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五十六)

焚香燃歌(五十六)

大清早,府外就一陣嘈雜聲,易夙游敢肯定,這許府應是從未如此熱鬧過。

走過了許府這光禿禿而又別緻的別院,易夙游在院門外看見了雲賀。雲賀見她好多了連忙走上來道:「你可算醒了,大事不好了。」

「慢慢說。」易夙游見雲賀如此模樣,便知是真出事了。

「還慢,許澄澄被打入天牢了!我的姑奶奶,人都來她家抄底了,雖然她家沒什麼好抄的。」雲賀邊說邊拉著她往外去。

易夙游也一愣,慢慢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隨後冷靜地問道:「罪名呢?」

「聯合宸州勾結漠圖境外人士,還以此虛假的名義奪旗佔領海域。叛國通敵之名,人秦隨親自上奏,說是人證物證都有了。」雲賀連忙想抓著她跑。

「跑什麼……」

「砰……」院門正好被撞開,一群身著紅色甲胄的人將兩人團團圍住。

「就是她們,抓起來。」一群人二話不說就將兩人抓住扣起來。

「搞錯了吧,我堂堂滄海雲家少當家,不是什麼漠圖境外人士。」雲賀就奇了怪了,這群人辦事不過腦子的嗎?

易夙游眼一跳,所謂的山雨欲來就是這樣?

來者都不管雲賀如何辯解,押著兩人就走。

院門外圍觀的人群許多,許府昨日還因為喜事門庭若市,今日就氛圍完全不一樣了。有的人在外面指指點點,也有煽風點火的。

「就說這爛泥扶不上牆的許澄澄怎麼輕易奪得了戰旗,原來早就與他人結黨營私。」

「活該!」

雖說纓歌開放包容,但是通敵叛國之事卻讓人難以容忍,尤其還是建立在一場公平競爭的奪戰旗事件之上,可以說是與纓歌的傳統完全相背。交流聲越來越大,有的人就直接往被押出來的兩人身上扔菜葉子了,尤其是易夙游的外表異於常人,更加讓人聯想到神秘而又離經叛道的漠圖疆域外來人士。

易夙游偏頭,躲過了飛來的菜葉,看著前方一語不發。

沈雁寧,閬淵閣主,纓歌梁帝,簡卿恭師妹,纓歌昔日默默無聞的三皇女。在無主島事件開始時,沈雁寧便與雲賀有了聯繫,引發一系列的事件,連中途上路的她都被沈雁寧將計就計一同算計在了棋盤裡。不曉得世人傳毫無閃光點的梁帝是如何傳出的?

她究竟在試探什麼?亦或是想得到的什麼?易夙游不清楚,轉念一想,滄海還有個同樣不是省油的燈的滄律雅,兩權相交,指不定還能掀翻這壓抑已久的塵封密事呢。

雲賀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還是第一次「享受」吃牢飯的待遇呢,說出去不知道有沒有人信。

「喂!我再申明一遍,你們抓錯人了!」雲賀拍著牢門,她真覺得遇上什麼閬淵閣主之後沒一件事是正常順心的。

雲賀喊了兩嗓子沒人應,她走到坐在一邊的易夙游身旁道:「我有時候是真的佩服你,被冤枉馬上要無緣無故掉腦袋了,咋激不起你一點水花?」

易夙游看了雲賀一眼,示意她也坐下來。雲賀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是累了,坐了下來。

「說吧,你想到了什麼?沈雁寧這廝如何利用我的?如何算計我的?」

雲賀早有自知之明,本著商人相互利用試探的心理,不過最失策的是此人竟然為纓歌女帝,真是過於荒誕且草率了。

「也沒什麼,大概可能也就是藉此次名義肅清朝綱吧。」易夙游無所謂地回道。她又不是愛忘事之人,在剛進纓歌,秦阿且就同她講過纓歌的現狀,這沈雁寧可不就是自小扮豬吃虎的典範嗎?

