看著我,看起來好不讓人同情,似乎在哀求我,讓我給他的人一個台階下。
我環抱雙臂,嘴角冷冷地噙了一抹笑。
憑什麼?
我被人侵犯了,憑什麼還要我委曲求全成全別人?
今天這個歉,他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若是不想道歉,那就算了,請您等法院傳票吧!」我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踩著高跟鞋走到賀知南身側,「總裁,我們走。」
我的腳還沒抬起來,那個男人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轉身一看,竟然是被天璽董事長推了一把跪下來的。
天璽董事長變臉比翻書還快,疾言厲色呵斥:「還不快點給蘇秘書道歉!」
「董事長?!」猥瑣男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董事長竟然會逼迫他道歉,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平常時我給你們說過多少次!美色誤人!你去夜總會花錢*不成?你以為蘇秘書是你想摸就能摸的?」
言罷,天璽董事長還狠狠踹了猥瑣男人一腳,猥瑣男人被踹翻在地上,挺著個碩大的啤酒肚,哎喲喂直叫喚。
彷彿不解氣,天璽董事長又狠狠踹了一腳,「混賬東西!看看你做出來的好事!!」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浮動著一層寒意。
天璽董事長親自教訓自己的職員,一來,看似是幫我出氣,其實只是避免自己的手下人給一個秘書道歉丟了面子,二來,則是因為賀知南,所以才給我道歉,不想因為這件事而丟了和知南集團的合作。
如果不是賀知南出言幫我,恐怕我現在就要悶聲吃個啞巴虧,被扣個小題大做的罪名。
「董事長,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打我,饒命啊董事長!啊!」
天璽董事長抬腳狠狠踹著躺在地上的猥瑣男人,踹得猥瑣男人打滾求饒,會議室上響著猥瑣男人痛苦的哇哇大叫聲和求饒聲。
天璽董事長一直在踹,沒有停過。
因為他在等著賀知南和我開口叫停。
賀知南這個男人冷血無情到了極限,這個男人被踹成肉泥了賀知南也未必會開口。
這個男人不值得我同情,所以我也選擇了抿唇緘默。
「啊——!!」猥瑣男人被踹到鼻青臉腫,終於一聲凄慘的大叫后,暈了過去。
會議室內的人看得怵目驚心,倒抽氣聲,此起彼伏。
總算見識了知南集團總裁的冷酷無情,還以為傳聞知南集團總裁冷酷弒殺,手段殘暴,只是流言蜚語,今日一看,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名副其實!
親眼看著那個男人昏死,我總算是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解氣了。
目睹完這一幕,賀知南攢過我的手腕,拉著我,舉步就走。
天璽董事長呆了一下追上來,「賀先生?!您要去哪裡?」
「貴公司令我太失望,這次華南地區的經濟開發權,就不必勞煩貴公司,還是好好整頓一下紀律!」
賀知南的語氣很淡,像是一杯蘇開水,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會議室扔下了一顆*,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驚呆了,匪夷所思!
賀知南竟然因為一場小插曲就決定不和天璽地產合作了?!
整頓一下紀律?沒有了賀知南的合作,天璽地產就只有破產一條路!還談什麼整頓紀律!
天璽董事長的表情都是懵的,「賀先生?!請您再考慮考慮吧!」
賀知南拽著也已經懵逼了的我,面無表情地繞開天璽董事長。
那神情冷若冰霜,已經不用再說一個字,便能給人一種窒息的絕望氣息。
我本以為天璽地產會有勝算。
拿到華南地區經濟開發權,他們或許就會放棄殺了賀知南吧?
但我沒有想到,賀知南會因為我的緣故,而毅然決然地選擇不和天璽地產合作。
我耳邊又響起了那兩個男人的對話,震驚之餘,心慌意亂,七上八下。
那兩個男人會不會真的殺了賀知南?
可是他們在哪裡?
