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六十二)
「阿且,等我。」
易夙游也不可能帶著他一起行動,於是乾脆飛向了秦昭那邊。
秦隨被楚迎喚走,秦昭那邊就有了喘息空間。
「替我照顧一下他。」易夙游將他抓緊的手掰開,交給了還在處於防禦姿態的秦昭。
「永寂先生……」梁帝點頭,秦昭這才接過秦阿且。
易夙游剛轉身就被他拽住袖口一角,看著追上來的幾人,易夙游輕扯開了他道:「受過那麼重的傷還逞強,晚點再收拾你。」說完就頭也不轉地飛走了。
要看易夙游還折返回來送死,御零眼中越發興奮,那是看見獵物準備自投羅網的狂喜感。
「我才沒有……」秦阿且推開秦昭的攙扶,看著頭都不回的某人,伸出去的手慢慢垂下又握緊。
「永寂先生,你還好嗎?」梁帝魂終於也回來了,自然也聽到了易夙遊說秦阿且受了傷的事,她強迫自己不再看著那高處的虛影。
「死不了。」秦阿且已經等不及了,解決了啟元族還來了審靈者,沒完沒了。
一向冷靜的永寂先生如此不耐梁帝也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也於是便避開了這個話題。
「放寬心……」梁帝大概還想問什麼,但秦阿且快人一步阻止了她正想繼續詢問的想法。
大殿外,七星陣的凍結讓許澄澄緩和了許多,也暫時遠離了戰鬥漩渦中心,只是她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而楚迎已經帶著秦隨走近了七星陣,秦隨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許澄澄沒有講話。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楚迎見秦隨關鍵時刻還在發愣,於是出聲提醒道。
「是。」秦隨低頭領命,慢慢走向許澄澄。
另一邊,易夙游一劍在手,如游龍破海之勢擊破擦面而過的劍氣。又見她身形飄渺不定,劍術轉換之快讓人目不暇接,幾人一時還招架不住。幾人這才發現她好像並沒有用靈式,只是單純地在用劍法進攻。而硬著頭皮接下之後又發現與傳統劍術有區別,那凌厲而捉摸不透的身法又豈是尋常武夫?
易夙游面色冷然,青色身形在七人之間靈活穿梭。御零帶著幾人向後撤遠離了她一段距離,劍指夜空,帶著雷霆的電光直逼而來。易夙游劍法迴轉在跟前虛空畫了個字元,又將劍刺在金色符文之上飛速後退至空中。
「轟隆……」巨大的爆裂聲讓眾人一陣耳鳴,忍不住捂住耳逃離到戰場更遠的地方。
「不好。」御零也見著那金色符文了,連帶著人飛速遠離。
那把劍已經毀了,趁著空檔,易夙游掃了眼下方。
「壞蛋!給你!」背後劍氣破空而來,易夙游微微轉身握住了劍。冰冷的寒氣從劍身一路抵達到了她心底,透心涼也不過如此……
雖然沒回頭,聽到這熟悉的語調,易夙游忍不住嘴角一彎,這小孩還生著氣呢。
易夙游很快適應了秦阿且扔來的劍,握住劍從爆炸的上方飛了過去。一列列金色的符文在天空架出了虛虛的橋樑,步伐踩過如蜻蜓點水。她青衣飛揚,神妙之姿。其輕盈靈巧的身又若輕雲,劍化作流光,金光燦燦中就見她劍勢已到七人中間。而她自身劍法之快,卻又讓她們的靈式完全無法近身。
七人連碰都沒碰著她,就被她氣勢如虹的劍法給節節逼退。所謂人在其中,片葉不沾身也不過如此。
「此劍法聞所未聞……」御零大概是從未見過有人用劍術來抵擋靈式,躲閃間有些狼狽。
「那你現在知道了。」易夙游胸口的悶氣在剛剛似乎已經釋放出來了,連調侃的話也冒了出來。
