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不能說的秘密
高一那會，阡陌一直都很想要和莫相知一樣整齊的齊腰馬尾，這一年，阡陌亂七八糟的短髮，終於可以紮成一個小辮子了。
可是，慢慢地，阡陌就不像原來那麼開心了。在這一群無論那個方面都比自己優秀的孩子中間，阡陌內心深處瘋長的那些自卑和嫉妒，讓她無所適從。直到很多年以後，阡陌想起那時候極力壓抑的妒意，和那些深的讓自己都無法面對那些朋友們的自卑，內心還是會糾成一團，怎麼理也理不清……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可能全都看見，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獨地過冬。
尤其對於十五六歲的少男和少女，那種懵懵懂懂的情感不知，那種是是非非的理解不明，那種走走停停的人生不惑。
他們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死死守護著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每一個人，都渴望得到最真的朋友最純潔的感情。每一個人，都這樣走著走著，守著守著，卻改變了初衷……
而阡陌，一直逃避著這樣的事實，一直逃避著不去想，不去理解這種矛盾的心理。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一天，阡陌偏著頭想了又想，才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開始黯然，在那時候的歲月里，獨自成殤。
那一天，翻開陸淵遞過來的日記本的時候，看到了他專門寫給莫相知的一段話。看著那一段感謝的話，阡陌突然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突然就不想把陸淵的日記本分享給莫相知了。
當看著莫相知很開心地在陸淵的日記本上，回復著他寫給自己的那段話的時候，阡陌猛地一個激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陸淵是自己最好的哥哥，相知是自己最好的姐妹，怎麼能這麼自私？他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們也成為最好的朋友，不是理所應當么，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阡陌在心底安慰了自己許久，也就釋懷了，但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在陸淵的日記本上沒有回復隻字片語。莫相知寫完，卻開開心心地，捧著日記本去找陸淵了。
就在阡陌安慰著讓自己釋懷的第二天，心底又糾結成了一團。
那是周天，阡陌趴在自己的床上，懶洋洋地寫著日記。宿舍里唯一的一個座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下鋪的莫相知快速接了起來，原來是陸淵。
阡陌豎起耳朵聽著，莫相知並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喊著自己接電話，而是眉開眼笑地對著電話聊了好久的天，就掛掉了，隨著電話掛掉的聲音，阡陌的心也跟著緊緊地縮了一下。
莫相知轉過來的臉，笑得明媚而又晃眼，她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喊著阡陌，「趕緊下來啦，你哥哥喊我一起逛公園呢，你下來我們一起去！」
阡陌嘟了嘟嘴，想了一下，「我不去了，我的日記還沒有寫完呢！」
阡陌的缺席，並沒有影響到莫相知的好心情。她歡快地拉著何歆悅一起去找陸淵了。
看著她們那麼歡快地走出宿舍，阡陌當時就後悔了。她覺著自己應該跟著莫相知一起出去玩才對，可是想過來想過去，總是覺著自己即使去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她也就從床上爬了下來，無所事事地在宿舍轉悠了好一會，就穿上外套出去了。她一個人在縣城的大街上晃啊晃，晃著晃著，突然發現晃到了阿珂的宿舍附近。於是，便去找阿珂了。
在阿珂的宿舍待了很久，和他聊了各自高中的很多事情，聊著聊著，阡陌的心情就好了起來。直到下午的時候，才開開心心地告別。那一天，阿珂堅持陪著阡陌走了整整一條街，一直把她送到一中的校門口，看著她進去了，才轉身離開。