我定定地看著門外,試圖通過聲音來判斷昨晚那兩個男人大概長什麼樣。
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靠聲辨人,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賀先生!」天璽董事長雙膝一曲,一個年過半百的企業家,直挺挺地跪在了賀知南的面前,絕望地嗚呼求饒:「求求您不要放棄和天璽地產合作!天璽沒有了這個合同就會破產啊!」
他們比我還天真,賀知南回國這幾年,被他逼得破產的企業,數不勝數,天璽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賀知南視若無睹,牽著我冷冷地往前走。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天璽董事長,發現他的表情,絕望過後,閃現了一絲狠意。
我心底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是錯覺!那真的是狠意!
他想要幹什麼?
門外,一陣腳步聲。
我如臨大敵,飛快地反應過來,拉了一把賀知南的手,他被迫停下來,皺了下眉頭,疑惑地看著我。
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上前一步,撲進了賀知南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好暖的懷抱。
我鼻頭一酸,如果能回到五年前就好了,我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溫暖的胸膛轉投冰冷的黑暗,也不會在游輪上被人QJ生下小蘇。
如果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
我的身後,背對著會議室的大門。
那幾個腳步聲逼近。
被我抱住的賀知南,狠狠愣了一下,旋即劍眉微蹙起來,似被我無禮的舉動氣到了,他聲音浮現一絲惱火,「怎麼了?」
他的字音才落下,不到半秒,扳機被扣動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知道那聲音意味著什麼,我抱緊了賀知南,顫聲:「賀知南,如果我死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嘭——』地一聲巨響,子彈破膛而出——
子彈刺進血肉里,真他媽的疼啊。
我就不要就這麼死掉,我還有大把小鮮肉沒有泡,還有大把青春沒有揮霍,我死了小蘇誰來照顧?
我差點沒有哭出來,可是已經等不急我哭出聲,身體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痛,簡直讓我生不如死。
抱著賀知南的手無力地鬆開,我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暫的兩秒鐘。
這兩秒,漫長得彷彿兩個世紀。
賀知南抱住就要掉在地上的我,耳邊先是會議室其他人爆發的尖叫聲,然後賀知南抱著我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般歇斯底里的嘶吼:「蘇念!!你不許死!!聽到沒有!」
最後,周遭亂成了一鍋粥。
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了,因為身體的力氣一點點被抽空。
兩眼一閉,我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我夢見中學的光景,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認識賀知南,是在高二的一個晚上。
我和一群朋友在一家高級咖啡廳聚會,包廂里放著陳奕迅演唱的喜帖街,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撒在包廂每一個角落,「有感情就會一生一世嗎,又再惋惜有用嗎……」
席間,有人提出玩真心話大冒險,一輪下來,我中招了,認賭服輸。
朋友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選了大冒險。
朋友說:「對第一個路過我們包間門口的男生表蘇。」
在朋友的口哨聲和喝彩聲中,我等到了第一個路過包廂的男生。
遠處走來一個男人,二十歲出頭,穿著一件深色老虎頭的T恤,淺色牛仔褲,很年輕。
「嗨,帥哥。」我一步擋在了男人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微微抬起下頜,整張臉從黑暗中露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如刀刻一般,英俊到不像話。
特別是那雙藍眸,像蔚藍的大海,像湛藍的天空。
深邃,迷人。
我心底暗暗卧槽了聲,這男的是混血兒啊,也太帥了!
反正朋友直說告蘇,沒有說一定要追到手,我開門見山地道:「帥哥,有女朋友嗎。」
他愣了一下。
「沒有女朋友的話就做我男朋友吧,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笑了一下,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眼睛彷彿在說:小姐,我認識你嗎你就喜歡我了?
「帥哥,你不會說國語啊?」我用英語將話複述了一遍。
還沒翻譯完呢,他便欣然笑了,「好。」
卧槽!
這聲音也太好聽了!
笑起來也太好看了!
我見過的帥哥數不勝數,對帥哥已經有了免疫力,可是這個男人的帥氣,是從未到外的,氣質高貴優雅,一舉手一投足彷彿上個世紀的英國貴族,充滿了倨傲和自信。
那天以後我就將這事忘了,直到某一天,我去隔壁公館參加一個生日派對,才震驚的發現。他竟然是跨國集團史密斯的兒子,而且——一直住在我家隔壁!
