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殺人，救不了中國！

刀如銀龍出鞘，應蒼雷而生，肅清寰宇！

短刀落下，未斬其身，先斬其魂。

「舉刀，殺世道！」

天雷震蕩，銀光殺天，從下向上看去，銀白色的雷光打在周振生的臉上，雜糅著鮮血和雨水，如神似魔。

兩雙眼睛下面涌動著一股讓人驚懼的光芒，如孤狼，如蒼鷹，讓人不敢直視。

一雙大手死死的鉗住小彩蝶的脖頸，讓她幾近於快要喘不過氣來。

良久，周振生方才緩緩撒手，女人急促的呼吸聲在房間響起。

周振生沒有殺小彩蝶。

他不是釋懷，任由誰被這麼一刀插在心口，都不可能風輕雲淡的放過小彩蝶。

剛才那一刀，他是真的想斬了小彩蝶。

你過的不如意，與我何干？！

你不去殺這世道，你卻來殺我，只當是我好欺負的主么？

這是什麼道理？

哪有這般的道理？

我管你什麼道理！你殺我，我殺你，天經地義！

可聽著小彩蝶對這個社會的抱怨，他的心中卻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醞釀。

「在這時代，很多人只是活著，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周振生反反覆復的品味著這句話，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世道不好，何來良人？」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小彩蝶是一個人么？

不是，她就像是一個縮影，一個千千萬萬在時代的壓迫下，麻木，冰冷，利己，苟延殘喘的中國人。

她們在軍閥，在地痞無賴，在戰爭，在亂世下掙扎著求生。

出賣尊嚴，出賣道德，只是為了能夠活下來，能夠在這亂世當中，給自己找回一點點存在的意義。

為了一點點小小的利益，就能夠出賣自己的同伴。

可憐，可悲，可恨！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中國人不該這個樣，中國不該這個樣！

泱泱大國，千年傳承，中國不該這個樣！

殺了她一個，血濺四方，恩仇快意。

可殺了她一個，到底還有多少想她一樣的人，在時代的巨輪下苟延殘喘？

學醫，救不了中國。

殺人，同樣也改變不了中國！

周振生將小彩蝶鬆開，用一種自上而下的包容，冰冷的審視著她的靈魂。

「你在笑。」

「你到底為什麼不殺我？」

「我想，讓你站起來。」

「站起來？」

「什麼意思，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我殺你，你殺我，天經地義。」

「我是說，我想讓你像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活下來。」

「可笑！不自量力！」

「那就不自量力！」

「那要翻天覆地！」

「那就翻天覆地！」

「……」

殺人簡單，救人難。

重活一世，上天讓他來到這個時代，總歸是有些原因的。

從始至終，他的任務都只有一條主線，那就是改變歷史！

明確，簡單，而又粗暴。

這個時代，這個世道，實在是有太多讓人痛恨的地方了！

劍眉，血衣，銀光冷刀，此刻的周振生身上有一種別樣的氣勢在醞釀，鋒芒畢露，如劍出鞘。

他能夠感覺到，碎裂的脊椎當中似乎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像是火山，像是奔騰的馬群，在爆發，在震蕩。

明勁巔峰的瓶頸，鬆動了！

小彩蝶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眼中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在轉動。

她起身來，重新從房間里拿出一些白色的紗布，幫白世維包紮傷口。

改天換地，殺伐世道。

年輕人不狂還是年輕人么？

看著眼前的男人，小彩蝶恍惚間看到了幾年前的弟弟，那個毅然決然投筆從戎的年輕人。

「對不起。」

小彩蝶忽然停了下來，扭過身，對著周振生常常的鞠了一躬。

可就在此時，窗戶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搜！」

「一家一家的給我搜！」

「我就不相信他們還能真跑沒影了不成！」

側目望去，樓下的巷子里不知道什麼時候，衝出來一大群穿著黑衣，拿著砍刀的混混。

「不是我！」

不等周振生決斷，小彩蝶倒是急忙解釋了一聲。

「搜！一家一家的給我搜！」

「不管這些娼館，賭館背後是誰，直接進去查，誰敢阻攔，斬了就是！」

「他後台再大也大不過九爺，兄弟們上！」

周振生和白世維在八大胡同待得時間越長，趕來的追兵也將越來越多。

現在還是深夜，就已經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了。

等到天亮的時候，恐怕不僅僅是黑幫，整個北平巡捕房的警察都要趕過來。

英國大使館的力量，在北平，還是非常有地位的。

這裡不能呆了，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彩蝶，周振生將短刀收起。

「有冷水么？」

「有！」

小彩蝶從房間的角落，抱過來一個洗手盆，裡面有乾淨的清水。

嘩！

周振生直接將這一盆水潑在了白世維臉上。

「誰！」

「誰！誰打我！？」

一盆冷水傾盆而下，白世維從夢境當中直接醒了過來。

「別睡了，世維。」

「追兵來了！」

看白世維似乎還有些迷糊，兩個大眼睛一臉迷茫的到處亂看，周振生上籤，反手就在他臉上狠狠打了兩下。

吃痛之下，白世維一股血氣頂上來，終於清醒了過來。

「周振生，你打我幹嘛！」

「叫生哥！快起來！」

「追兵來了，這裡不能呆了，在待一會兒，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長吸了一口氣，白世維掙扎著便準備爬起來。

看到窗戶外面連綿不斷的火光，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在待下去，他們是真的要死在這裡。

「來，我背你，一會兒人多，沒準你真的可能要給我擋子彈了。」

白世維不敢繼續浪費時間，他身上的傷非常嚴重，需要周振生帶著他。

雙手緊扣，他像是一條樹懶一樣抱在了周振生背後。

而就在此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和一陣女人的謾罵。

這家娼館的大門，被人踢開了！

「你們要作死啊？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罩的，你們……」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女人的嚎哭聲刺破了夜晚的寧靜。

「死八婆，我管你誰的地方？」

「在叨叨，今天晚上連你一塊兒宰了！」

女人的尖叫，小姐的哭泣，還有房門被傳開的聲音，不過短短片刻，整個娼館就陷入到了混亂。

周振生能夠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在朝著他們的方向靠過來。

深吸一口氣，將短刀提在手裡。

「世維，怕么？」

「怕……怕……」

「怕個鎚子！」

腳步聲靠近，追兵似乎是正準備破門而入。

回頭看了一眼小彩蝶，那個女人已經害怕的蹲在了角落，生怕一會兒會受到侮辱。

「你給我睜開眼！」

「看我殺他一個……」

「天翻地覆！」

唰，

雷光再起，

獰笑了一聲，刀光如同一道銀龍破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