月光普照大地,明月化作舞台,她冷白的面上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手持劍橫在眼前,另一手溫柔撫過雪亮的劍身,劍很冷,如同冰雪鑄就而成,甚至能看到絲絲寒氣往外冒。藍光瑩瑩,跳動在她指尖,流連一會又折返回去。
「好劍。」如此仔細觀察完易夙游才讚歎一聲,接著閉眼一吻落在了劍身。
「這……這混蛋……」易夙游還在撫摸劍身時,秦阿且耳朵開始發燙了。待易夙游親吻劍身時,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雖然是戴著面具,但脖頸因為發熱而變得粉紅也遮不住,好在是在戰鬥外的地方也沒人注意到。
「啊?永寂先生你怎麼了?」梁帝與秦昭都聽到他嘀咕,不由地問道。
「無事。」秦阿且低頭,握緊的拳頭指甲都要把手心抓破了。
「速戰速決。」御零眼看易夙游越戰越勇,跟個怪物一樣,他也不想再繼續拖下去了。畢竟,正事還沒解決完。
幾人各自分兩路從易夙游身邊飛過,御零從正前方迎上,天空無雨卻打起了一聲聲驚雷。數道黑色雷電從他們身邊劈開,他們無絲毫損傷,這次他們主動貼身攻擊的易夙游,雷電才是真正波及到了她,易夙游青衣一角被劈了個粉碎。
「嘶……給她留個活口,我要帶走慢慢折磨。」御零看著那粉碎的衣角,忍不住舔了舔唇。眼前的攜靈者可比剛剛半吊子引靈人有價值多了,有太多可以探究的東西了。
易夙游摸了摸焦掉的地方,看了看頭頂。這天雷跟赤聆的靈式同屬性,只是赤聆為攜靈者,而這群人是先天持有靈體的靈者,威力果然還是不一樣的。易夙游也不敢大意,她手抹過劍身,在此刻閉上了眼,躲過了陣陣天雷,從天空幾個靈巧翻滾到地上。
「你很有趣,但是到此為止了。」這一回合交戰,雙方陣地互換。雷電著地砸出一個個大坑,御零和那六人將劍召回,七劍隱藏在天雷里,落在了七條不同方位的坑位中。
劍尖朝上,七個不同方位的雷電呈傘狀,而最中間一條朝下正是朝她而來。
「七星誅邪!」御零在上空將雷電之力引至中央佔據了半塊場地,將易夙游困在了正中心。
「夙游!」秦阿且起身被秦昭拉住,秦阿且掌心一翻,一玉簪將秦昭抓住他的手刺破。秦昭沒想到他手速如此快,因為突如其來的刺痛讓他條件反射縮回了手。而恰恰是這一瞬間,秦阿且就消失不見了。
上回靈巫的法陣對易夙游沒用,而此次七星誅邪卻對她生效了。易夙游想起了秦阿且說她身體變得不一樣了,那是不是因為那次而改變了體質?
易夙游身形動搖,她體內的一股磅礴而出的力量被這中心的雷電之力生生壓制住了,好像是專門為了剋制而生一般。
易夙游有些頭疼,那股力量反而限制了她的行動,她不得不以身體本能反應躲過接憧而至的天雷。
「夙游……」越來越近的呼喚聲,易夙游頭更大了,這小子莫不是耳朵不太好使不聽話。
「哈哈,真是感人至深。」御零看見秦阿且在天雷外,腦中靈光一轉改變了方位。
易夙游用劍穩住自己,喘了口氣,眼見那壓制性的力量到了頭頂時卻拐了個彎,心中有一瞬間漏了一拍。
「轟隆隆……」密集而又恐怖的雷雲匯聚在一起,易夙游提起劍直奔出去,一把接住了奔跑而來的秦阿且。
「你想死嗎?」
她將他摟進懷中,背後暴露無遺。霎時間,電光擦出火花,劈了她背後數十道。易夙游只感覺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她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想死,想拉你一起死。」秦阿且在她懷中,使勁拽著她衣襟。她沒被劈死,估計要被他勒死。
「……」被這天雷砸的七葷八素的易夙游想到了一些有的沒的。聽聽這人,說的是人話嗎?