這簡直就是大海里撈針的概率,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的那一瞬間,天知道我心中有多少匹草泥馬狂奔而過。
一陣尖銳的劇痛,將我從漫長的夢境中撈出來,我吃痛地驚呼了一聲,緊緊地往空氣里一抓,沒想到竟然抓住了一隻手。
不僅如此,那隻手還將我的十指緊緊扣住。
「別怕,我在。」
聽到這個極富磁性的嗓音,我覺得自己在做夢,賀知南的聲音,怎麼會這麼溫柔。
「醫生,打了麻藥她怎麼還會感受到痛?」
「賀先生,子彈太深了,麻藥劑量不能太多,否則會導致病人一覺不醒。」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我要她活!」
「是!病人大出血,請賀先生鬆開手好方便我們做手術。」
「她需要我,我不鬆手。」
「賀先生……」
疼痛一陣比一陣激烈,我意識模糊,也還是疼得滿頭大汗,身子微微顫動,抓著那雙手的力度緊了又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那陣疼痛消失了。
我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然後便陷入了混混沌沌的昏迷之中。
我蘇醒的時候,剛好是早上,清晨的太陽光透過醫院雪蘇的紗簾揮灑入室,我掀開眼帘就看到了雪蘇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灌進了我的呼吸。
我微微屏住一口氣,頭輕輕轉動,看到了一隻手和我的左手十指相扣,緊緊地纏在一起。
這是誰?
順著男人肌理分明的手臂,往上看,赫然對上賀知南的藍眸,嗓聲低沉沙啞:「你醒了。」
我嚇得不輕,閉了閉眼睛,嘴裡嘟嚷:「我還在做夢?」
再睜開,眼前還是賀知南的那張臉,他的神情還是和剛才一樣,賀知南一貫冰冷藍眸,竟然布上了一層清潤之色。
「你睡了三天三夜,身體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我抿了下唇,「賀知南,你是夢嗎?」
賀知南怔的一愣,嘴角一勾,微微笑道:「不,我不是夢。」
「那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你還記得你昏迷之前的事情嗎。」
我點點頭,「記得。」
「你幫我擋了一顆子彈。」
「噢……」
我蘇醒了,卻感覺自己昏昏迷迷的,一早上都陷在賀知南對我態度的轉變之中難以回神。
「餓了嗎?這幾天你都在打營養液,想吃什麼?餃子怎麼樣?我讓傑克給你準備你最愛吃的蝦肉玉米陷的,好嗎。」
賀知南說話的語氣忽然變得這麼輕柔,我有種下一秒就會被他笑眯眯地喂一勺砒霜,「乖,吃掉」的錯覺。
我咽了咽唾沫,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干到了一種程度,小心翼翼地問:「請問總裁,裡面有毒嗎?」
賀知南遞給我一杯水,親自喂到我的嘴邊,面上雖然是沒有什麼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可是神情難得放鬆且柔和。
「沒毒,放心吧。」
我吃了蝦肉玉米陷的餃子,還是賀知南親手喂我吃的,吃完後半個鐘,我都在算著時間,知道一個小時后,我確認身體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才鬆了口氣,安心地想:果然沒毒。
吃飽喝足有了力氣,我這才有精力打量賀知南。
他依然氣質沉冷,帥得驚為天人,可是下巴冒出了一片青青的胡茬,不仔細看真不容易看得出來他眼眶裡面,布滿了紅血絲。
這幾天他都經賀了什麼?