「你還真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張口就來。」雲賀佩服不已,若不是與她待得久知根知底,不然要天天被她言行驚到。

易夙游看了看牢里,乾脆枕著後腦勺直接躺下,看看外面竟然沒有人,她新鮮道:「還是第一次蹲牢,不睡一覺說得過去嗎?」

「真有你的!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你。」雲賀雙手抱拳。

於是牢里就出現了這麼一幕,兩個剛進牢的一個手枕腦袋睡著了,另一個靠牆邊閉目養神了。雲賀沒辦法,被捲入風暴中心喊天天不應,易夙游又是個不管事的,她還是保留點精力吧。

這一切都蹊蹺了,前腳才昭告天下許澄澄的功勞,後腳人都還沒睡上個好覺直接送天牢了。主要就是時間過於緊湊,讓人還來不及做出回應。

時間靜靜流淌,果然沒讓雲賀失望,兩人等來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獄卒稟報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便看到一個身著正紅色官服的女子走了進來。腰間纏仙鶴圖案,以雲霧環繞,腳踩同色靴。長發盤得十分規整,眉與眼皆十分細長,膚色紅潤,保養得分外好,不見細紋。走路凜凜帶風,一看就是老練家子了。

雲賀揉了揉眼睛,纓歌對官服顏色等級分明森嚴,來者身份不猜便知。她扯了扯易夙游,輕咳了一下。

那細長的眉眼讓人不覺無光,反而犀利又帶著芒刺。這瞿州城主莫名地出現在了這裡,讓雲賀有那麼一瞬的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她覺得這人不是來見她們的,可能是來滅口的吧。

「稀客。」易夙游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看了看迎面走近的人。揉了揉頭髮,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見笑。在下不過區區城主而已,哪能比得上漠圖來的稀客。初次見面,在下楚迎。」這瞿州城主客客氣氣,彷彿老朋友一般,甚是詭異。

易夙游頓了一下,她思量了一下回道:「稀客不敢當。」

易夙游的回答也很刁鑽,且模稜兩可。她還沒搞清一城之主出現在此的動機,對方與啟元族是一夥的,將她都誤當成了神巫一脈。這倒是有趣,難不成她真的與神巫很相似嗎?

其實想想也說得通,易夙游她一個沒有靈體的竟然會用與他們相似的靈式,且年齡還在她們層次之下,捉摸不透。要麼就是修為在其之上,要麼就是漠圖神巫一脈,唯有不同血脈看不透倒也說得通。一般人看在她年輕直接會否定前者,那麼如果將可能性鎖在了後者,幾乎都能解釋得通了,且合乎常人邏輯。

「用如此方式請來了你還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時間緊迫才出此下策,在下想與高人做個交易。」楚迎開門見山,直接表明來意。

那日秦阿且也還在,且還讓她們損失慘重,她們也不追問,易夙游也是沒看懂。要說高人,秦阿且看起來好像比她看起來更靠譜些吧。易夙游站了起來看著楚迎道:「閣下莫不是找錯人了,我也就普通人,你們要求的人恐怕早就逍遙去了。」

楚迎微微眯了眯眼,以至於看起來更加犀利了些,像是即將開刃的刀,泛著冷光,她繼續道:「高人過謙了,明人不說暗話。靈者誰不知曉引靈人的稀貴?雖在漠圖霽雪多,然而在纓歌卻是屈指可數。如若閣下願意指個路,我便助你此次金蟬脫殼。」

雲賀一聽不樂意了,她走到牢門前拍了拍道:「你當我們三歲小兒?這晨間抓人的可不是隸屬你的麾下?你想讓人金蟬脫殼那不是動動嘴的事?」雲賀簡直無語,她沒記錯早上是紅色甲胄的人把她們押進來的吧?