「到此為止了,外來者。」殿前夜空之外響起了一道聲音,沉穩而有力。
「哼哼,今天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嘗到了甜頭的御零還真怕此行就這麼無趣的結束了,於是看向了戰場之外。
「許卿。」梁帝看著天外來客,終於卸下了一身重擔。
秦阿且從易夙游懷中掙脫開,涼涼地看了許大人的方向,「再晚一步,我滅了你。」
許大人一身緋色衣袍,連忙從空中降落扶住梁帝,剛剛沉穩的形象一下沒了。她連忙道:「抱歉,中途遇到了個麻煩的人。耽擱了一會。」
「哦?這位就是歸一族大當家啊,幸會。」御零與啟元族來往,自然清楚許大人。
許大人撣了撣緋色衣袍,衣襟上銀線勾勒的白虎活靈活現。她這才非常正式地行了個禮道:「收手吧,纓歌內政讓漠圖來客干涉屬實管太寬。」
「你在勸我收手?講這話之前先看看你可愛的女兒吧。」御零顯然沒把這個已到中年的女子放在眼裡。
許大人看著高處屋頂道:「以吾族之力,佑纓歌世代平安。如今外憂內患當頭,還請先祖蒞臨,誅逆賊,行正道。」
明月正空,那頭出現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人,竟是早就跑去宸州消失已久的向南劫!
但見她如初見,輕闔眼,眉如劍,分明的輪廓。一身規整的緋色衣袍,長發一半束起,一半放下垂在兩側。只是她好像與以前並不太一樣,此時她站在那裡,雙手快速結印成型。隨後沒有半刻停留,飛到殿前中央跪下,雙手伏地額頭著地,且聽她莊嚴的聲音響起,「神靈在上,吾承先祖意繼承意志,世代恪守盡責。而今帝位動搖,祭木源體抱恙。只此一役,還請神靈指意。」
看著那熟悉的手印,御零瞳孔放大。
在眾人震驚的神色中,向南劫前方大地開裂,裂縫之下彷彿藏了東西,源源不斷的綠光像螢火蟲一樣從地下飛了出來,光潔的地板上開出了無數綠色的藤蔓樹木枝條。向南劫單手觸摸樹木,綠光將她環繞,她抬頭目光直接鎖定了御零一行人,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是……是祭木源體……是木屬性……」御零哪還管得了什麼陣法,他被這碾壓性的力量壓的喘不過氣。向南劫汲取了這源源不斷輸送的力量,幾乎在一瞬間將他從天空鞭到了地下,她的力量充滿了無解的霸道感,這還沒完,她人也飛了過去,拳頭跟上去的時候將地上裂縫打的更開了,直接將御零按在地心起不來。
「失策了……」御零隻感覺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他這口鮮血還未吐出就被接下來的力量再次擊倒。他死也想不通為何祭木源體出現在了這裡,而神靈賦予的力量出現在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明明都只是下等的攜靈者,明明只是低等血脈人的同夥。
見御零如此,又見到了那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力量,楚迎拉過陣法中奄奄一息的許澄澄妄想以此威脅。手剛碰到許澄澄,手腕就一股鑽心的疼痛。
楚迎握著手腕痛苦低吼,秦隨扶住了她。她掙開秦隨爬到七星陣法前道:「我不信……我不信……」隨著御零的氣息漸弱,七星陣上空與梁帝相似的身形慢慢淡化,好像黃粱一夢。
「要你何用?就這本事還想出去混。」許大人收回手,一把撈起許澄澄就跑了。
易夙游第二次看見祭木源體,雖然這次沒有冒出來,但也猜到了為什麼向南劫如此不一樣了。看來拖延這麼長時間就為了等這一刻,她也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
最重要的是,她本來就沒想參與別人的國事。
勝利來得太過突然,一群人都還沒緩過神來。
月已開始沉,黎明已快到來。至此為止,一戰終結。
※※※※※※※※※※※※※※※※※※※※
耶斯!突破50w大關!終於可以到最後細細給大夥捋順這一系列事件了!!
有沒有小可愛猜猜易夙游無意之間解鎖了什麼?哈哈哈,秦阿且為什麼無辜臉紅耳紅脖子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