回宿舍的路上，阡陌一直想著自己關係最好的那些朋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知心朋友真是少得可憐。以前的時候只有阿珂一個，上高中最知心的只有陸淵和莫相知。
可是，成績那麼優秀的陸淵，和成績比自己好很多的莫相知，似乎更合得來，他們之間，莫相知也曾說過有很多不能讓阡陌知道的秘密。這段時間，自己和陸淵，自己和莫相知，似乎越來越遠了。尤其是最近，阡陌發現莫相知其實和何歆悅的關係似乎更密切，而自己的哥哥陸淵，也跟著莫相知和何歆悅親密了起來。
十六歲的阡陌，從小長在甘肅山區，沒有見過世面，沒有經歷苦難的她，還沒有來得及成熟的心，是那麼地敏感而又容易受傷。她就這樣想著想著，突然有點慌張；想著想著，猛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地缺少朋友。想著想著，心底的自卑和那些沒有緣由的嫉妒，全部都變成憂傷，徹底將心湮沒。
阡陌低著頭，就這樣落寞地走著，走著走著，突然一雙腳擋住了去路。順著校服褲子往上看，昂起頭的時候，看到陸淵微微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擋在自己面前。
阡陌驚訝地張了張嘴巴，又垂下了頭。
「日記寫完了嗎？」就在低下頭的瞬間，耳邊響起陸淵清淡的聲音。
阡陌低著腦袋，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陸淵等了一會，見到阡陌沒有說話，就開口問道：「陌陌，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阡陌抬起頭望著陸淵，滿臉驚訝，繼而又變成委屈，噘著嘴說：「你給我說說你和相知的那些秘密是什麼？相知告訴過我你們有很多我不能知道的秘密的。」
聽到阡陌的話，陸淵的眉眼舒展了開來，繼而燦爛地笑了，「我們也不是有很多秘密，就只有一個。」
阡陌瞬間就憋紅了臉，僵在了那裡，「我們都是一樣好的朋友，憑什麼你們的秘密不讓我知道？憑什麼？」
陸淵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勾著唇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陌陌，你還小，你不會懂的，等我們都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所有的秘密。」
陸淵完全忽視掉了阡陌那麼難看的臉色，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我們都高二了，你得好好學習，尤其是英語，得趕緊補上來才行。我規劃了一下，以後課外活動，我都給你補習英語。我研究了一下你各門課的成績，你的英語只要能從80分考到120左右，就能考上大學了。」
阡陌完全沒有聽到陸淵說的話，腦海里一直盤旋著他說的那幾個詞，你還小？你不會懂？
什麼叫我還小？什麼叫我不會懂呢？應該就是從來都沒有當我是最好的朋友吧！
看著阡陌愣愣地站著，陸淵伸出自己手中的日記本，笑了笑說道：「諾，給你，我的日記本，你今天連玩都不去玩寫的日記，是不是也該給我看看了。」
聽到陸淵的話，阡陌突然一陣慌亂，連忙縮回了手，「我不看你的日記本了，你以後也不能再看我的日記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秘密了！你們有那麼多的秘密，你就把你的秘密和你的日記本，全部都留給相知看吧！」
說完，便低著頭，繞過陸淵，急匆匆地跑進了女生宿舍樓。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阡陌從心底，再也不敢直視莫相知，再也不敢直視陸淵了。因為那天她都忘記了自己的日記本還是要給陸淵看的，獨自趴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就把內心最深處的自卑和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都寫了進去。
那一天，她都不敢回頭再去看突然間笑得格外明媚的陸淵了。陸淵純凈淡然的笑，讓她突然覺著自己的內心，是如此的狹隘而又黑暗，自己竟然小心眼到，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容不下了。哥哥和相知要好，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憂傷，從心底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第二天的課外活動，陸淵一直在約好的地方等著阡陌，等著給她補習英語。等了好久，等來的卻是莫相知。