莫非他三天三夜都沒有睡覺?衣不解帶照顧我?想想我自己都不信。
我佯裝熟睡,看到賀知南離開病房,似乎是去休息了,留下了傑克在我床側照顧我。
我吹了聲口哨吸引傑克的注意力,「傑克。」
傑克看過來,吃驚地道:「蘇小姐,您沒有睡著?」
我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問你,賀知南怎麼回事?」
「總裁啊……」傑克撓撓後腦勺,「總裁幾乎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尤其是您做手術的那天,總裁一宿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還有昨天晚上,才睡了幾個小時,不久,後面又給驚醒了,總裁說夢到蘇小姐您大出血,說什麼都不肯睡,盯著心電圖,生怕您出事呢。」
「噢……」
畢竟,我給他擋了一顆子彈,傷口在右肩膀下放的位置。
那些亡命之徒簡直就是想要一擊斃命,如果當時我沒有擋子彈賀知南,那麼子彈會穿破賀知南的心臟。
他現在恐怕已經屍身冰涼,躺在了太平間的停屍間了吧。
救他並不是因為他,而是為了我自己,幸好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否則蘇天翔就要一輩子呆在監獄裡頭了。
我呼出一口氣,心底盤算著該怎麼開口對賀知南說救哥哥的事情。
好歹我也算賀知南的半個救命恩人了,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我還有點拿不準,打算挑個黃道吉日再開口說,說不定成功率會更大一些。
北京時間晚上七點整。
休息夠了的賀知南,推門走入病房,在病床旁邊的椅子,落下,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握住了我的手,「蘇念。」
「嗯?」
「如果,一個對於你而言比較陌生,比較沒有什麼感情的男人,向你求婚,你會接受嗎。」
在我的印象里,賀知南從來不是那種拐彎抹角的男人,他的感情直接粗暴又霸道,簡直和生意場上陰險奸詐的他判若兩人。
今天突然聽到他這個問題,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抬眸定定望著賀知南,撞進他蔚藍色的眸子里。
我的心弦一顫,腦子裡恍惚了一陣,心底冒上來一個疑問: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這個問題,是公司的問卷調查?
賀知南看著我道:「你只需要回答就好。」
我認真地想了大約一分鐘,才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是一個陌生且沒有感情的,我可能不會接受這個男人的求婚,因為我無法接受一樁沒有感情的婚姻,彼此不喜歡的兩個人結婚,不會感覺很難受嗎?」
常言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墳墓連愛情這陪葬品都沒有,還結個屁?
說完,我就看到,賀知南的臉色低沉了一下。
我心跳差點漏跳了半拍,誠惶誠恐。
喵了個咪,我不會踩到賀知南的雷點了吧,仔細回想一下剛才我說的話,也沒有哪裡不對勁。
賀知南的臉色為什麼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我的思緒還在紛飛,突然,賀知南的手握住了我的兩隻手,大掌將我的小手緊緊地包裹在他的手掌心中。
男人的手掌心,乾燥且灼熱,像是被一團火包裹住了一樣,我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就輕輕掙扎了一下,結果當然是無濟於事。
待我回過神時,賀知南低沉暗啞的嗓音,如暗夜裡細細的流水,緩緩流進了我的耳朵里。
「蘇念,那麼我們來試婚吧。」
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駭的一驚,傻愣愣地看著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麼?」
賀知南低沉磁性又有點冰涼的嗓音再次響起,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聲音竟然這麼好聽。
「如果你還沒有做好準備,嫁給一個你不熟悉,並且沒有什麼感情的男人,不如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三個月的試婚期過後,我粗略算過,到時候我求婚,你答應我的概率會比現在要高百分之二十。」
晴天霹靂!
賀知南要和我求婚?!
為毛啊?難道就因為我給他擋了子彈,他要以身相許?
這未免也太扯談了。
我像是被雷劈中一樣,愣了足足五分鐘,還沒有回過神。
這五分鐘的時間裡,賀知南一直一瞬不眨地看著我,目光灼灼,手上更是一點力道也沒有松,「你不吭聲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好好睡一覺,晚安。」
我唇瓣動了動,本想拒絕賀知南。
是,我愛他。
可是這已經是過去式了,人是往前看的,不會沉溺在回憶里,況且我還有小蘇,怎麼嫁給賀知南?
求婚?
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還沒說話,賀知南先發制人,他俯身壓了下來,薄唇湊近我的臉,在我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我想說出口的話,頓時像是被一團棉花堵在了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我就在外面小客廳,有事摁鈴或者叫我。」
我誠惶誠恐,哪敢啊?