楚迎呵呵一笑道:「閣下就是雲家大小姐吧,有所耳聞,想必此行纓歌來有不少曲折吧。」

雲賀開始心裡犯悚,這楚迎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對勁。不清楚她的底細,雲賀掂量了下才道:「楚城主,我就一賣船的,既然知道我,還把我抓進來?」

楚迎揮了揮手,一旁的人上前開了鎖,她才道:「怪我這下人沒有眼力見,雲小姐可以出來了,只是……」她目光又移到了易夙游身上道:「恐怕要委屈高人一段時間了。」

易夙游對雲賀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出去。

楚迎這才回答剛才的質問,「纓歌雖說是包容之國,但卻對於漠圖疆域的外來者把控嚴謹,今日你入了我這個牢,那出不出得去還是個未知數。」

易夙游算是聽懂了,這更像是在威脅而不是在商量。她不動聲色道:「何出此言?」

楚迎看著易夙游,踱步上前,摸了摸牢門道:「身為靈者,想必都知道審靈人吧。近期纓歌並不太平,疆域外的手都伸了過來。你是正統神巫倒也無事,然而我想你身邊的同伴知道了審靈人已經抵達了纓歌,恐怕也不會坐以待斃吧?」

這麼一說,這楚迎是已知了當時秦阿且的存在,且還斷定了他就是引靈人。秦隨效命於她,關於當時戰鬥的細枝末節也能事無巨細知曉也正常。

當初秦阿且也是提到過審靈人,是彰顯靈者血統的象徵。他一直引導著自己去挖掘發現,同樣也在害怕什麼。然而細想思考之下,她所有的關於靈的信息來源都是秦阿且。若阿且是引靈人,那麼審靈的應該也不會放過這機會吧,也難怪這楚迎這麼篤定她會對審靈人的消息會感興趣。

見易夙游沉默,楚迎乘勝追擊道:「高人還是好生思考一番,將你扣押在這裡也不失為一種保護不是嗎?況且我們也都是互惠互利,我也不過是想為晚輩尋個路子。而你應該對於身邊那位引靈人而言,也是不一般的存在吧。」

秦阿且在島上成天黏在她身邊,別人說出這話也不奇怪。她也同樣在賭易夙游會感興趣,甚至還不介意島上她們折損部下的事。

易夙游也沒立馬答應,又跟沒骨頭似的靠在牆上道:「好意心領了,今天我說話累了,擇日再談。」說完她就閉上了眼,哪像個階下囚?

楚迎也不急,她對雲賀道:「雲小姐,是我唐突了,還請雲小姐移駕我府上,定好好招待賠個不是。」

雲賀當然是拒絕了,她一個人獨自去人家大本營,況且還是如此敏感時期,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楚迎好像料到了如此,她微笑了一下點頭也不再強求。

最後告別了易夙游,兩人才走出了這牢房。

易夙游睜開了眼。牢門外燭火搖曳,就只在門口處留了一個看守的人,好像根本不在乎她會不會逃跑。這還是單獨隔出來牢房,看樣子還挺難與外面取得聯繫,好在雲賀出去了,她就更不需要急了。

窗外的光越來越黯淡,易夙游已經保持在牆邊的姿勢許久。夜晚的燭光乘著外面透進的風,跳動的火花忽明忽暗,看守的人不為所動。

忽然,跳躍的影子驟停,牢內陷入黑暗,唯有微弱的月光透了進來,恰好照亮了中間一塊地方,而易夙游在窗地下黑暗處。

「砰……」門口處有聲音響起。

易夙游看著黑影慢慢從黑暗走向了她,借著月光,他在黑暗的牢內底下熠熠生輝。

「你是牛皮糖嗎?」易夙游很不解風情。

來者在暗夜中翻個白眼,落了鎖的門被他打開。他一蹦一跳從一簇月光下跳到易夙游身邊的黑暗處。接著又給易夙游抱了個滿懷,縮進她懷裡。

「夙游,我離不開你,每時每刻我都思之如狂。」秦阿且抱緊她腰身的手收攏了許多。

「……」易夙游覺得他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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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好多其實,想著加快些進度……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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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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