那天課外活動，阡陌如坐針氈，一直在坐下站起，又坐下，反反覆復好多次。今天陸淵遞過來的日記本，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面很簡單地寫著今天他要給自己補習的英語課的內容，以及補習的地點。阡陌瞅了一眼，就推到了莫相知面前，莫相知如同往常一樣，便歡天喜地地捧著日記本去找陸淵了。
那個課外活動，阡陌在教室磨蹭了好久，忍不住慢吞吞地朝著陸淵寫的那個地方走去，遠遠地，她就看到陸淵和莫相知坐在那裡，不知道莫相知說了什麼，陸淵一直低著頭淺淺地笑著。
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久，阡陌猛然轉身，跑回了教室。
阡陌慌亂地上完了晚自習，內心的自卑和那麼明顯的嫉妒，到現在全部都變成了慌亂。慌亂得她看都不敢看莫相知一眼。下晚自習的時候，莫相知燦爛地笑著喊阡陌一起回宿舍的時候，阡陌第一次沒有和她一起走，深深呼了兩口氣，也努力地笑了笑，「你先回，我整理一下我的書本就回來！」
莫相知也不勉強，也沒有像以往一樣陪著她一起整理，只是過去拉著何歆悅一起走了。
阡陌胡亂地翻著桌子上的書本，直到教室沒有一個人了，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出教學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隨意地靠在樓門口那一盞昏黃的路燈下的陸淵，低著頭，踢著腳下的一個小石子。昏黃的路燈光，將他本就瘦瘦高高的身影，拉得格外長。
聽到有人出來，他抬起了頭，微微皺著眉頭。看到阡陌的時候，朝著她招了招手。
阡陌走近的時候，陸淵皺著眉頭，淡淡地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出聲問她，「補習英語的時候，為什麼沒來？」
阡陌低著頭，使勁咬著唇，「我不想讓你給我補習英語，我可以自己學的。」
陸淵張了張口，沒有說話。緊鎖著眉頭看了阡陌一會兒，清淡地說道，「你這丫頭，最近是怎麼了？」
阡陌昂起頭，噘著嘴，瞪著眼睛，「我怎麼了關你什麼事啊？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的秘密，關你什麼事？」
看著瞪著眼睛的阡陌，陸淵突然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起來。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微微笑著低下頭，看著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阡陌，忍不住伸出手，居高臨下地揉了揉阡陌的頭髮。
阡陌抬起手，迅速地打掉了陸淵的手，氣呼呼地轉身就走了。陸淵雙手插進褲兜，抬起長腿，輕快地跟在了她的後面，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樓下，看著阡陌進去了，才轉身離開。
那一段時間，阡陌一直在努力地想，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可是想出了很多方法，每次聽著莫相知十分開心地給自己說著她和陸淵又去哪裡哪裡玩了，每次都在看到陸淵和莫相知那麼和諧而又溫馨的相處時，回歸原點。
最後，阡陌不得不承認，自己出現在陸淵和莫相知中間，就是那個多餘的人。有了這個認識之後，心底就越來越彆扭，彆扭到她再也不會跟著陸淵和莫相知出去玩了，就這樣獨自一個人上課、獨自一個人吃飯，獨自一個人學習，獨自一個人默默地寫著日記……
阡陌守著自己心底的小秘密，徹底和陸淵疏遠了，也徹底和莫相知疏遠了。而阡陌疏遠他們的方式，簡單而又粗暴，那就是逃避。
逃避著不見陸淵，即使在樓道里偶然相遇，她都裝作看不見低著頭迅速離去，只有莫相知和陸淵說話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而她，也儘可能地逃避著不再和莫相知相處。可是，面對莫相知，阡陌的心底卻又十分地矛盾。因為她們住在一個宿舍，在一個班級里上課。無論怎麼疏遠，班級里、宿舍的每一個同學，都一直覺著她們兩個才是最要好的朋友。阡陌從心底，其實很不希望失去莫相知這個朋友，她就在心底，默默地畫了一個禁區，把所有的小秘密都藏到裡面，再也不對莫相知說起，再也不會對著她言無不盡了。
