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犯人現
西榆巷鋪屋離陳家並不遠,待萬寧、喬聲瑞帶人趕到時,救火的幾位鋪兵仍在整理今晚使用后的工具。
萬寧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問道:「水袋呢?剛剛救火用的水袋呢?」
堂內幾人有些好奇地瞧著這黑壓壓擠進鋪屋的衙門中人,不明白這些人怎麼追到這了。
見無人應答,萬寧急了,上前就在工具堆里翻找。
「哎呀,你做什麼!這些東西我們剛剛收拾妥當,準備放進庫房!你這一翻又給翻亂了。」兩位鋪兵見萬寧破壞了他們剛剛的勞動成果,自然十分不悅,上前就想將她拉開。
「別碰他!」喬聲瑞厲聲喝止,示意身邊兩個衙役上去幫忙翻找。
鋪兵們見縣令發了話,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瞧著他們東翻西翻。
「還有一個水袋呢?」萬寧眼尖,看到了摺疊好壓在的兩個水袋。可是今晚聽僕從說明明有三個水袋。
鋪兵們一個個站在旁邊黑著臉沒吭聲,許是剛剛萬寧和衙役們的舉動惹惱了他們。
「還不快說!要是誤了事,你們擔當得起嗎?」喬聲瑞瞧著他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由火冒三丈。
在喬聲瑞的逼問下,有一個鋪兵抬手指了指後頭,說道:「還有一個水袋在車上,因上面還有水,王巡尉說就放後院子裡頭……」
萬寧不等他說完,越過眾人就跑進了後院。
那裡果然停了一輛騾車。
萬寧撲上前一看,騾車上只有癟了的水袋子,哪還有水。
「王巡尉呢?」喬聲瑞問跟過來看情況的鋪兵。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回道:「回來后王巡尉就命我們幾個在前頭把工具收拾妥當,自個兒把車子趕去了後院。這會子許是出城回去了吧。」
此時天已微亮,寅時一刻的鐘聲剛剛敲完,城門已經開了。
「馬廄里的馬也不見了,應是王巡尉騎走了。」又有人指了指馬廄,那裡空空如也,平日里備用的馬匹也不見了。
「他家在哪?」喬聲瑞問道。
「這個我知道,就在東城門外的蘭花村。」一個鋪兵回道。
「蘭花村?那不就是歇客亭附近?」張縣尉一個機靈,脫口說道,「難道真得是王巡尉幹得?」
「吳成,你帶幾人快騎馬去追。」喬聲瑞急忙命令道。
城門開了沒多久,這王巡尉應該跑不遠。
吳成二話不說帶上三名衙役就往東城門去了。
此時的喬聲瑞又氣又急,剛剛他怎麼沒想到這水袋子是用整張牛皮做的,完全可以裝入一個瘦弱的少年。
路上萬寧和他說了這個推斷後,他還有些不信,但現在看到被割開大口子的水袋和不見蹤影的王巡尉,加上王巡尉的家在歇客亭附近,他又是前日戌正時分騎馬進城四人當中的其中一人,這麼多巧合加在一起,他不得不相信王巡尉八九不離十就是犯人了。
只是這王巡尉也未必真得就往蘭花村去了,說不定他帶著陳棋澤沒出城也有可能。
「你們都想想,王巡尉會去哪?」喬聲瑞沖著鋪兵們問。
鋪兵們都搖搖頭,低聲嘟囔:「我們哪知道巡尉會去哪?」
喬聲瑞急得直跺腳,若陳棋澤真得在王巡尉手上,那晚找到一刻,性命便多一分危險。
「阿咸!你在想什麼?」喬聲瑞有心搜城,又覺得人手不夠,忽見萬寧在那來回踱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萬寧低著頭,左手撐著右手的手肘,貝齒咬著拇指,在那來回踱步思考。
就在喬聲瑞被她晃得頭暈,忍不住要上前阻止她時,萬寧忽然停了下來,對喬聲瑞道:「我知道王巡尉會去哪了!」
看著萬寧沉靜堅定的眸子,喬聲瑞焦躁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青山峭壁,灌木蓬亂。
深秋的飛崖山早已沒了初秋時的疊翠流金,只有蕭蕭落葉,枯樹虯枝。
飛崖峭壁邊,一清瘦少年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無神地望著面前幾人。
他的身後站著一位七尺高的漢子,怒目圓睜,一隻手拽著少年的頭髮露出他瘦長的脖子,一隻手拿著一把利刃架在上面。
「王巡尉,敫七郎和陳四郎已經在你家的地窖找到了,他們都還好好的。所以,只要你放了陳二郎,還有活命的機會。」萬寧勸道。
「哈哈哈,活命?現在我知道勇兒已經沒了,我本就沒活著的打算!」王巡尉歇斯底里地喊叫道,「今日我從這鱉小子嘴裡知道了一切,我的勇兒沒了,真得沒了!我活著本就無望,現如今我只要殺了這廝為勇兒報仇!活不活命我根本不在乎!」
許是喊得用力,又或是仇恨已侵蝕了他的神智,王巡尉雙目一片赤紅,拿著利刃的手不由自主的發顫,少年的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痕。
「勇兒他一定不希望你殺人!」萬寧見他情緒激動,生怕他手一抖,陳棋澤的細脖子就被抹斷了。
來不及深思,萬寧只能搬出「勇兒」,希望能讓王巡尉稍稍冷靜。
「王巡尉,勇兒他是個極好的孩子。雖然他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但是他卻是極善良的。家中的那些狗兒、兔兒、鳥兒都是他救回來的吧?」
萬寧在趕來飛崖山之前,已找王巡尉的好友李巡尉知曉了他家裡的情況。
而李巡尉就是前日和王巡尉一起戌正時分從西城門進城的人。
「對對,勇兒是我的好兒郎。大家都說他傻,但我知道他雖不聰明,心腸卻好,要是看到有那受傷的小貓小狗啥的,他都會抱他們回來救治。」王巡尉說到孩子,那原本猩紅一片的雙眼瞬間就湧上了慈愛的光輝。
「所以,王巡尉,像勇兒這般善良的孩子,他連小貓小狗都捨不得傷害,怎會願意你傷人?」萬寧循循善誘。
王巡尉愣了愣,目光眺向萬寧。
懸崖山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
萬寧嘗試著往前挪動幾步,邊走邊道:「王巡尉,我們到了你家,看到那些勇兒救回來的狗兒、兔兒都被你照顧得極好,你和勇兒一樣,都是好人。」
「嗚嗚嗚……」王巡尉忽然低下頭髮出了幾聲壓抑的嗚咽聲。
片刻后又仰頭大嚎:「你胡說,我怎會是好人,我綁了那兩個小娃娃,我還放火,還要殺人!我是個殺人放火的惡人!惡人!」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在秋風瑟蕭中讓人不由心中發顫。