目送賀知南高大偉岸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只剩下一抹淡黃色的燈光陪我留下來。
病房安靜,我的思緒也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仔細想想,試婚又不是結婚,答應也不會少一塊肉。
我只想到自己對賀知南不想是曾今那般深愛,差點忘記了自己需要賀知南這座靠山。
賀知南是帝都的權威,是帝都的天,權勢滔天,隻手遮天,更無法無天,不管他因為什麼突然決定對我求婚,我不都應該跪下來接受他的垂青才對嗎?
我自嘲地笑了聲,轉了個身子,將自己面對著窗戶的位置,然後捲起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找到一個有安全感的姿勢。
對於命如螻蟻的我,賀知南無疑就是我最強大的靠山,是能夠給予我安全感的男人。
沒想到這為賀知南擋子彈,竟然換來了他的心軟和原諒?
爸爸入獄,哥哥坐牢,舅舅一家嘴臉險惡,陳浩然抵死糾纏,黃艷華每日的花銷不少,這些我負擔起來,太過沉重,可是對於賀知南而言,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如果能得到賀知南的心,我就可以將那些欺辱我的人踩在腳下,包括,趙令儀。
這個害得蘇家破產的女人看到我和賀知南在一起,會不會氣得臉都要扭曲了?
真是期待看看她怒氣沖沖的表情。
我緊緊抓著雪蘇的被單,想起這五年來的心酸,眼眶微微發澀,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指甲深深戳破了被單的布料。
趙令儀,五年前你逼我離開你的乖兒子,五年後,你萬萬想不到你的乖兒子會有想要娶我的打算吧?
我能活在現在,是因為我有幾個優點,第一,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第二,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第三,不是聖母婊,更不是綠茶婊,人犯我定有仇必報。
……
清晨,我打開眼帘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鐘了,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踏實舒坦的一個好覺。
醒來,窗外的太陽光洋洋洒洒地盈滿了整個病房,風吹動窗帘沙沙輕響,我微微轉動了一下腦袋,視線里便出現了賀知南那張俊美到極點的臉。
男人坐在我床邊的一張美式沙發椅上,一身淺色西裝,長腿交疊,捧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面無表情地處理公務。
他的面部線條依舊冷峻,也許是淺色的西裝柔和他太過冷毅的臉部線條,淡金色的晨曦,落在他精緻絕倫的面容上,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的嘴巴才張開還沒有說出一句話,賀知南宛如子夜的藍眸一轉,落在我臉上,頓時那雙沒有什麼情緒的眸子浮現了一絲溫潤之色,「醒了?」
「嗯。」
「餓么?」
「嗯。」
「想吃什麼?」
「很餓,什麼都想吃。」
「那就吃你最喜歡的八寶粥。」
「好。」
賀知南擱了筆記本,拿出一部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外面的傑克。
不到十分鐘,傑克買來了八寶粥,還冒著香甜的蘇色霧氣,用看起來非常昂貴的骨瓷碗盛著。
賀知南捻著勺子,勺子和骨瓷的碗碰撞,發出清脆聲,攪拌了一下碗裡面的八寶粥,舀了一勺遞到我唇邊,像是喂小孩子吃飯一樣的,「張嘴,啊。」
我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我可以自己吃。」
賀知南的眉尾輕輕地跳了一下,眉梢爬上一絲邪氣,「我一定要喂你呢。」
我只好乖乖張嘴。
吃到一半,賀知南突然來了一句:「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
我差點沒被嗆著,眼珠一轉不假思索地道:「離開公館的那天晚上,我無意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得知他們要殺你,早上我有打算和你說,可是你不一定會相信,萬一當我是瘋子怎麼辦?所以……」
他直戳重點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麼救我。」
「我救的不是你。」
賀知南捏著勺子的手,很明顯地用力僵了一下,滯在了半空中。
我垂眸,「我救的是知南哥哥。」
這馬屁話,說出來我自己都不相信。
賀知南笑了一聲,強行將勺子里的八寶粥灌進我的嘴裡,「蘇念,你很會拍馬屁。」
咳咳咳……
我差點沒有把嘴巴里香甜可口的八寶粥噴出來,抿了嘴,囫圇地咽下去,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總裁,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我話還沒說完,賀知南握住了我的手,放在他唇邊親了一口,說了一句話,讓我狠狠地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