習慣真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當你習慣吃某種口味的東西，當你習慣在某一個地點一直看到相同的人，當你習慣某一個人一直對你很好，當你習慣信任一個人的時候。突然有一天，這一切都變了，這一切的習慣都要歸零，要重新開始的時候，總是會很艱難。
就如同阡陌，習慣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真的習慣不用人陪著，才習慣不把自己大大小小的心事都吐槽給別人聽，才真的習慣自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才習慣自己去學自己的學習。
而當真正習慣了如此之後，生活學習猛然也就輕鬆了起來。阡陌甚至和自己的新同桌肖岳成了好朋友。只是心底藏著那些無法言說的秘密，阡陌也就發現，她再也不可能和任何人，去做如同莫相知那般的朋友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像去信任陸淵那樣去信任任何一個朋友了！
誰都不曾知道，16歲的阡陌，每天到底在想些什麼。誰都不曾知道，16歲的阡陌，是怎麼樣孤獨地成長的。
那時候的阡陌自己，都害怕慌張得不敢深究，就這樣遠遠地避開。就這樣本能地掩飾著自認為最重要的秘密，拼盡全力地學著莫相知大方優雅而又從容的樣子……
對於陸淵來說，這一段時間，過得異常煎熬。因為阡陌很少再對著他笑了，確切來說，是他幾乎都和阡陌說不上話了。每次見到她，她都低著頭匆匆地就走了。只有莫相知會一直在自己的面前，詳詳細細地告訴他阡陌今天做了什麼，和哪些人玩了，吃了什麼飯。
那個笑靨如花，像一個小太陽一般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走遠了？遠得自己怎麼走都再也無法靠近了呢？
那天的課外活動，站在阡陌的教室門口和莫相知說著話，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著教室里的阡陌。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同桌男孩子聊著天，聊著聊著，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宛如一束光，照亮了周圍，也晃得自己的眼睛生生得疼著。
看著看著，陸淵就閉了眼睛，硬生生地別過頭，沒有再去看。
正在說著話的莫相知，看到陸淵沒有一點反應，就昂起頭望了望他，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陸淵定定地盯著教室看，轉過頭，又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阡陌正在和她的同桌，聊天聊得那麼開心，笑得那麼甜蜜。
回頭看著陸淵一瞬間皺起的眉頭，和那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憂傷，莫相知突然想起自己和他那唯一的秘密，只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反覆地捏了又捏。
每天忙碌而又重複的校園生活，快得抓也抓不住。阡陌很慶幸，自己能上一中。因為來到一中后，阡陌才慢慢學會了學習。
最開始，阡陌上完課無所事事的時候，晚自習的時候同桌已經在整理這預習第二天的課程，阡陌就學著他的樣子，也預習著新的課程。回到宿舍，阡陌無所事事的時候，宿舍的那幾個小姑娘，一邊聊天，一邊討論著今天上課的內容，有哪些沒有聽懂，還互相翻開書講解著彼此的錯題，阡陌就湊到一起，一起認真地聽著，學著她們的樣子，認認真真地回顧著一天的學習和收穫，認認真真地查缺補漏。
就這樣，一個學期之後，阡陌的各門課的成績，竟然提高了一大截，唯獨英語，還是80分。不過，看到阡陌從全班40名上升到25名的父母，已經很開心了。
阡陌，慢慢地就改變了從讀書開始，老師布置的作業就做，不布置作業就從來不會看書的習慣，跟著宿舍的那幾個小姑娘，隨著同桌的步伐，一起自發地學習著。
自從和莫相知不再天天膩在一起之後，阡陌有了大把大把的時間和宿舍其他的幾個姑娘相處，而她和她們的關係，也迅速地親密了起來。慢慢地，她面對莫相知也沒有了那種無法直視的自卑和拘謹，就如同其他幾個小姑娘一樣，她們每天一起學習，一起笑著，一起鬧著。
直到很多年以後，每每想起高中生活，阡陌最感謝的就是同宿舍的那幾個姐妹，教給自己的學習方法，以及和她們同吃同住同學習的那三年，培養起來的良好的學習習慣。
那時候，阡陌跟著宿舍的幾個姑娘，下午放學後去食堂快速吃完飯，就抱起書本，來到學校最大的那個廣場里，選一個自己最喜歡的位置，開始背書。那時候的她們，用晚讀的時間，把歷史書、地理、政治書背得滾瓜爛熟。每次考完試，看到自己的錯題，阡陌總是能憑著腦海中的印象，迅速翻到這個知識點的那一頁的那一行，然後找出錯題本，準確地記錄下來，並全部背會。
那一段時間，阡陌已經很努力地去學習英語了，她背了所有的英語單詞，背誦了所有的英語課文。可是，阡陌發現自己學英語最要命的一點，就是忘得特別快。今天背下來的東西，明天就已經想不起來了，每天反反覆復。直到新的成績單下來的時候，考了84分，全班倒數。一看到這樣沒有絲毫起色的成績，阡陌就腦袋疼。
很快，就到了高二最後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平時都認認真真學習的幾個小姑娘，每每到考試的時候，就格外地放鬆。因為每一個老師都強調了很多遍，考試的時候保持一個好心情，才能發揮到極致，才能取得理想的成績。
考試考到最後一天的時候，幾個小姑娘一起，開開心心地吃完了晚餐，帶著書去了廣場準備晚讀。可是面對厚厚的一本書，隨意地翻一翻，大家誰都看不進去一個字。不知道最先是誰湊到誰跟前說了一句悄悄話，不知不覺間，這七個小姑娘就湊到了一起，坐在廣場那寬闊的三葉草坪邊上，說著悄悄話，聊著各自的小心事。
聊著聊著，莫相知捏著一個三葉草送到了她們跟前，「我聽說，能在三葉草叢中找到四葉草，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誰都不曾質疑，刷刷地都跳了起來，一個一個鑽到三葉草叢中，貓著腰仔仔細細地找起了四葉草。一直到天黑下來，看不到的時候，她們才停下來。又坐回三葉草坪邊上，互相比較著誰找的四葉草多，誰找的四葉草好看。
那時候的她們，都找到了四葉草，或一個或兩個，只有阡陌手裡緊緊地捏著一個三葉草低著頭有點難為情。阡陌沒有找到四葉草，她只選了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三葉草。
那天阡陌捏著自己的三葉草一直噘著嘴不說話，過了一會，莫相知把自己手中的三個四葉草小心翼翼地取出來了一個遞到了阡陌眼前：「這個給你。如果找到四葉草真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話，我願意把我的幸福分一些給你！」
阡陌低著頭，突然憋紅了臉，憋了一會，也就開心地笑了起來。
從那天開始，她和莫相知的關係，又好了起來。只是她們的關係，和從前似乎又有所不同。有什麼不一樣呢？阡陌偏著頭想了很久，就想通了，因為自己再也不會告訴過莫相知自己所有的小秘密了。
也是從那天開始，莫相知又會拉著阡陌一起去找陸淵了。那時候的阡陌，內心已經沉穩而又平和了很多，再也不會噘著嘴朝陸淵發脾氣了，每次見到他們。阡陌都是笑著，靜靜地聽著他們聊天。
很快就迎來了高三。全班都是一種緊張的氣氛，他們也比以前忙了很多。同宿舍的幾個小姑娘，也再沒有時間擠在一起聊天玩鬧了，每天巨大的學習壓力，讓每一個人都神經綳得緊緊的，每天除了上課，回宿舍大家都會累得倒頭就睡。
那段時間，也是阡陌過得充實而幸福的時光。每天晚飯後，她都很固定地在廣場的垂柳下背書。那天，突然遠遠地就看到陸淵走了過來，朝著她溫和地笑笑。兩個人寒暄了幾句，互相抱怨了一下生活和學習，陸淵變魔術般地，從校服兜里掏出了一個果凍，遞到了阡陌面前。
哇，你還有好吃的啊！阡陌驚訝了一下，看到果凍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時候的阡陌，每天都在一塊一塊地算計著自己的生活費，從來都不吃水果，也從來都不買零食。這一個小小的果凍，讓阡陌的眼前猛然亮了起來。
「同桌給我的，我覺著挺好吃，就給你拿過來了，快嘗嘗！」陸淵淡淡地笑著，溫溫和和地說著。
「真好吃！謝謝你啦，還是哥哥你對我好！」阡陌朝著他做了個鬼臉，就吃了起來。
「恩，這是水晶之戀，這一款的果凍，就是挺好吃的！」陸淵一直微笑著看著阡陌吃完，才拿著自己的書，朝著自己班級那些同學晚讀的地方走去。
從那天開始，每天晚讀陸淵都會走過來遞給阡陌一個水晶之戀，一直遞到高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